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对戏

    将敌军打退的齐烨容怎么也没想到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中了自己侍奉的幼帝在背后放的冷箭, 被迫困在了峡谷之中。

    峡谷埋伏在两侧高已经布满了弓箭手，只要他们一出谷就会被万箭穿心而死……真是可笑, 被团团包围的他们明明已经战胜了敌军，却没想到要死在禁卫军的手里了，成为惑乱江山的乱臣贼子。

    试戏开始后，梁鸿羽就见封景曜酝酿了一下情绪后迅速地进入了角色。

    封景曜一向入戏极快，所以, 梁鸿羽并不吃惊。但他没想到的是，套上峨眉刺指环的虞瑾佳, 眼神直接一变。

    原本干干净净的气息一瞬间消失, 她面色沉稳, 眼神犀利，简直就是他想要的冷面暗卫的形象。

    目光如寒冰般冷冽，拿着峨眉刺的双手轻轻一翻，不借助任何物体, 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干净利落地落地，手中的一对峨眉刺瞬间如同两道残影上下翻飞，每一招都仿佛刺入对方的致命之处……

    虽然知道虞瑾佳是武替, 但没想到虞瑾佳用峨眉刺也用得那么好。在没有系威亚的情况下, 竟凭自己就做到了帅气凌厉的动作, 完全不需要武术指导。

    不仅是面试的导演们, 连原本听到封景曜亲自给新人对戏而闻风赶来的围观群众也纷纷惊呆了，忍不住被这番酷炫帅的动作吸引住了所有的目光。

    “咳咳——咳咳——”

    “王爷！”在看见正咳嗽吐着血的封景曜时，虞瑾佳原本冷冽的目光紧张得一颤, 整个人的气场一下子就变了。

    她跪地禀告道：“峡谷两侧高地已被弓箭手包围，但有一条险峻的山崖小路可以通往外面，那里因为地势原因兵力较少值得一拼，请王爷从那里撤离吧。”

    毕竟没有接受过正统的学习，哪怕昨晚认真地准备，虞瑾佳的台词功底和表现张力仍明显的有些紧张和僵硬，脖子以下的姿势也有些不自然。

    可能是出色的武打功底吊高了围观群众的胃口，好不容易入的戏被虞瑾佳的一句话分分钟被踢出了戏。

    “那里埋伏的人数虽少，但因为地势险峻，如果两面夹击，全军都没有活路。”封景曜的声音带着真实痛苦的喘息，黑色的长睫垂下，眼神中流露着绝望和黯然之意，就好像真的身受重伤一样的自然。

    “属下将带领一队人马去诱敌，王爷可在那时……”

    “不可！”封景曜冷冷地打断，“我绝不会丢下你们独自逃亡。”

    虽然封景曜已经刻意的内敛演技，但两人演技上的差距仍是太过明显，一想到这样不自然的画面放到镜头里，梁鸿羽不禁摇了摇头。

    根据剧情的发展，为了让王爷活下来，柳眉趁着齐烨容不备上前点住了他的穴道。

    “王爷，属下僭越了。”

    下一幕就是脱下王爷的外袍并自己换上，剧里的柳眉是犹豫了一下后坚定了内心，而虞瑾佳也是真的犹豫了。在做做样子还是真的扒衣服上犹豫了几秒后，虞瑾佳还是咬牙把封景曜那件深咖色的风衣给脱了下来。

    就在虞瑾佳因为这个动作有些心虚和忐忑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严厉的低喝。

    “柳眉！”那一声含着勃然的怒意和威严，刚刚脱下外套的虞瑾佳被他突然的出声弄得心头一震，慌张地抬头，正对上了封景曜的双眸。

    “将本王的穴道解开。立刻，马上。”他声音冷冽，气场冷酷，但眼中流露的是害怕和恐慌的情绪。

    因为柳眉的对手戏基本是和齐烨容，所以昨晚虞瑾佳在研读剧本后研究了两人的关系。

    柳眉的角色设定是愿为齐烨容赴死也在所不惜、忠心耿耿的暗卫，这场战役也令齐烨容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一向温和的性格大变，决心复仇夺权。

    但在看到封景曜的演技时，虞瑾佳恍然意识到。

    其实，对于齐烨容来说，柳眉不仅仅只是暗卫，而是从小一起陪伴一起长大的存在。他担心，他害怕，他并不想柳眉以命抵命地救自己。

    他假死遁逃后甚至无数次地想起那一刻，他的属下、他的战士们为了救他而甘愿牺牲。他后悔自己没有保护好他们，令本该活下来的数千数万人丧命。

    那么柳眉呢，最后为齐烨容舍命，真的只是从小养成的效忠精神吗？

    暗卫必定是听从主上的命令，但柳眉不仅大胆地僭越，还违背了齐烨容的命令。她急切地要救齐烨容，对齐烨容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是恭敬的主仆之情，而是凌驾于之上的……情感。

    那么面对齐烨容，柳眉最后的离别话语，真的是恭敬的语气吗？就算性格再冷，临死钱的道别也会露出平常不会露出的真实的神色……

    “属下恕难从命。”

    这一走就是永别……

    这一刻，仿佛被柳眉坚定决然的情绪所感染，虞瑾佳的声音放得很轻。

    “属下问心无愧，只求王爷您一定平安无事。”

    她目光复杂，包含着不舍和决然，细细地替他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动作很轻。

    这都是剧本里没有的动作。

    “暗卫柳眉就此别过，日后，若能活着再见到王爷，请再责罚属下。”

    她说完，对着封景曜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头。再站起身时，原本复杂不舍的目光已经变为了往日的冷冽，二话不说地穿上了封景曜的外套。

    她只是王爷的暗卫，为王爷生为王爷死，这是她一生的使命。

    按照台词这段戏已经是演完了，梁鸿羽却见虞瑾佳走出几步做了一个上马的动作后又忍不住回头望向了封景曜的方向。

    那是最后一眼，她转身驾马离开。

    周围一片死寂。

    这段戏一共演了十五分钟。

    封景曜虽是内敛了演技，但前半段虞瑾佳仍是被封景曜的演技压得死死的，显得格格不入，但原本僵硬不自然的镜头表现力竟在后半段表现得淋漓尽致。

    虽不是那种大开大合的爆发感，却也在短短的一瞬间把人物的复杂心理和内心的挣扎以自己的理解诠释了出来。

    悲伤、隐忍、不舍、坚定……

    柳眉虽是冷面暗卫，但在生离死别的时候，也会露出常人应有的情绪。那双凌厉使用峨眉刺的双手也能有如此温柔而克制的动作。

    从演技生硬不自然到用细节丰满了人物，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抓住了人物的特征，令细腻的表情没有雕琢的痕迹，演出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不得不说虞瑾佳学习能力强，在和封景曜对戏的过程中，竟一瞬间抓住了感觉，很快地把情绪融入到了剧情里，甚至反客为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段细节处理得太到位了。

    原本饰演柳眉的女演员虽然演技基础比虞瑾佳好，但试镜时表演出来的……并非他心中的柳眉。

    虞瑾佳虽然还有很多演技方面的瑕疵，肢体语言都有待提高，但她不是科班出身，仅仅只是一个武替，就已经有这样的潜力，一瞬间利用细节丰盈了人物抓住了观众的眼球，并用细致的情感引起了观众们的共鸣，将柳眉这个角色悄无声息地立体了起来。

    如果接受正规的系统训练再好好地培养，那这颗原石究竟会散发出什么样的光彩真的值得所有人拭目以待。

    “啪啪啪！”在与副导演相互对视一眼后，两人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率先打破了这场沉静。紧接着，周围陆陆续续地响起了掌声。

    随着周围掌声的响起，原本一直紧绷着情绪不敢放松的虞瑾佳眉眼立刻舒展了开来。

    她连忙脱下自己唐突穿上的外套，一路小跑到封景曜的面前，将外套递过去后，九十度鞠躬致谢道：“封老师，谢谢您帮我对戏。刚才如有冒犯，请多多担待。”

    封景曜怔怔地望着双手抱着外套跑过来的虞瑾佳，刚才那一瞬，他根本没想到虞瑾佳会有这样胆大细腻的即兴发挥。

    嘴角似乎还残留着她刚刚用袖子擦拭他嘴角的温度，他抿了抿唇，接过虞瑾佳递过来的外套，以前辈的口吻说道：“刚才的试戏，开始的那段峨眉刺很抓人眼球，后半段也表现得很好，人物感情上的处理得很到位。”

    “谢谢封老师指点。”虞瑾佳虚心道，“是封老师细腻的演技把我带入氛围和剧情中，我也是在入戏后带入自己的情绪去体会出来了柳眉这么做背后的原因，不仅仅是片面的东西，而是更深入的情感。”

    以前看电视剧时就觉得封景曜很有演技，让观众的她很有代入感。而对戏时才真正地意识到封景曜的演技有多么优秀。

    一个演员并不是演技精湛就能把一场对手戏演出好的效果，而是相互的配合，。

    封景曜的情绪来得很快而且很饱满，眼神特别有让人有带入感，轻而易举地将表演节奏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虞瑾佳知道自己在演技上面有很多不足，但在和像封景曜这样演技好的演员演对手戏时，虞瑾佳发现自己原本动作尴尬的自己就在不知不觉中就被带入到剧情里，情感也跟着被带动起来。

    很多时候，演戏是需要演员带演员的，在刚刚那场戏中，自己就是那个被带的。如果封景曜没有出现，只是她单独试这段戏的话，效果肯定是大打折扣。

    试镜的评委们在讨论后由梁鸿羽进行总结点评。

    首先指出了虞瑾佳演技上的不足，但和封景曜一样，更多的是夸赞虞瑾佳那段武打戏和后半段情感上的处理，说她演技上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一定要努力学习去提升自己。

    而舆论方面的风向，虞瑾佳既然签约了逐风传媒，她的经纪公司肯定会出面解决。所以在讨论后，评委们一致同意通过试镜。

    在听到自己通过后，虞瑾佳整个心都沸腾了起来，连忙鞠躬道：“谢谢，谢谢各位老师！我会更加努力、虚心学习，一定不辜负各位老师的期望，演好柳眉这个角色。”

    在朝评委们一一鞠躬后，速度签好合同的虞瑾佳就拿到了自己拍摄的行程表和完整台本。她的第一场戏在三日后，所以今天试镜完后就可以离开拍摄基地。

    在离开时，虞瑾佳再度遇到了封景曜，作为同公司直属后辈的虞瑾佳连忙主动鞠躬道：“封老师，我先回去了。今天谢谢您！”

    自从今天见到虞瑾佳后，封景曜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笑容。

    她一双杏眸弯弯，眼里仿佛盛满着星星。毫不掩饰的喜悦之情与刚才仿佛判若两人，封景曜点点头道：“拍摄加油，三天后见。”

    虞瑾佳一怔，随后也高兴地扬起嘴角：“三天后见。”

    真的没有一点明星的架子。

    短暂的相处已经让虞瑾佳明白为什么全剧组都对封景曜赞赏有加，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像封景曜这样完美的人存在……

    上保姆车后，仍处在兴奋中的虞瑾佳恨不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全世界。

    在蠢蠢欲动后，她忍不住上游戏给崽崽写信道：“崽崽，麻麻试镜通过啦，以后会努力赚钱养你的！一起加油吧！啵叽！麻麻爱你！”

    在虞瑾佳乘保姆车离开后，陈宗显终于逮到机会与封景曜独处，却见他在揉太阳穴，一脸不舒服地皱着眉头。

    想到封景曜前两天可是发烧到三十九度直接晕过去了一个晚上，心惊后怕的陈宗显连忙焦急地上前：“景曜，你怎么了，是头痛吗？”

    “没事的陈哥，只是有些头晕。”

    “怎么没事！没养好病就跑出来，还不带上一个助理！”陈宗显生气地斥责，随后苦口婆心道，“你就算不帮虞瑾佳，她也是能进组的。但万一被记者拍到虞瑾佳穿着你的外套，而且还帮她试镜，不知道又瞎编出什么料来。”

    想到刚才两人的互动，一向对外人冷淡、惜字如金的封景曜竟然还夸赞了虞瑾佳的演技，明显得不太正常，反应过来陈宗显随即皱起眉道：“你以前从来不带人进组，这次还亲自帮虞瑾佳试镜，该不会你们以前认识吧？”

    封景曜哑然。

    陈宗显一惊：“不会是你的前女友什么的吧……”

    封景曜冷淡道：“陈哥，开这种玩笑并不好笑。”

    陈宗显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就听封景曜解释道：“陈哥，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她的家庭情况了吧……她爸是宋嘉德案的被害者，我们家也是。所以，我想要帮她。”

    虽然其他人不知道封景曜家里的情况，但陈宗显知道，他妈妈是宋嘉德案第五个被害者。

    所以封景曜推荐虞瑾佳时，陈宗显理解成对被害者家属惺惺相惜的照顾。

    原本考虑到封景曜的情况是想帮他推掉郑导的那部电影，但这个机会实在是难得，而且没有谁比封景曜更适合这个题材的主角。

    再加上封景曜和虞瑾佳都是被害者家属，到时候的热度根本会爆炸，封景曜绝对能凭这部电影一举摘下影帝的桂冠。

    这样想着，陈宗显忍不住地劝说道：“景曜，郑导的电影你就答应了吧。”

    封景曜并没有吐露出自己真实的内心，他也知道无论是陈宗显还是周炜都误会了他帮助虞瑾佳的真实原因。

    本该生活美满的家庭支离破碎，而他却享受着万众瞩目的荣光。

    不是同病相怜，也不是惺惺相惜，而是……这本就是他亏欠她的。

    “陈哥，这件事等清明节后我再答复你。”封景曜顿了顿，又补充道，“四月一日后我要请三天假陪一陪爸爸，等清明节过后再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总感觉写剧中剧很尬哈哈哈哈，还好不走娱乐圈的主线_(:з」∠)_否则拍戏剧情我要头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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