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云云是被太阳晒醒的。
昨天晚上, 他们聊得太过尽兴,都忘记拉窗帘, 就这么开着客厅的窗户、卧室的窗户、卧室的门睡了一晚。
身侧的床位是空的, 陈越已经醒了, 也是,今天他还要上班。
邬云云拢了拢头发,在床上坐了会儿, 阳光从窗口直射进来,隐约可见空中飞尘, 外面是晴空万里,她回头扫了眼床头放着的钟, 刚刚好早晨七点。
掀开被褥起床,穿上拖鞋,低头铺床的时候沾上了点儿烟味,干脆就把被套、枕套、床单一块拆下来, 抱到浴室里, 扔进洗衣机。
厨房里有面条的香味传出,真的是什么都改变不了陈越良好的生活规律。
回卧室换上新的被套, 陈越一共有三份床上套件, 黑色方格、蓝色音符和浅灰色。刚刚拿去浴室洗的事黑色方格, 邬云云在蓝色音符和浅灰色中选了蓝色音符。
铺完放在床上的时候很浪漫, 比天空还要蓝。
这时候呜呜才啪嗒啪嗒跑进来,昨天晚上它没敢进来,或者是因为它察觉到了气氛, 更或者,仅仅只是它闻不了烟味。
邬云云蹲下,摸了摸它的头。
呜呜叫了两句。
邬云云再低头,用自己的额头跟呜呜的额头蹭了会儿。
她现在有点儿迷上这种感觉,怪可爱的,昨天晚上陈越就是用他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让她觉得比任何吻都要舒服。
呜呜并不能理解这种感情,没贴一会儿,就抬起下巴,试图舔邬云云。
“舔狗。”邬云云按住他的脖子。
“你是在说我吗?”陈越把两碗面端到客厅桌面上。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邬云云走到门口。
“如果喜欢的话,当舔狗也不赖。”陈越说,“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不是一无所有吗?”
“分人。”陈越抬头,“好了,刷牙洗脸,过来吃饭。”
这语气简直跟她使唤呜呜似的,哪有这么理直气壮的舔狗?邬云云去厕所。
陈越坐在饭桌前,等她出来。
邬云云开椅子坐下。
“你化妆了?”陈越问。
“涂了点BB霜。”邬云云倒没想到他眼神这么尖,假装云淡风轻。
“你之前早上不是从来不化妆的吗?”
“昨天没睡好,在镜子前觉得自己面色苍白。伪装一下平常的绝美姿色。”
陈越笑,这才拿起筷子。
邬云云端面,先喝了口汤,她很喜欢陈越做的荷包蛋清汤面,很鲜:“陈越,我觉得原来人跟人相处,是会传染的。”
“传染什么?”
“洁癖。刚刚我一起床就闻到被子上的烟味,刚刚去刷牙洗脸闻到我头发和衣服上的烟味,以前我都没这么敏锐。”邬云云内心一时很复杂,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一旦她染上了“洁癖”,却没有治好深入骨髓的懒癌,这可怎么办。
“你再带呜呜几天,这洁癖估计就能治好。”陈越回答,“以后带它出去,估计每天都得沾一身泥巴回来。”
“说得也对。”邬云云这才想起他们去野餐那天,呜呜就是四只蹄的泥巴,不过她当时心思在别的事上,没注意到,现在想来,应该是陈越处理的。
“说到这,其实我还有几件事想告诉你。怕影响你上班的心情,还是等你回来后再说吧。”
几件?陈越皱眉,难道邬云云还有很多事瞒着他?
陈越压制住好奇心,不能问,现在知道了的确会影响他上班状态,上午还有手术。
“好。”
两个人吃完面,邬云云主动去洗碗,两个人已经不自觉完成了谁做饭,另一方就要洗碗的家庭分工,陈越在卧室里挑选衣服。
在陈越穿好衬衫时,邬云云走进来,很自然地挑选了条紫红色领带给他系上。
陈越低头等了她半天,见她雪白的手指翻来覆去,而后静静问:“你确定你会系?”
“不会。”邬云云低头理直气壮,“我就看电视里这么演。”
陈越简直无奈,亲自动手,给她做了个示范:“会了吗?”
“不会,我又不用学,反正你自己会打。”
“……”陈越望着她,“那你为什么要过来给我系?”
“就是想试试给人打领带的感觉。”邬云云说完就走,留给陈越一个穿着睡衣的潇洒背影。
陈越:“……”
陈越把领带再整理了一下,确定行装无问题后提着公文包,去玄关穿鞋:“我去上班了。”
“好的。你去吧,中午不用买菜回来。我会买菜做好饭的。”邬云云抱着她的狗,每次说话时,一人一狗总是同时转头,已然连上了电波。
陈越笑,不知为何,明明今天将近四点多才睡着,他此刻的心情却尤为轻松。
等到陈越离开,邬云云才抱着呜呜叹了口气:“看来贤妻良母这条路我是走不通了,还是继续当一个安静的美少女吧。”
“呜。”
“你也这么想是不是?像我这样,大概以后只能以色侍人吧。”邬云云轻摸狗头。
“呜。”
“傻呜呜。”邬云云点头,“你跟我不一样,你是以蠢侍人。”
起身,给花浇水。
这几天阳光非常好,还是花骨朵的月季花已经开了,粉红粉红的,邬云云有点奇思妙想,想用花做书签,放在陈越那厚厚的医学词典里。
待会儿上网查一下。
陈越走到小区楼下,站定往回望了眼,远远还能看见有个人影子在那里浇水。
昨天他们聊过,之所以人总是忘不了初恋,是源于它跟许多第一次有关。第一次约会,第一次与异性去看电影,第一次亲吻,第一次拥抱……
就像人越长大,就会觉得时间过得越快,对生活的新鲜感逐渐消失的过程,也就是体验变快的过程。
爱情不是购物,买了之后永久拥有。
爱情是持续。
不应该因为他们三年前谈了场恋爱,他对她爱慕已久,就认为此刻理当深爱。
他们在昨晚推心置腹后,对对方有所改观。
以前邬云云认为陈越幼稚,其实陈越很成熟。
相反,以前陈越认为邬云云洒脱,其实她很脆弱,很容易自己给自己压力,什么事都埋在心里。
他们需要重新认识彼此,也需要重新谈一场恋爱,更要重新拥有许多许多新鲜的体验,而不要靠过去的回忆营造热度。
一片风刮过,把阳台上的花瓣刮下来几片。
邬云云探出脑袋,见陈越低头捡了片紫红色的月季花瓣,朝他招招手:“不要浪费,晚上带回来!”
陈越笑,把花瓣放在公文包里。
八点 ,邬云云牵着呜呜出去散步,自从呜呜见识过一回大自然后,就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澎湃,跟刚开荤的陈医生一样一样的。
溜着狗,路过小区的广场舞老太太团,给她月季花苗的阿姨还挥手叫她一起过来。
邬云云表示:不了不了,跳广场舞已经不符合我以色侍人的调调了。
早上十点,邬云云出发去超市,开始去采购新鲜食材。
陈医生开会。
十一点,邬云云从超市,拎着一大袋东西回家,打开门,跟奔过来的呜呜抱了一下。
陈医生坐在电脑前查看病例。
十二点,邬云云在厨房里边看菜谱边学做菜。
她终于知道,如果不仔细看菜谱,只是想加什么加什么,是做不出一道美味的。生活也是如此,仅仅随遇而安也不够。
十二点十点,陈医生开车前往直前跟邬云云一起逛街的商场,凭借记忆,把她当时问价的几件衣服都买下来。她实在太懒了,说好在网上买同款至今也没买。
如果她懒得做,而他想给,那么他就必须要主动。
十二点三十,两个人坐在饭桌前吃饭。
陈医生昨晚睡得太少,吃完饭就回卧室躺着补觉,邬云云负责在一点十五分叫醒他。
邬云云第一次坐在陈越身边凝视他的睡颜。
结婚的意义是什么,邬云云之前一直没怎么想明白,是要分担压力吗?还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社会性繁衍?
至今也没有答案。
但她终于知道了结婚的一个好处,是踏踏实实地一起解决问题,若非不到婚姻,恋爱时可能更关注的是情绪和感受,你爱不爱我,你有没有时间陪我,你能不能为我突破你的底线。
下午五点,陈医生下班回家,回来便问邬云云早上说的那几件事。
邬云云深深吸口气:“你做好准备了?”
陈越:“嗯。”
开车回来的路上,他有过几个猜测:
一个是邬云云生过孩子或流过产;
二是她借过高利贷,或者有负债;
三是雷火之前就已经联系过她。
第一个他并不介意,流产倒还好,如果她有孩子的话,他妈妈那边会很麻烦。
第二个高利贷的话,倒是无关紧要的。
第三个……陈越最担心的就是第三个。
即便他们已经坦诚相待,邬云云也说会努力跟他谈恋爱,但也不代表,如果她真的遇见雷火,不冲动。
以前邬云云在他心中形象是会撩人的机智小姐姐,现在——傻白甜。
她是很容易没人看住,就灵光一现的类型。
邬云云坐在椅子上重新问了一遍:“你真的准备好了吗?那我就给你看了。”
看?难道邬云云怀孕了?
邬云云起身,掀开沙发上的绒毛坐垫。
陈越仔细看才注意到真皮面上有着清晰的八道抓痕,但被人用透明胶带十分仔细地贴住。
邬云云再走到电视的白色壁柜下方,用力擦掉什么,露出里面四五道咬痕。之前是用白纸糊上,跟白漆混为一体,不致引人注意。
邬云云再带陈越来到厕所,打开盥洗池下面的门,里面的水管赫然被咬烂,导致漏水,被人机智地用长棉条围了一圈引水往下放到水盆里,不漏一点滴水声。
而那棉条,陈越目测大概是用卫生巾芯做的。
邬云云把陈越带到卧室门口,卧室门口最底下也有好几道抓痕,大概是呜呜来的第一天抓的,被人用白色涂改液涂上。
陈越:“……”
“二哈是真的很会拆家。我一直不敢告诉你。”邬云云抱紧呜呜,有点忐忑,“弄坏的这些东西很贵吧?应该不会赶我们一人一狗出去吧?”
一个敢拆,一个敢修,他们不去做房屋改造家,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陈越:……难为我做了那么大的心理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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