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第12章

    佩斯里诺很难找到合适的词语去形容……自己在看见了之前的那一幕场景的时候，内心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

    在整个天灾的过程当中，佩斯里诺的视线就一直都没有从陌临丹的身上挪开过。对方手中的鸦杀实在是勾起了佩斯里诺极大的兴趣，或许是冥冥当中某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佩斯里诺死死的锁定了陌临丹，不曾放松分毫的注意力。

    而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紧迫盯梢，所以才能够在陌临丹飞速远离的时候跟上，并且远远的缀在他的身后，直到陌临丹上了神殿的顶端——那寻常不会有人看见、也从来都不被认为有谁胆大包天到会这样去冒犯神灵而登上去的地方。

    佩斯里诺原本是打算与这来历可疑的暗精灵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谈，问问他是不是与陌临丹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为何得到了陌临丹的遗物鸦杀……然后他就看见了那一幕。

    漫天的星光下，青年的兜帽缓缓滑落，显露出来了一张他日思夜想的熟悉的面庞。那一张脸闯入佩斯里诺的眼中的时候是如此的突然，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佩斯里诺几乎要以为这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荒唐的梦，就像是以往的无数个夜晚那样。

    那只不过是惊鸿的一瞥，因为很快，便有漫天的紫蝶如同烟霞一样的笼罩了过来，在青年的脸上形成了半张的面具，遮住了那熟悉的眉眼。

    “陌……是你吗……”

    佩斯里诺死死的握紧了手腕上垂下来的十字架，即便是掌心被膈的生疼也不肯放松哪怕是一点点的力道。他再也没有办法安然的待在原地，终于是从暗处走了出来，与陌临丹正面相对。

    他有很多话想要问他，有很多话想要告诉他，但是却全部都在对方那一句轻描淡写的“大祭司大人”前失了语，只余满心的愤懑和气恼。

    为什么要对着我隐瞒？

    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么久以来，你是不是都在看我的笑话？

    但是这诸多的情绪最终还是熄灭了下去，有如一个漏了气的气球，到了最后唯一残留在心中的却只有满腔的感激，让他甚至恨不得现在便跪倒在神明的雕像前虔诚的还愿。

    感谢您啊，我仁慈的主。

    感谢您，将他还了回来……让他依旧能够在这世间放肆的欢笑，恣意的游走，鲜活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将手指按在暗精灵面上的那半张面具上，对方面上的温度隔着那一层薄薄的金属尽数的传递了过来。那实际上并不是多么炽热的温度，但是佩斯里诺却要花费很大的功夫和毅力才能够抑制住自己收回手的欲.望——他觉得那一种温度像是在灼烧着自己的指尖，然后十指连心，带出来了心头的火热的悸动。

    只是面对来自于他的威胁，暗精灵青年看上去却并不以为意，甚至是还可以偏过脸来，冲着佩斯里诺微微一笑。于是那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就有了天上点点的繁星在里面交相辉映，可是佩斯里诺看见了，却只会忍不住的心生恼怒。

    你怎么还可以笑得出来呢？

    他这样狠狠的想着，便也难免的有些口不择言了起来，满心盘算的都是要把那一种让人讨厌的笑容从面前的人脸上给摘下去才好，于是就下了一剂的猛药：“那么……我们来谈一谈，你那与某位故人分外相似的脸庞吧。”

    陌临丹顿时哑然，陷入了高品质的沉默。

    所以果然还是被看见了么……！

    然而佩斯里诺所期待的、让陌临丹变脸这件事情终究还是没有发生，甚至于陌临丹只是轻轻“哦”了一声，用极其无辜的语气对着他道：“嗯？祭司大人到底想说些什么？”

    “……呵。”

    佩斯里诺看陌临丹这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冷笑。

    “好，没有证据你就是死不承认对吧？那我现在就给你把证据拿出……来……”

    佩斯里诺手下猛地一用力，结果却居然……没有能够把那一张面具给揭下来。

    “？”

    佩斯里诺缓缓的敲出一个问号，有些不信邪的又加了些力道。

    那面具依旧是纹丝不动。

    佩斯里诺还想要再尝试，只可惜陌临丹却是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了。暗精灵朝着后方跳了过去，躲开了佩斯里诺的手，声音听着是似笑非笑的样子。

    “您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大祭司大人。”

    “不是说过了么，我面容丑陋、有碍观瞻，所以才要用面具遮住，以避免吓到了旁人。”

    “您又何必去揭别人的短处和伤疤呢？”

    佩斯里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多少也猜到了陌临丹的面具或许拥有着什么特殊的道具效果。

    他一时之间又好气又好笑，但是却是在心底认定了自己眼前站着的人的身份，唇角撇出一抹冷笑。

    “那还当真是抱歉，是我失礼了。”

    佩斯里诺收回手去，朝着陌临丹笑了一下。

    “那么，为了以表歉意，之后你想要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在路上一定会找机会补偿你的。”

    “……”

    陌临丹沉默的看着这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那哪里是想要找机会补偿我哟——

    你根本就是在盘算着要找到机会好抓到我的把柄和错处啊！

    陌临丹看了佩斯里诺一眼，面上露出来了假惺惺的笑容：“哪里哪里，这样可就太麻烦大祭司大人了。您的道歉我接受了，之后还是请您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不，那怎么可以呢。”

    然而佩斯里诺却表现的十分的坚持。

    “你接下来想要去哪里？我送你去吧。”

    陌临丹伸出一只手来，捂住了自己的脸。等到他将手放了下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朝着佩斯里诺露出来的便已经是挑不出任何破绽来的笑容。

    “好的。”

    陌临丹说。

    “那就麻烦您了。”

    他一边在嘴上这样说着，一边在心底飞快的盘算着。依眼下的状况，佩斯里诺想来是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了；那么与其斗智斗勇的和对方玩跟踪与反跟踪的游戏，还不如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陌临丹隐约还记得，在距离白银圣城外并不是很远的荒漠上，有一个以“流沙”的形式作为入口的副本。

    流沙这种东西么，在沙漠里面千变万化的，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中招。而陌临丹大概能够记起那一片流沙在哪一个方位。

    眼下，陌临丹打的就是这个进入方式有些神奇的副本的主意。

    到时候，无论是自己带着萨特尔运气爆表的进去了也好，还是佩斯里诺脚下一滑给跌进去了也好——哪一种结果，陌临丹都可以喜闻乐见的将佩斯里诺给抛下，这么一想简直是完美。

    于是他眯了眯眼睛，愉快的对于佩斯里诺的话给出了回应：“那就麻烦您了。”

    然而眼见着陌临丹突然之间改变了主意，答应的这么爽快，佩斯里诺顿时就露出来了狐疑的表情。

    他可是太懂陌临丹了——毕竟是将那个人放在了自己的心上，一直都在背后默默的注视、用目光追随着他的每一个行动，有意无意的收集着诸多与陌临丹有关的、大大小小的消息……哪能不熟悉？

    佩斯里诺几乎是本能的就觉得这当中必然有问题。

    但是他依旧是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觉得无论陌临丹有着千般的算计，自己这一次也必然不可能放手。

    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个人假惺惺的相视一笑，像是达成了友好的协议。至于这协议下面是什么乌漆嘛黑的、在“咕噜噜”的冒着泡的黑水，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

    “嗯？你说什么？”

    这里是深海，浮动的天光被海水一点一点的隔绝，但是海下却并非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因为鲛人圣皇的宫殿即便是在海底也散发着明亮的光芒，照耀了很远很远，甚至是将周遭都照耀的有如白昼。

    “鸦杀……又一次的出现了吗？”

    卧在巨大的、贝壳形式的床铺上的鲛人伸出手来，拨弄着留影水晶球投放出来的画面，目光在那一杆乌金色的□□上面久久的停留。

    “他的武器，怎么可以落到别人手中呢？”

    鲛人甩动了一下自己的鱼尾，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脸颊两侧、从发间探出来的耳翼抖动了一下，随后露出来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

    “不行呢，这可不行……”

    他低声的喃喃着。

    “他的东西，怎么可以落到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任何人的手中呢？”

    层层的床幔被苍白的、有着尖尖长长的指甲的手掀开，有什么从里面游动了出来。

    “啊，那么，就让我亲自去走一趟吧。”

    那人的声音骤然带上了几分热烈。

    “你是我的……”

    “只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