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暖扑倒在云老太君的窗前, 泪啪嗒啪嗒地掉。
“外祖母, 您, 您都病成这样, 为何不告诉暖暖, 还,还让别人带笔说家中一切安好。”她哽咽着,说话断断续续, 泪水哗哗地打湿她玉白的面庞。
看到祖母这样, 她很伤心。
云老太君轻轻拍着她的额顶安慰,声音还带着些病中的嘶哑:“没事,没事,你在宫中本就有许多不便,外祖母不想给你添乱。”
这世上的很多长辈便是这般, 总想给予自己的孩子许多,却往往不求回报,不愿给他们添麻烦。
“若您病了暖暖却不知,心中才更难受。”
江暖暖抬袖将自己的眼泪擦干,又道:“您现在如何了?吃的什么药?有没有效果?好些了吗?”
她的问询如连珠似的,一串不带停。云老太君却听得笑开了花, 外孙女关心她, 比什么药都管用。
“好了好了, 老婆子一见到你,什么病都好了。”
江暖暖眼圈红红,满含着依恋:“外祖母可不许骗暖暖, 一定要好好养病,把身体养结实了。暖暖这次来,要伺候到您病愈再走。”
“好好,你多待些日子,外祖母才高兴。”老太君笑的眯起眼,满脸皆是慈祥。她一见到暖暖,就像见到了自己早逝的女儿,心中皆是欢喜。
江暖暖看着她,发现她精神头的确还不错,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随即问道:“您怎么生病的?是不是奴婢们没有照顾好?”
云老太君靠在床榻上摆摆手:“老毛病了,一到换季就容易复发,只是这次稍有些严重。还累得你千里迢迢地从梁京跑来。”
江暖暖轻轻握住她的手:“哪里是劳烦,暖暖看到您身体健康才觉得心中踏实。”
老太君欣慰地笑了,像突然想起什么,她指着榻前那妙龄女子道:“暖暖,这是你表姐云阑,你舅舅家的女儿。我一犯病,你舅舅就让你表姐来照顾我了。”
刚才江暖暖满心满眼只有外祖母,这时候才抬起头来,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
这位表姐眉如翠羽,明眸皓齿,不同于江暖暖曾见过的养在闺阁中的娇弱贵女,眉目间倒有些坚毅,更像个仗剑走天涯的侠女。对这样的姐姐,江暖暖只看了一眼便有些喜欢。
云家舅舅在希州做官,紧临着麟州,而麟州之外就是草原边塞,希州民风受到草原部落影响,向来自由纯朴。云阑自小长在希州,马背上来去,便养成了如今这副飒爽的性子。
“见过公主!”云阑对她粲然一笑,唇红齿白,朝气满满。
江暖暖忙摇头:“姐妹之间,不必有这么多虚礼。”
云阑笑意更甚:“你刚才哭的眼眶红红,表姐嘴笨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只能让你莫要担心,因为祖母的病已经好了许多。”
她眼神清亮,眸中皆是洒脱,江暖暖的脸红了红。与这位表姐相比,她实在是个哭包。
她道:“暖暖一见了表姐,就觉得喜欢。”
云阑看着可爱的小表妹,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双髻。这位表妹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眼神却很清亮,云阑一见她,就知道她是个好孩子。
江暖暖的发丝很滑,那软软的触感让云阑欲罢不能,她又伸手多揉了几下。
她哥,她爹,连同她娘都是硬邦邦的人。在家中,她总是她哥打成一团。从小到大,她都遗憾娘为何没生出个软软的妹妹与她玩。如今乍见了娇软的像个玉团子的江暖暖,她实在喜欢的紧。
云老太君见她揉着外孙女的发髻不松手,伸手轻轻打在云阑手腕上:“你这丫头,把你表妹的发髻都揉乱了。”
云阑一看,小表妹梳的齐整的发髻果然有些散乱,她伸手把那发髻扶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表妹的发太软了,忍不住就要多揉两把。”
她拉起江暖暖的手接着说:“不知表妹平时喜欢做些什么?表姐骑马拉弓投壶都不在话下,若你喜欢,表姐可以教你!”
云老太君昵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嗔怪:“你这丫头,成日里不干正事,净学些小子才喜欢的东西,如今还要带坏你表妹。”
云阑眸子睁的滚圆:“哪里是带坏?表妹这样柔弱,多学点防身的本事才好,不然容易被人欺负。”
江暖暖也笑着说:“暖暖最近也在学习骑马,刚好可以和表姐一块。”
一时间,房内其乐融融。
紫宸殿内,楚淮接到从彭州传回的密信,上边细细记载了宝光公主一路从梁京到彭州发生的事。
看到信中说宝光公主起初精神不济逐渐消瘦,他也觉得心好像猛地被揪起来。等看到陈逸将她哄的开怀了,他又觉得闷地喘不过气。
两个人,一个是当世的俊才,一个是绝顶的美人儿,实在是珠联合璧,般配极了。这一路上眼波脉脉,情意深深,指不定已经培养出了感情。
牧州一行,陈逸便立了大功,等他再从滨州回来,官位还要再升。楚淮再也不能用他功业未成配不上宝光的借口来说服自己。
况且宝光自己的心意也是想嫁个乘龙快婿,这陈逸人品德行能力皆为上品,的确算乘龙快婿。
那么究竟为什么呢?他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一想到宝光要嫁人,就觉得抓心挠腮一般的难受。
他面上威严冷峻,目光沉沉,气势逼人,俨然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宫人仆役看他这样更加恭敬,大气都不敢出。
谁也不知道楚淮心中百转千回,心思转了又转,自己脑补了许多有的没的,差点将手中的朱笔掰断。
想不出结果,楚淮只得拼了命地扑在政务上。一连几天,朝堂内外叫苦不迭,皆不明白谁惹恼了皇上,让皇上派下如此多的事情来折磨他们。
这天,云老太君卧房内,江暖暖端着玉碗,和老太君面面相觑。
“老婆子今日不想喝药。”看着那黑漆漆的苦药,云老太君皱起了眉,嫌恶的把头偏到一边。
江暖暖失笑,人常说老顽童老顽童,越老越小,她发现自家外祖母竟也有些孩子气,于是耐着性子哄道:“不吃药病就好不了,就得一直在床上躺着。您不吃药的话,暖暖就走了。”
她起身作势要走,老太君忙道:“拿来,老婆子喝。”
说着接过玉碗,一饮而尽,脸登时苦皱在了一起。
江暖暖忙往她嘴中放入一个蜜饯去苦,云老太君这才舒展了眉头。
云阑从门上进来,就看到这一幕,登时咯咯地笑道:“我之前伺候祖母服药,祖母眼都不眨一下。妹妹一来,祖母就又怕吃药又怕苦了。让我说啊,怕苦是假的,想让妹妹照看才是真的。”
云老太太的心思猛地被戳破,面上有些挂不住,气哼哼地说:“你这丫头,像了你父亲,又硬又不会说话。”
云阑吐了吐舌,笑容明媚,拉起江暖暖的衣袖,道:“祖母,你用了药,先好好休息,我和妹妹出去转转。”
“别带着你妹妹乱跑。”
两人出了卧房的门,身后还传来云老太君的叮嘱。
云阑不说话,只留下了咯咯的笑声。
两人穿过侧厅,路过花园,最后到了后院。
云阑把她拉到了后院马厩,指着一匹高头大马道:“看,这是你表姐我的坐骑,威风吧!”
那马儿吃的膘肥体壮,鬃毛根根顺滑,一看就被主人喂养的极好。
的确是匹好马。江暖暖感叹。
云阑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黄豆递到马儿嘴边,眼神专注,全是爱惜。
江暖暖突然有些好奇地问:“表姐,这马儿陪你多久?是舅舅送你的吗?”
云阑本耐心的喂着马儿,她刚问完,却见表姐的脸蓦地红了,说话也有些磕磕绊绊:“这马儿跟了我两年,我的确很喜欢,不过不是爹送我的。”
江暖暖看着她脸庞的红霞,没想到自家飒爽的表姐也有这般小女儿情态,想到表姐比她大一年,今年芳龄十七,已经到了适宜婚配的年纪。
她心头转了转,突然调笑道:“这不会是表姐的心上人送的吧?”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却见云阑的脸更红了。
竟然被她猜对了。江暖暖即刻牵起她的手,眼中满是好奇:“姐姐快跟我说说,你喜欢的男子是谁?”
云阑的脸红的发烫,少见的扭捏起来,只看着自家表妹亮晶晶的眸子,她知道今天是不得不说了。
“是麟州的一位小将军。”她说这话时,眸光微闪,像藏着许多星星,红唇也不自觉地勾起,明显是坠入爱河的模样。
江暖暖看着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也甜起来。又追问道:“表姐快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和那小将军认识的?”
人类的本质是八卦。
飒女什么时候都是飒女,云阑此时已经淡定起来,见自家表妹这么好奇,轻笑道:“暖暖这般上心,莫不是也有了心上人?”
听了表姐的话,江暖暖却有些惆怅,她倒是想,可也不知那乘龙快婿在哪?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突然冒出在云湖中的一幕幕,皇上薄唇温热的触感好像犹在心间。
江暖暖的脸也突然红了起来,她用手背轻轻抚上脸颊,凉凉的。
云阑哈哈大笑,看着表妹懵懂的模样,不再调笑她,转头讲起了自己和小将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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