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他, 他骑在马上, 凛凛威风, 十分神气。彼时我刚从几个地痞手中救下一个姑娘, 只他们人多, 我虽然也学过几招,却不是对手。正在危急时刻,他突然挑枪, 几下便将贼人放倒。”
云阑说这话时, 眸中闪着星光,皆是憧憬。
那小将军救下了云阑,也在少女的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征北将军之子沈译。那事之后,我总想起他,得了空便往麟州跑。他起先觉得我没有女孩的样儿, 躲着不理我。后来……”
云阑说着,吃吃地笑了起来。
江暖暖看向那矫健的骏马,眼中含笑,知道后来是什么样。对武将来说,马是挚友。那沈公子将自己的马送予表姐,其中的情思不言而喻。
真美好呀!她感慨。
摸了摸马顺滑的鬃毛, 云阑接着说:“他躲着不见我, 我怎么说也是女子, 面子薄,渐渐便失望了,不再去寻他。没想到, 我不去寻他,他反而来找我了。”
云阑始终记着那一天,少年面色赤红,将马缰交给她。他说:“这匹马陪了我很久,现在送给你。”
她接过了马缰,也接过了他的心。
江暖暖听得泪光融融,感叹道:“人常说只羡鸳鸯不羡仙,表姐和沈公子便是旁人口中的神仙眷侣。”
云阑轻点了点她的脑袋:“所以说,若是喜欢谁啊,还得主动点。不然俊秀的公子都要变成人家的了。”
只江暖暖却有些懵懂,她常把找个乘龙快婿挂在嘴上,可是真正的乘龙快婿究竟是什么模样?
表姐看起来颇为懂这些情情爱爱的,她不由得问道:“我也想找个乘龙快婿,可究竟什么样的男子才算乘龙快婿呢?”
云阑看着她小小的脑袋充满大大的疑惑,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当然要武功绝顶,气质出尘,家财万贯,才气纵横……”
江暖暖越听越奇怪,这是乘龙快婿?这是神仙吧?她抬头看向云阑,发现她正含着笑,眼中全是揶揄。
她明白了:“表姐,你唬我!”
姐妹两人笑着闹作一团,直到气喘吁吁才停下来。
云阑揉揉她的发髻,才正色道:“刚才表姐全都是胡说。你要寻夫婿啊,最重要的是喜欢。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旁的全是虚的,只有他喜欢你,愿意对你好,才是实的。若两人没有感情,纵然坐拥天下之富,也不会快乐。”
看着她眉眼间的坦然与明媚,她知道表姐是快乐的。
“可是什么才算真正的喜欢呢?”江暖暖又有了新的迷茫。
“你看到他的时候,会觉得满足。你看不到他的时候,会觉得思念。你想到他的时候,会脸红!这就是喜欢。”
云阑突然捏捏她玉雪的脸蛋,笑问:“表姐问你,你刚才脸红的时候,是想起了谁呀?”
江暖暖低下了头,露出小小的发旋,她总不能告诉表姐,她刚才想起了当今圣上吧?
只是她和皇上的事不过是情况所迫,与表姐口中的喜欢又有些不同。
皇上或许不是故意要亲她,可是她想到他还是会脸红。这是喜欢吗?
可是他是皇帝啊。运筹帷幄,雄才大略……
见表妹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云阑知道她还没有真正开窍,摇了摇头道:“等到哪一天,你会为一个男子而感到吃醋和嫉妒,那就是喜欢上他了。现在别想了,表姐带你出去骑马。”
江暖暖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脑中,往拴着云追的马厩而去。
她到时,发现马厩前站着一个少年,正细心地为马儿梳毛。
“老虎。”她开口唤道。
那少年猛地转过身来,将马刷扔在一旁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江暖暖摆摆手笑着说:“免了免了,将云追牵出来,本宫要和表姐出去遛马。”
“好。”老虎利落地将云追牵出来。
此时,紫宸殿内,楚淮看着面前的宣纸久久落不下笔。笔上的墨顺着笔尖滴落在纸上,瞬间便晕染开来。
他默不作声地将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又拿来一张铺在案前。
皇上这个动作,已经在今天早上重复了无数遍,高公公不知道是多大事才能让皇上这般踌躇不定。
他脚步无声地走上前,将纸团捡起,又悄悄退下,不敢惊扰他。
其实楚淮并非在为朝堂政事忧心,而是有别的烦恼……
他想给江暖暖写一封信,却不知道如何下笔,楚淮皱着眉头思索。
天气渐冷,昼短夜长,望君早归。
有点像深闺妇人,不行……
世事复杂,局势不定,多多保重。
没写出想让暖暖快回来的意思,不行……
时节骤变,霜冻降雪,路况不明,早日回宫。
也不怎么好……
楚淮写了许久,终于写完了。看着信上的火漆,他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江暖暖接到信时,上面只有几个大字:御膳房出了新菜式。
她看的愣了几秒,然后噗嗤笑出了声。
原来楚淮左思右想,最终决定投江暖暖所好。而爱吃的小馋猫自然要用食物钓。
树叶打着旋儿缓缓落下,看着皇上信中的话,江暖暖竟然真的有些思念宫中的饭食了。
皇家公主到了彭州,当地官员自然要相迎,江暖暖隔几日便会收到拜贴。起先祖母病重,她无心宴饮,这些日子祖母渐渐好了,她也开始从帖子中挑拣一两个应酬来往。
这日,江暖暖和云阑从一个宴会上出来,两姐妹坐在马车中闲聊。
云阑笑着说:“往日我来澧城可没有收到过如此多的拜贴,这次是承了你的情,各家小姐夫人才巴巴地相邀。”
“表姐惯会打趣人。”江暖暖说着,撩开马车的帘。
夜色初至,朦胧的灯火让街道带上一丝暖意,远远的有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便是偶尔有一丝凉凉的秋风吹过,也瞬间消弭无踪。
江暖暖突然来了兴致,问道:“表姐,要不要去逛逛街?”
“好啊。”云阑也喜欢热闹,当即便应了。
姐妹俩下了马车,在街上闲逛起来,老虎和几个侍卫远远地跟在她们身后保护。路过一家玉器店,云阑突然停下了脚步。
江暖暖看向她,发现她面颊红润,疑惑地问:“表姐,怎么了?你想买什么玉饰吗?”
她声音有些害羞:“不是我想买,是想给他买一顶发冠。”
瞬间,江暖暖便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了。她偷笑起来,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拉着云阑的手往里走:“走吧,表姐。玉冠配公子,表姐可要好好挑一挑呢。”
云阑轻轻点了点她的脑袋。
掌柜的把两个人迎到二楼,又差小厮将各色的玉冠摆出来让她们挑选。
江暖暖拿起一顶羊脂白玉做的小巧玉冠,问道:“表姐觉得这顶怎么……”
她话音未落,突然听到一声响,木制的门窗发出碎裂的声音,从外边跳进来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
还没等反应过来,江暖暖和云阑的脖子上便被架上了刀。凛凛寒光映在她脸上,让人打心底发怵。
那些贼人身手矫健,她们两个弱女子是万万挣脱不开的。云阑看到江暖暖,她咬紧了唇,眸光微闪,显然极害怕。这些人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表妹,毕竟她是公主。
要保护表妹……
云阑不顾脖子上的刀,大声喝到:“放肆,知道本宫是谁吗?本宫可是大启的宝光公主,你们这帮贼人,竟敢行刺皇族,有几个脑袋可以丢?”
江暖暖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泪光涌动,表姐这是为了保护她……
没想到那贼人却轻蔑一笑,架在江暖暖脖子上的刀紧了紧:“我们要寻的,的确是宝光公主,可是你,却不是宝光公主。”
侍卫们已经破门而入,等看到架在公主脖子上的刀却不敢妄动。他们守好了正门,却没想到有贼子从房顶破窗而入。
老虎目眦欲裂,手紧紧攥在一起,白的发紫。若公主有个三长两短,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有人质在手,贼子们气焰嚣张:“快让开,不然我可不能保证这刀会不会划破公主的脖子。”
侍卫们握紧手中的刀,面色发紧,却不得不让开一条路。
走出门外,贼子们便扔下了云阑,挟持着江暖暖出了城。
江暖暖心如擂鼓,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帮贼子没有直接杀她,说明意图不在她的性命,或者说暂时不在她的性命。而他们一个照面就能认出她,显然多下了功夫,而且幕后主使的身份一定不低,不然怎么会知道皇家公主长什么模样。
这时,只听那贼人说:“公主,我们不欲要你性命,所以您也安分一点。”
她长舒一口气,敛了敛眉,努力忽略脖颈上冰冷的刀锋。
“既然不欲取本宫性命,何不快快离去,否则等本宫的侍卫追上来,你们皆没有好下场。”
贼人嘿嘿一笑,道:“不急,还有一段路呢。”
江暖暖心中惊疑,不知道这些贼人要带她去哪。
侍卫们怕贼人伤害公主,只能远远跟着。老虎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有这样深的无力感。
如果他位高权重,或许就能保护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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