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提起了黄侍卫，江暖暖不由问道：“听闻黄侍卫是皇上的亲卫，不知他平日里在何处当差？”
楚淮轻抿了口茶，扯了个谎：“黄侍卫平日里只听朕差遣，并无固定的差事。此事涉及机密，却不能告诉你了。”
江暖暖点点头表示理解。
两人又闲聊了一些，楚淮才让太监将江暖暖送走。
江暖暖起初觉得皇上温柔，等和他说完话，却不这样认为了。她觉得自己摸不透他，虽然他一直温和的问她，脸上也从始至终没有什么不耐神情。
但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果然君威难测，江暖暖感叹的同时，对皇上多了几分敬畏，自然也多了几分疏离。
江暖暖离开内殿后便跟着太监来到了自己日后的寝宫。
等到了目的地后，她着实吃了一惊。
这殿唤作碧霄殿。殿内的亭台水榭，碧宇楼阁，竟是按照江南建筑的样式建的！
江暖暖看着这秀气的景致，停在了原地。
领着她来的小太监乘机道：“公主，您不知道，皇上知道您长在襄州，早早便派人按着南方的建筑给您修葺了寝宫。皇上心中可挂念着您呢！”
江暖暖知道自己是沾了父王与母妃的光，但对于皇上的妥帖，她还是觉得心中熨烫，一种温热的情绪在她心中流淌。
她虽来了梁京，但自小长在襄州，自然不能轻易割舍。如今皇上却成全了她的这份念想。
江暖暖心中对他多了些感激。
她再往里头走，就发现一路上跟着她的宫女太监如今已全在殿内了。擦桌、扫榻，一群人忙的热火朝天。
让江暖暖突然有了几分归属感。
现在想来，一群宫女太监奔波千里跟着去了襄州，恐怕也是皇上怕她突然换了地方心情抑郁，所以早早的让她熟悉这些人。
皇上是个好人。
江暖暖感慨。
内殿中，江暖暖离开后，从里间走出来一个约莫五十的男子。
楚淮一见他便唤道：“萧叔。”
那唤萧叔的男子忙摆手道：“皇上，说了许多次了，使不得您这么叫。”
他说完，想跪下行礼，楚淮止了他的动作。
“朕说过，您不必行礼。”
“您是君，老奴是奴才，礼不能废。”萧叔叹了口气说。
“养父身死之后，是您拼了命将朕救出。在朕心中，您是不同的。”楚淮语气十分郑重。
萧叔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劝。
“您在里间，瞧清暖暖没有？”楚淮问他。
没想到这一问，却让萧叔情绪瞬间变得激动：“瞧清了，小姐的眉眼既像了王妃，又像了王爷。老奴一见她，就知道她是王爷的孩子。”
楚淮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手就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什么样了。萧叔是安王的左膀右臂，两人情同手足。且萧叔一直没有娶妻，对他来说，暖暖和他的亲生孩子并没有区别。
“您为何不愿与暖暖相认？”楚淮问他。
“刺杀王妃和王爷的凶手至今没有找到，而老奴必定要为王爷王妃报仇。若此时与公主相认，若哪天老奴没了，她会伤心的。”
萧叔说出这句话时十分平静，楚淮却感受到了他平静下的无奈与叹息。
想到昭城针对江暖暖的刺杀，楚淮也突然觉得心情沉重。火云教和其幕后主使像一座巨大的山压在他的心头。
他们一日没有被找到，楚淮就一日放不下心来。
“我们会找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朕发誓。”
萧叔看了一眼年轻的帝王，他知道他身上的担子有多重，眼神闭了闭换了话题。
“皇上此次去襄州有没有什么发现？那襄州太守是否可疑？”
“朕此去多番试探，也派了旁的侍卫打听。襄州太守虽然圆滑世故，在襄州根基深厚，对当年的事却不知晓。”楚淮轻轻用手敲了敲桌面。
“既然如此，便不再多关注襄州太守。只是单凭火云教一己之力是断断不可能成事的，从当年王妃遇害到你与王爷遇刺，再到如今公主昭城遇刺，背后一定还有隐藏的更深的人，而他的阴谋一定很大。”萧叔道。
楚淮宽慰他：“暖暖遇刺第二日，我便发出密信派暗卫清洗滨州的火云教一党，想必用不了几日。”
萧叔却叹息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若不能抓住背后那条大鱼，这些杂草是除不尽的。”
楚淮微阖上眼：“朕知道，除此之外，朕此去还发现了滨州政势极乱，上下包庇，官官相护，李家旁枝坐大。只是如今朝中皆是庸臣，不是李家一党，就是丞相一脉，再不就是明哲保身不干实事的滑头。朕让他们相互制衡，却不愿意用这些人。”
他说着，语气变得急促，明显生了气，玉质的茶杯被他砰地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萧叔见他烦闷，想为他排忧，便建议道：“今年科举开恩，皇上不妨选些合适的人，去趟一趟滨州的浑水。”
楚淮听到他的话，点点头，显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萧叔说的是，朕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听闻益州陈家子陈逸已经中了解元，再过一月便是会试，朕希望他好好发挥。”
“您说的是那个先帝手上因继后一党谗言被贬的陈家？”萧叔问道。
楚淮点点头。
陈家原在朝中也算煊赫，最为珍贵的是陈家还极为中正。可先帝手上继后一党坐大，陈家便惹眼了，被随意安了个罪名发落回了益州，至于在朝为官的几位，皆尽被杀了。
继后一党倒台之后，陈家虽然得到平反，但族中人才凋落，从此一蹶不振。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陈家当年的孩子如今也长大了。而陈逸就是陈家小辈最为拔尖的一个。陈家沉寂了多年，皆对陈逸寄予厚望，而陈逸本人想必也有一展宏图的打算。
一族荣辱皆寄于陈逸一人身上，他的野心一定少不了。
陈逸这种人，用的好了就是手中的宝刀。
楚淮重新端起了茶杯，将杯中茶一口饮尽。
若陈逸真的出众，他不介意送他一条青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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