仿佛被当胸再刺一剑,吸入的仿佛不是空气而是火焰,人仿佛被分成两个,一个痛苦地在最深的黑暗中蜷缩成一团,一个冷静地问道:“若过去不是现在,那么,穿越死亡仍然坚持的是什么?”
秦霜的眼神稍稍认真了一些,思索了片刻,方才答道:“若死亡也无法叫人放弃的,便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每一个人的答案都不同,若你是问我,”秦霜浅浅一笑,“那就是我要走的道路,心之所向,道之所在,不被任何其他所左右……”
“如果只是看着天,你如何才能做一个人?!”
阿铁站起身,步出房门,转过廊角,扶住廊柱,手指深入木柱而不觉,这么快,这么快她就决定了彻底放弃。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太过平静,就仿佛纯然对着一个不相干的人……什么也不用做,无视,就是对他先前拂逆她最好的报复。
若他还想保留最后一分骄傲,便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按照她的期望行事……
“阿铁,你怎在这里,是要去找师姐么?”
定定神,触目是聂风俊秀的脸孔,关切的笑容看起来分外刺目。
“你没事吧?是担心师姐不肯借你神石么?”
阿铁摊开手,现出紧握的神石,冷冰冰地道:“不劳费心。”
聂风松了一口气,但阿铁的脸色却叫他更加担心,不禁劝道:“有时候,师姐的性子很有些像长不大的小孩子,想到什么说什么,不大体恤别人的感受。你不必多想,她也没有别的意思。”
“其实她是关心你的,不然也不会特别问那个月明曜你的下落,让白情姑娘和神母去带你回来,现在更将神石给了你。”
“既然如此,你更应该注意身体,想必雪缘姑娘醒来后,也不希望看到你为了救她而不顾惜自己……”
阿铁凝视聂风片刻,忽然露出一个微带讽意的笑容:“你很希望我和雪缘在一起么?”
聂风一怔,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仍然认真答道:“若有一个女孩子为了救你而不惜豁出性命,我相信她是值得喜欢并认真对待的。”
是啊,值得,所有人都会这样想!只有我是忘恩负义、负心薄幸之徒!阿铁心中嘶喊,却什么也不能说。绕过聂风,走了过去。
身后忽然传来聂风的声音:“天下会的步惊云并不快乐,但是阿铁,是幸福的。云师兄,珍惜眼前人!”
阿铁的身影顿了顿,终没有回头……
神石的确奇妙,阿铁先以移夭神诀把盂钵变为一个发光圆球,团团的包着雪缘,再不断运功把移天神诀的真元逼进圆球之内。真元透过神石,化为强大二十倍的真元,源源不绝地输回雪缘这个正体。
这个过程说来简单,做起来却十分辛苦。至少需要运功数个时辰。阿铁盘膝而坐,双目紧闭,额上青筋暴现,浑身亦大汗淋漓。
神母、白情和阿黑守在一边,关切地等着结果,
眼见三个时辰已经过去,发光圆球内的雪缘却依旧豪无反应,白情不禁悄声问神母道:“神母,这……颗神石,真的可以把雪缘姑娘救活过来?”
亲眼见过神石威力的神母信心十足,十分肯定地道:“除非死去至少已有一个晨辰以上,否则像雪缘这种半死不生的样子,神石还是返魂有术。”
白情闻言安心不少;就是阿黑也微微露出释然,虽然他不喜说话,但对阿铁的关心不会比任何人少半分。正在闭目凝神运气的阿铁听后,看来也没有那样忐忑不安,神情舒缓不少,更加加紧运气。
又过了一个时辰,圆球内终于倏地传出‘波’的一声,阿铁睁开双目,双掌向左一转,“嗤”的一声,圆球随着阿铁所使的内力重新变为一个发光钵子,现出本来包在圆球内的雪缘。
得以被移回真元的雪缘,胸脯微微起伏,眼见已然恢复了呼吸,苍白的容貌重新浮出活人的艳色,一双枯干的手也已回复丰腴,只是,依然紧闭双眼,沉睡如一尊美丽雕像,长发也仍是一片雪白。
神母心中恻然,红颜白发,抱着必死的决心救了阿铁,纵然回生,依然让雪缘付出了永远的代价。只望阿铁不要将这一片痴心付之流水。
凝视雪缘片刻,阿铁沉声道:“神母,雪缘,就交给你了。”
神母一怔:“阿铁,你要做什么?”
阿铁收起神石,起身下榻,脸上闪过一抹黯然,随即换上坚决之色:“神母,搜神宫在哪?”
神母惊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这孩子,疯了么?好容易救活雪缘,你不等雪缘醒来和她重聚,想做什么?”
阿铁冷静道:“神不会放过雪缘……”
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下令追杀的神,怎么可能放过同样背叛的雪缘,还有神母?
神母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件事,你不必担心,只需等着雪缘醒来,好好对她,不要再辜负了她……”
阿铁目中闪过一丝痛苦:“你们的计划是不是,她?”
“你们为什么对她有那么大的信心?难道就从没有考虑过她的生死?”
神母道:“怎么会没有想过?你也见过她一剑斩裂大地,引动山崩,搅动江河,雷峰塔倒,金山寺淹,鬼神也奈何不了她……如此神通,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对付得了神,除了她还会有谁?”
“那么她付出的是什么?”阿铁直视神母,“神将曾与我说过,那样的剑法,必然会有相应的代价,对她来说,是不是折损的就是她的寿命?”
“纵她不去找神,神也不会放过她……这本来就是一件没有选择的事!”
“那我呢?”阿铁郁郁一笑,“我该叫你神母,还是徐妈?”
神母大吃一惊,见白情神色如常,阿黑脸上也没有露出丝毫异色,不禁问道:“你,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白情叹了一口气,道:“五年前你在乐山,以神母的身份和霜小姐见过面,对于霜小姐而言,要记得并看穿一个人的伪装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第一次见面,霜小姐就认出了你,并据此判断出神对阿铁大哥有图谋……”
“虽然你先前一直对阿铁大哥和阿黑都很好,就如同亲生母子一般,便是对当初心存不良的我,也是关怀备至,现在又因为神姬的缘故,彻底背叛了神,但欺瞒总是事实。”
“何况,因为徐妈的死,他们一直感到伤心和歉疚,我觉得,说出真相也许好些……”
面具下的神母不禁苦笑,她已经尽量高估秦霜,没想到还是有些料不到,那双清瞳注视下,能隐下什么秘密不叫她知晓?
事到如今,再隐瞒只会令阿铁和阿黑生出更多疑心,她亦舍不得这双五年来表现得十分孝顺的儿子。从袖中取出一张□□,递给阿铁,又看着阿黑,有些歉然地道:“不错,就像法智是许伯,许伯是法智一样,我的另一重身份是徐妈。”
说出这句话的神母已然换了另一个声音,那正是在场三人都十分熟悉的声音,徐妈的声音!
“当初神挑拣了阿铁,并预算在阿铁身上实行一个计划;而我,便奉命以徐妈的身份守护,故我一直不敢向你兄弟俩泄瞩半点风声……”
“后来神将突然出现,我也没有想到,只得拼着受了神将一掌,诈死脱身……”
“阿铁,阿黑,你们不会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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