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暖直白的夸赞让陈逸的脸红了一瞬, 两人相谈甚欢。
过了一会, 她对他道:“陈公子, 我要先走了。有缘咱们还会再见的。”
她的眸光中含着狡黠, 看起来灵动无比。陈逸只觉得她眸中的光要照在他的心上。
“江姑娘, 有缘再见。”陈逸拱手道,眼眸微阖了阖。
一定会有缘……
江暖暖复上了马车,陈逸看着那马车扬尘远去, 转身往客栈而去。
这天一早, 陈逸正在房中,门突然响起了笃笃的敲击声。房外传来小二带着恭敬的声音:“陈公子,楼下有官爷寻您。”
书童听了小二的话,忙推开门往下看,然后又猛地关上门。
他脸色因为激动泛红, 带着掩盖不住的喜色:“公子,那下边许多官员,阵势极大。您一定得了个极好的名次。”
陈逸理了理衣襟,神色不变,推门往外而去。
吏部和礼部的官员皆看向从楼上走下的人。
这人就是益州陈逸,皇帝钦点的状元!
陈逸听着街上的铭锣之声, 隐隐知道了自己的名次。果然, 他一到大堂, 一个礼部官员便恭喜道:“陈公子,恭贺您高中!”
接着,他将圣旨捧在手中, 面色也变得肃穆起来,朗声道:“益州陈逸接旨。”
陈逸双手一撩衣袍,缓缓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恩科殿试……钦点益州陈逸为状元……以此昭告天下……钦此。”
礼部官员读着皇帝的恩旨,陈逸跪在地上,眼前浮现一张张面孔……
他父亲,他母亲,他祖父……陈家所有人的音容在他脑中一一闪过。
他接过圣旨,高高举过头顶。
他终于踏上了他的路。
以弱冠之龄,夺举子之首,连中三元,益州陈逸之名响彻大启。
楚淮坐在殿中,听着下首官员禀报:“微臣今日去了客栈,细细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陈逸接过圣旨,并无骄矜之色,也不狂喜,举止淡雅,行为稳妥,倒是有一番气度。”
楚淮听罢,微微点了点头。
那官员迟疑了一瞬又道:“皇上,您既然要重用陈逸,为何又点他为状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楚淮黝黑的眸子闪了闪:“朕可以点他为榜眼、探花或者再后几名,若这般,他的压力的确会骤减。但朕能护他一时,不能护他一世。朕既要用他,他自然也应该有相应的实力。为官当如铜钱,外圆内方为好,才学处事也缺一不可。若陈逸只有才学却无城府,走不了多远。如今梁京各家都盯着他,且看他能不能妥善处理。”
今日天有些阴,风不住的拍打着窗棂,殿内静的一根针掉落都能听见。
楚淮轻轻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接着说:“除此之外,朕也是想考验他,如今他连中三元,招了整个梁京的眼,丞相会拉拢他,李家会递出橄榄枝,若他屈服,朕自然不再用他;若他并不被利益所诱,李家丞相定然施压。这事很棘手,一个不慎就会被反噬。若他既能妥善处理,又能保全自己,才是朕心中想要的人才。”
下首的官员听着,明白了楚淮的意思。
皇上这是要把陈逸当刀磨,若他是好钢,自然不怕磨,若他断了钝了,也不值得再费心思。
官员不自觉的擦了擦头上的汗,同时又庆幸自己没被丞相或李家的利益所打动。今上雄才大略,城府极深,丞相李家阳奉阴违,必定没有好下场。
“下去吧。”楚淮道。
“微臣告退。”官员忙从地上起了身,退出殿中。
门吱呀闭上,过了一会,又吱呀开了。
太监总管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走到龙椅一侧,慢慢给杯中注满茶水,水花在杯中微溅,茶叶在杯中打着漩儿。
楚淮看了一眼,一如这暗潮涌动的大启朝堂。
“将萧叔唤来。”过了一会楚淮吩咐道。
他虽要打磨陈逸,却不会让人使阴招伤了他的性命。
陈逸搬进了陈家旧宅。
他被钦点为状元,皇上便将陈家旧址上的宅子赐给了他。
陈家离开梁京后,这宅子又住进过几户人家,如今已经大变了样。
书童兴奋的措手,他进陈家时,陈家早已搬去了益州。如今见了这气派的宅子,只以为公子小时候就住在这里。
“公子,这旧宅真是气派。”他语气中满是歆羡。
“并不。”
陈逸看着这宅中的一草一木,微微摇了摇头。十五年前,这宅子远比如今要气派。
那时候,正堂挂着一块“中正之家”的牌匾,是孝德武胜皇帝亲赐。那时候陈家老太君若是做寿,整个大启的勋贵都要上门道喜。
钟鸣鼎食,驷马高车,那才是真正的气派。
如今还差的远。
“将这宅子收拾收拾,今后我们就住在此处。”陈逸敛了敛眸,吩咐道。
他话音落下,书童便将两个手脚麻利的小厮唤了进来。如今宅中人员精简,只有陈逸一个主子。仆人也只寥寥几人,除了书童,就是两个新买的小厮,和后院一个做饭的婆妇。
见他们开始收拾,陈逸对书童吩咐道:“若有人送来拜贴,一律不接。”
如今他连中三元,引得众人侧目,上门之人不会少。但若此时再高调,难免多做多错。不若沉寂些日子,等到旁人不再注视他,才好行事。
朝中结党坐大的已有李家、丞相,不缺他陈逸一个。他若要真正取信于皇上,就不能结党,而要做一匹孤狼,一柄好刀,让皇上愿意用,用的顺手。
陈逸眸光微动。
他选的路很难走,因为路上只有他一个。
可是他不得不走。
他的眼神坚毅起来,转身进了书房,不若趁着这段时间,摸清这大启朝堂。
之后数日,登门拜访陈逸的人果然不计其数,陈宅的门槛都被踏矮一截。
只陈逸一律不见,久而久之,众人皆知道陈逸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
李家和丞相一党本也想拉拢陈逸,可陈逸油盐不进,慢慢的,两家也失了耐心。这朝中的中立派也不少,他们以为陈逸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是个不识好歹的书呆子,他们想。
楚淮听了他的处理方法后,却微微笑了笑。
不算笨。
转眼便到了盛夏,三伏天里,实在难熬。碧霄殿中,江暖暖在榻上不停地打着滚。
秋瑾见她这般,忙劝道:“公主,您这般只会更热。”
江暖暖不听,哼哼地道:“本宫穿着如此轻薄的纱衣,殿中还放着冰,还是这般热。仪城的夏天,虽然也热,却不似这梁京干燥,本宫如今实在难耐的很。”
她说着,把榻旁矮桌上放的玫瑰酿的露又往身上倒了些。
秋瑾知道自己公主娇娇的受不得一点罪,只得又叫了两个宫女给她打扇。
过了一会,云华突然从门上进来,她走到江暖暖身边,行了一礼道:“公主,皇上在正殿等您。”
江暖暖听言,从榻上起了身,勉强多披了一件外衣,慢吞吞地往外殿走去。
楚淮在正殿等着,见江暖暖着一身雪青色纱衣从门上进来。天气太热,她蔫蔫儿的,举止行动都有些惫懒,连头发都梳的松松散散。
若是旁人这般模样面圣,定要被说不敬君颜。只楚淮对江暖暖的忍耐一日比一日高,如今见她这样,也只觉得娇弱可爱。
“皇上。”江暖暖行礼也蔫蔫儿的。
总管太监偏过头去,没敢正眼看。这整个皇宫中,能这般面圣的也就只有宝光公主了。
皇上对宝光公主实在宠溺异常。
只美人没了精神也是美人,宝光公主举止行动间自有一股弱不胜衣的天然蕴态。宫女太监们偷偷看一眼便急忙低下头去,怕自己红了脸。
江暖暖坐在楚淮旁边,玫瑰淡淡的香气便悄悄飘到楚淮鼻尖。她用多了花露,无一处不香,整个正殿也慢慢被她的香气晕染。
楚淮心神摇曳一瞬,正色道:“怎么如此无精打采?”
江暖暖看他一眼,入了盛夏,楚淮也不似秋冬那般整天着玄衣,衣服的颜色也变得浅淡起来。今日他着一身蓝衫,乍一看,只觉得公子如画。
只江暖暖向来为皇上的倾世姿容倾倒,如今却的确提不起精神。她说话依旧有气无力:“实在是宫中太热,暖暖只觉得自己要被这太阳照化了。”
楚淮将手中茶杯,放回原处,轻轻一笑:“朕今日正为此而来……”
……
江暖暖听完他的话,顿时恢复了精神,也不觉得热了,只直勾勾地盯着楚淮问:“皇上,那我们何时去行宫?”
“过两日便动身。”楚淮声音如拨弦一般。
“好。”江暖暖高兴的笑了起来,面庞比御园中的花还要美上十分。
见她笑了,楚淮面色也愈发和缓。
出梁京一百里,有一座山,名唤云山。一年四季草木如荫,夏日尤其适合避暑。皇家便在那里修起一座行宫。
今日楚淮来,就是告诉江暖暖去行宫避暑的消息。
没想到她如此高兴。
楚淮一走,江暖暖便吩咐宫中收拾东西,秋瑾云华见公主一副急不可耐的娇憨模样,皆笑了笑。
又过几日,皇家队伍便出发往云山而去。
宫中众人,一众皇亲、朝中的脸的大臣,皆得了恩典。
勋贵马车,一直绵延了数里。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开启云山行宫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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