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习习, 一转眼, 树上的叶便泛起淡淡的黄色, 江暖暖换上了厚实的锦衣, 衬得一张小脸更加莹润。
老虎的伤彻底好了之后, 便成为了宝光公主侍卫队的一员。他每日给江暖暖跑跑腿,顺便喂养云追,日子比起从前舒服了太多。
这天, 老虎给江暖暖送来了两封信件。一封是从襄州来的, 另一封是从彭州来的,分别是江家和云家寄来的家书。
江暖暖眼神亮亮,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老虎看着她灿若星辰的眸,唇角泛起一抹浅笑。
只要在公主身边,就觉得很开心。
江暖暖先拆开了江家的家书, 信中的笔迹换了又换,明显是几个人轮番上阵写成的。她目光细细扫过,最开始是她娘写的,讲的都是写家中的琐事。
她娘说碧绣坊又新来了些布匹,她挑了好些,还给江暖暖也留了一匹, 等上京时候给她带来。然后又说只有江暖暖才是她的小棉袄, 而江二只会惹她生气。
江母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江暖暖看的唇角弯弯,估摸着娘喜欢的布定还是十分艳丽的颜色。
接着是江二的笔迹,信中说他和江父一同出了趟远门, 又给她淘换了些稀奇玩意儿,完了一并带过来。最后又别别扭扭的让她好好保重身体,吃好穿暖。
然后是江父的字,江父的字写的比家里其他人都好,横竖撇捺都十分有韵味。信中除了让她好好照顾自己,还提到江家商行已经在往京城发展了,江暖暖看到了,觉得十分惊喜。
最后是江大写的,话语十分简短,只说完了家中一切安好,让她不要挂心。想到自家大哥不苟言笑的冷峻模样,她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她的笑声又娇又甜,悦耳的像玉珠落地,笑容也甜美的像枝头的嫩桃。宫人们见了她的笑,只觉心中都明亮了几分。
看完了江家的信,江暖暖又拆开了云家的信。只是看清信上的字迹,她却蹙起了眉。信中内容都是些日常,让她不必挂心。
单看内容,没有一丝一毫不妥。
可是这字迹,她不认识。
江暖暖心中突然有些狐疑,往常给她写信的都是外祖母,这次怎么突然换人了。
她觉得十分蹊跷,心中猛地压上了一块大石,闷的人喘不过气。外祖母怎么会让旁人代笔呢?相互通信是她们的默契,她曾在信里说,最喜欢的便是给她写信。
外祖母她,是否出了什么事?
心中惴惴不安,江暖暖当即便派人去探探那送信之人的口风。
那信使起先只说无事,在老虎再三逼问下才面露难色的说云家的老太君生了病。
江暖暖听完这消息,猛地从榻上起了身。她起的又急又快,脚下打了一个踉跄。
侍女们忙扶住她轻声宽慰:“公主,或许老太君没什么大碍,您莫要如此慌张。”
江暖暖却紧抿着唇,觉得心像被泡在盐水中一阵阵发紧。若是没什么大碍,外祖母也不会连写信的力气都没了。
她定是病的很重。
一想到慈祥的老人躺在榻上承受病痛折磨,她就觉得自己身上也不住的发疼。
江暖暖的眸黯了黯,划过一丝坚定。
她要去澧城,去见外祖母。
下定了决心,江暖暖即刻便起身往内殿而去。她要向皇上请旨出宫。
“你要去澧城?”楚淮听完,眉拧的像交缠的树根。
彻查雷山寺之后,出乎意料地捣毁了火云教的大本营。可是事情进展的太过顺利,他反而觉得心有不安。
一个纠缠了他十多年的梦魇竟然这般轻易的被了结,起初是让人高兴,等到静下心来细想,却又发现这事情中还有许多疑点。
所以此时此刻,他是不希望暖暖出宫的。
楚淮细细给江暖暖剖析了利害关系,希望打消她的念头。可是等他说完,却只见她倔强地摇了摇头。
“外祖母连抬笔写字的力气都没了,一定病的很重,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不测却没有陪在他身边,日后暖暖一定会后悔的。”
她眸子瞪的滚圆,像一头小牛犊。
楚淮微微叹了口气,声音飘散在风中。她执拗的模样有时候让人觉得可爱,有时却又让人头疼无比。
他抬头定定看着她如细瓷般的脸庞。那张脸又白又小,还没他的巴掌大,身形也纤弱的一吹就倒。偏偏此刻固执的看着他的眼神却坚定的像一座小山。
他可以强硬的留下她,不允她出宫,可是她一定会很难过。一想到她可能低着头暗暗啜泣,楚淮就觉得胸口仿佛被人猛地打了一拳,生疼。
楚淮突然发现,潜移默化中,暖暖对他的影响竟然这样深了。
深到他猛然发觉,竟也不想改变。
一个帝王,若这般就被旁人影响了,一定容易生乱。可是看着她明媚的面容和祈盼的神情,他竟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并没有逼他做什么,他却已经忍不住想要给她更多了。
或许就像她的名字一般,她是暖阳,是他心中仅存的一摸柔软,是他想要倾尽全力保护的珍宝。
“朕……真是拿你没有办法。”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很低,像水滴落在湖中,清风拂过树梢,轻的让人听不清。
皇座上的金龙鳞爪飞扬,熠熠生辉。
“你去吧,多带些侍卫。”许久,他说。
听到这句话,江暖暖抬起了头。年轻帝王的面容一半映在光下,一般藏在光中,模糊的让人看不清。只他的一双眼,明亮又灼人,像乌云蔽日后的第一抹柔光。
“谢谢皇上。”她嘴中中涌上千万句话,心中思绪翻滚,最后却只轻轻说出这一句。
他明明不愿她此时出宫,最后却还是同意了。帝王的妥协,她知道有多么不易。
皇上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江暖暖心中焦急,一切随简,第二日便出发了。没想到,却在城门和另一队出京之人碰了个正着。
“见过公主。”陈逸声音清冽,温润如玉,一袭浅色衣衫成了这秋日里最明亮的色彩。
江暖暖掀开车帘,见是他,眉目舒缓几分,声音也放柔了些:“原来是陈大人,倒是许久不见。听闻您在牧州的功绩,宝光心中十分倾佩,不知您这次要去往何处?”
他轻声一笑,声音如泠泠仙乐:“当不得公主这般夸奖,臣已被调往滨州,现下正要往滨州而去。”
想到滨州太守和李家旁枝,江暖暖心中明了几分,当即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陈逸又问道:“不知公主此去何处?”
闻言,她眉目间露出几分愁色:“外祖母缠绵病榻,本宫心中担忧,正要往彭州而去。”
她眉头微蹙,眼睛微有些湿润,神情中皆是担忧。
看着她眉间如雾如云的愁意,陈逸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古有君王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他初闻只觉得国主昏庸,如今再想,却稍解其意。情爱乃人之常情,便是英明之君,沉稳之主,也总是忍不住想要关心爱护那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云老太君吉人天相,又有公主祈福,定无大碍。”生死无定,陈逸只能尽量宽慰她。
“承陈大人吉言了。”她说着,眉目间的愁绪却没有少上半分。
去滨州和彭州走的是一条路,陈逸突然道:“公主,不妨同行一段路。”
江暖暖点点头,有个照应也是好的。
见她应了,陈逸心中有些雀跃,脸上的笑意更加温润。只希望这一路他可以让公主开怀些。
有一路人本悄悄尾随着宝光公主,此刻不由得面面相觑。有了陈大人加入,公主身边的护卫更多了。皇上派他们来保护公主,如今一看,好像有些多余?
另一路人更摸不着头脑,他们是李家二公子李莫派来的,说是要给这位公主一个教训。可现在这个阵仗,再看看他们自己的人手,悬殊实在有点大。只回李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没办成,二公子定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
这些人一合计,决定先跟在后面,见机行事。
作者有话要说:真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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