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君·缨

    两人领证的事,要说除了小两口以外谁最开心,昌盛昌老爷子。

    昌缨带着谈君子去了城郊大院看爷爷,不可避免地就提到婚礼的事。

    婚礼已经提上日程。谈君子的意思就是简单,温馨,不要太麻烦,请家人朋友,其他七七八八的人一律不邀请。昌缨尊重谈君子的意愿,知道她家情况特殊,对于谈君子来说,事实上能请的只有朋友,没有家人了。所以他也只是和最亲近的朋友家人提了下这事,说等时间和场地确定下来后再给大家发请柬。

    昌盛倒是没异议,昌家背景一向敏感,低调是好事,不过他总怕委屈了老谈这个孙女。

    谈君子在昌家也随便,小时候来的次数多,聊完婚礼的事就背着手站在大鱼缸前看鱼。

    一条金龙鱼,是几年前昌缨送的。据说血统正宗,没少花钱。

    昌盛也背着手站过来。

    “爷爷,这鱼真好看,我还第一次看见活的金龙鱼,之前都是在调和油的商标上见。” 谈君子点了点鱼缸:“它叫什么名字啊?”

    昌盛愣住了,还真没给这鱼起过名字,每次说起来就是“那条鱼”。于是他说:“你起一个吧。”

    谈君子想了想:“潜水艇怎么样?”

    昌盛笑道:“好名字。” 他简直对这个孙媳妇太满意了。

    一旁的昌缨则暗暗担忧,以后给孩子起名字这事,一定不能让这俩人做。

    *

    半山别墅是几年前昌缨搬回彤城随便买的,当时只是想住得僻静一点。两人住一起后他还问过君子,要不要换套新的婚房。

    谈君子其实想搬到和袁果一个小区,后来又因为工作太忙,就一直没搬家。她从小最大的梦想就是和好朋友们住一栋楼,平时各自工作,周末互相串门。

    住这里也不是不好,谈君子是觉得每天上班还要昌缨开车送,不太方便。她有车本,而且当年还是高分通过的。可是她自己也承认,自己是理论的巨人,实践的矮子。昌缨在小区空场带她练车时,打转向灯时,经常雨刷开始动。

    后来练得差不多了,昌缨指着车库几辆车让她随便挑一辆开,谈君子先是选了辆禁撞的,完后补充问了他一句:但是右边刹车还是左边来着?我又给忘了。

    就因为这句话,昌缨当机立断还是自己接送吧。他一直觉得这是不是某种规律,比如,谈君子天生和偶数个轮胎的车犯冲。

    你看啊,谈君子不会骑自行车,开车也不灵光。但是骑三轮很擅长,毕竟从小做最多的事就是骑着三轮车把昌缨往医院里送。

    后来谈君子还逼着昌缨把原来家里的旧三轮车给运到了山上,说是要哪天昌缨有事不能送她,她可以骑三轮上下班。昌缨没意见,毕竟三轮车的刹车谈君子知道怎么拉。

    *

    婚礼前还一个多月,谈君子在家试送来的婚纱。袁果挺着个大肚子坐在沙发上,一个劲儿羡慕谈君子的身材。要身高有身高,要腿有腿,要胸有胸,便宜了老狗。这样的感慨当年军训时她就有过。

    “可我肚子上特别容易囤肉,要不是工作累,估计这里能捏起一把来。” 谈君子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她属于苹果型身材,长肉的话先长肚子。上学时小肚子一直|鼓|鼓|的,后来当兵,现在当刑警,总算练出了腹肌。

    “你假不假,我夸你你就说谢谢就行,不用谦虚。” 袁果站起身帮她使劲拉了拉后边的绑带。

    “你还可以再使劲点,我感觉还是松。” 谈君子屏气说道。

    “好嘞。” 袁果手上使力,把绑带又紧了紧。

    然后袁果只感到肚子一紧,手上力道一下子就松了,捧着肚子,底下一片湿|润。

    谈君子转头,看见袁果|底|下|在滴答水,|羊|水|顺着她裤脚淌出来。可见这劲儿使的有多大。

    “你会开车不?赶紧送我去医院!” 袁果扶着肚子坐到沙发上,倒着气。

    谈君子想了想,冲进后院把三轮车骑过来,然后半扛着袁果把她放在三轮车后座,飞身上车,单手扶把,另一只手给昌缨打电话:“袁果要生了!!叫上刘戡,大家医院见!!”

    半山公路上一辆三轮车飞驰而过。

    谈君子一路高歌,唱的是葫芦娃。

    袁果大喊:“谈君子你给我闭嘴,你再唱我他妈以为要生七胞胎了!!!”

    *

    母子平安。不是七胞胎。

    名字还没想好,刘戡的意思是等满岁时抓周再定。当年他抓了一把玩具枪,所以家里给他起单字一个戡。这个小宝宝不知道会抓到什么。

    *

    婚礼还是秦轲给找的场地。秦轲做的生意范围甚广,正如他当年打工一样,几乎彤城每家店他都去过。如今也差不多,去哪里他都说:哦,那家我好像还投资过。

    婚礼前秦轲让昌缨确认菜单时,昌缨沉吟片刻,指着一道“象拔蚌刺身”说,把这个替换掉,其他都可以。

    秦阮书是婚礼前一天下的飞机,又连夜从北城转机到彤城。

    就算再忙,接机秦阮书这件事,谈君子肯定是要亲自去的。

    秦阮书瘦了一些,但脸还是圆圆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儒雅高大的男人,亚洲面孔,但气质又不像中国人。

    “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我研究所时的学长,现在是我男朋友。他中文一般般,还在学习阶段,中文名是陈霍易。” 秦阮书又把谈君子和昌缨介绍给陈霍易:“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谈君子,这是昌缨,他俩青梅竹马。”

    昌缨和陈霍易握了握手,陈霍易只是和谈君子点了点头:“新婚快乐,祝福你们。”

    谈君子和秦阮书走在前面,叽叽喳喳,难掩兴奋。

    谈君子悄悄说:“还以为你不会谈恋爱呢。”

    秦阮书嗯哼了一声:“我也这么以为,不过见他第一眼我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喜欢他。”

    “为什么啊?” 谈君子奇怪地问。

    秦阮书神秘兮兮说:“他英文名是Hoey Chan……你念念看。”

    Hoey Chan……谈君子恍然大悟,秦阮书这也算是和儿时的男神在一起了,至少某种程度上算是吧。

    *

    婚礼不奢华。但最重要的是参加的人,而不是婚礼本身。

    回来这不到一年时间,谈君子也陆陆续续参加过别人的婚礼,她慢慢意识到,婚礼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最大的意义在于,这是给成年后的大家一个团聚在一起的机会,见见天各一方的老朋友。

    刑警队的同事们也来了,陈焕拉着昌缨说:“你把我们队里一枝花娶回家,君子刚来报道时,队里小年青都兴奋了好久,没想到刚进队没一周,就领证了!”

    昌缨笑道:“一会儿给各位敬酒,我优点不多,酒量尚可,一定给大家赔罪。” 一副春风得意,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谈君子挡他身前:“陈副队,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咱队里哪有小年轻,你就骗我们家昌缨好了,他可是老实人。”

    谈君子把昌缨拉到一边:“你傻呀你,哪有说自己酒量好的,一会儿他们可劲儿灌你。他们可都是老油条了!”

    昌缨但笑不语。

    还未开席,会场热热闹闹。

    伴郎张达和秦轲,正在互相帮着整理胸花,张达上学时一直故意剃断眉,上次手术后眉毛中间有一道彻底没有毛了,他反而心痛不已。

    秦阮书和牵牛穿着淡蓝色的伴娘裙,正在和婚礼女主持人核对流程。

    婚礼男主持人拍了拍话筒:“喂,喂?好的,请大家保持安静,我们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候场处,昌缨低头看谈君子,她今天好美。说不上哪里美,那就是哪里都美。

    随后他便想到,当时策划流程时,两位主持人让新郎新娘各自出一个才艺展示,谈君子说要给大家表演翻跟头,主持人用了一个月劝阻了她。但实际昌缨觉得问题不大。

    他曾想过,如果真的有武侠世界,那么谈君子就是驰骋在荒漠里红裙黑发大马金刀的女侠,又或者是长安古道上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无论是哪一种,那达达的马蹄声都一下下踏在他的心弦上。

    这个姑娘永远鲜活热情,永远一往直前,永远是那抓不住的一缕东风,或是搂不住的一抔海浪。即使如此,他甘愿做东风身后的白杨,亦或是永远留在原地拥抱海浪的沙滩。

    他心存感激,又心怀忐忑,前一秒觉得这一切都似梦幻,而自己在云端;后一秒又慨叹一切得来不易,过往辛酸皆是今日见证,今日欢喜亦是未来开端。他愿永远怀着赤子之诚去爱她。他信她也亦如是。

    谈君子看昌缨,以为他紧张,便过来捏了捏他手:“别害怕,一睁眼一闭眼就过去了,你再熬一熬。一会儿他们要灌你酒呢你就别吭声,把酒给我,他们就不敢了。”她冲昌缨眨眨眼,那意思是说‘老婆在呢’。

    昌缨也顺势握紧她的手,没有说话。

    他真的爱死这个姑娘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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