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人生赢家了?”邬云云笑。
“得到喜欢的人, 难道还不是人生赢家?”陈越反问。
目光在黑暗中似有形落下,陈越拇指轻微摩挲她的脸, 得到所爱难道这不是世上最快乐的事之一?
“的确是。”邬云云从没想过有人把她当作“人生赢家”的配置, “陈越, 我没想到能和你结婚的。”
“为什么?”
“因为我之前觉得自己找不到什么好男人吧。”邬云云也伸手摸了下陈越,“哎,我这个人不是那么好交心。很多事情说的和想的不一样。”
“譬如?”
“譬如我跟我妈说, 我要相亲,实际上我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譬如我总跟你说我在婚姻中会努力, 但并没有太大信心。”
“你是不是有点害怕?”陈越说,在他们回来的路上, 邬云云有段小沉默。
“被你看出来了。”邬云云也没想过要藏着掖着,“要只是找个合适的条件男人嫁了,我不会怕,就是愿赌服输罢了, 现在却有那么一丁点恐惧。”
“因为你太喜欢我, 反而恐惧,害怕你回过神来发现我不如你想象得那么好, 恐惧婚姻会把你的热情消磨殆尽, 可我又尝过这种甜。”邬云云说。
邬云云跟雷火甜过, 或许那个时候她认为, 她跟雷火会永远不分开。可在梦想和爱情的对峙里,还是把他们的感情硬生生损耗:“是因为雷火?”
“不仅仅因为他,我是个很悲观的人。”邬云云调整了下姿势。
如果她要是乐观, 也就不会跟雷火分手,恰恰就是她总会设想最坏的结局。
“我以为自己不害怕,不就是两个小红本而已,现在才意识到原来婚姻真的是件很庄重的承诺。”邬云云尽量语调轻松,“嘴上说着怎么努力努力,内心依旧会有点儿不妥贴感,人有时候会发现,有些事情是无可奈何的。不知道怎么就会到这一步。”
“害怕是好事,保持恐惧才不会失去对婚姻的敬畏。我们需要如履薄冰,小心翼翼。”陈越回答她。
“我以为你会安慰我说你永远不会变心呢。”邬云云抬起眼。
“我此刻不会变心,也打算永远不变心,却无法保证一直不变心,所以我会维持着这份恐惧,要记得自己多努力才得到喜欢的人,不可以因为得到就轻易对待。”
邬云云随手找了个抱枕抱着:“但为什么你一边说不轻易对待我,一边脱我衣服?”
陈越伸手把邬云云拿过来的抱枕挪开:“因为你总是会打岔,现在可以开始进入正题了吗?”
“我想跟你聊天的。”
“之后再聊。”
“呵,男人,说再多都是为了这个。”邬云云不服。
“我应该就像第一次一样,直接把你压在门后,你就不敢说话了。”陈越反击。
“可以再试试。”邬云云觉得很刺激,“你那天躁起来还挺带感,特别是你问我跟前任做多少次的时候。我都有点腿软。”
“那你想知道我们至今为止做了多少次吗?”陈越逼近,嗓音沉哑。
“不知道。你不会数这个吧?”
“一百一十七次。”
“你还真数了。”邬云云简直不可置信,“你——”
剩下的话被吞没在陈越覆盖下来的唇里。
……
事后,邬云云才能有机会,抱着枕头坐在床上,愤愤而委屈地把这句话说完:“你变态!”
陈医生餍足地在穿衣服。
邬云云盯着他的背想,陈医生的确有点小小的变态啊,就人前衣冠,人后禽兽这种,恋爱期间温柔宠爱,彬彬有礼,就忘了他最开始的人设,一到床上就原形毕露。
哎,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记了多少东西,小心翼翼地在意多少事,他也不说。
仔细想想,他连烟的数量都能记下来,说不定连邬云云跟他在一起说喜欢、爱之类的词他都记下来了,连邬云云的聊天通讯录都背下来,邬云云不禁觉得可怕。
总之,一切都在陈医生的运筹帷幄中。
搞定了邬云云,再是林悦梅,接着是刘香,终归如陈医生自己所说,谁也不能阻止他跟邬云云结婚。
陈医生开窗散气,开门,呜呜埋头猛冲进来。
邬云云都做好了迎接的架势,谁知呜呜率先冲向的是陈越,陈越居然心情很好的蹲下身,轻抚狗头,邬云云才恍然惊觉,阴谋,一切都是阴谋!
陈越有可能趁她不在的这段时间,连呜呜都搞定了,怪不得呜呜这么胖呢,一定是收受了好处。
它非常可能已经发现了家里真正的财主是谁!
禽兽!
呜呜,不是骂你,当然我是想连你一块骂上的!
回家的晚上,邬云云开始刷刘香朋友圈——这是陈越教她的方法,借鉴他的前任王瑶。
把刘香设为特别关注,每天早上起床都特地刷轮她的朋友圈。
碰到刘香发“最新房价动态,为什么说今年房价一定会涨”之类的信息,就点个赞,吹彩虹屁“阿姨眼光真好”。
碰到刘香发“注意,这些东西夏天不能吃”,依旧点个赞,回句“好的,以后我会注意”。
总之,就是刷存在感,献殷勤。
邬云云认为并没有什么可耻的,从物质条件上来说,她的确匹配不上陈越,之前在厨房里对刘香说的话,不是哄对方。
陈越很喜欢她是一回事,这是她和陈越的(未来)夫妻关系。
她去得到男朋友母亲的喜欢是另一回事,这是她和刘香的(未来)婆媳关系。
陈越能帮忙是好的,不能一切依靠他去解决,也太没担当了。
在刘香眼里,她或许过分热情,这也是表明真心的一种方式嘛,反正也不需要在陈越妈妈面前拿腔拿调,就摆出自己的诚意来。
前几次,刘香都没怎么表态,后来陆续在朋友圈底下回邬云云,接着偶尔会点赞邬云云的朋友圈,碰到邬云云发下大雨淋湿回家,会提醒说“注意保暖”。
六月初,有人送了刘香一盒大闸蟹,刘香专程打电话给陈越让他带邬云云回家吃。
果然,陈越妈妈人心肠很软,邬云云都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就把她搞定了。
哪有这么好搞定的婆婆啊?她要是陈越的妈,有陈越这个优质股儿子,非得挑三拣四不可。
再上次门,跟刘香吃顿饭之后,关系很快亲近起来。
邬云云开始知道很多陈越小时候的事,包括他前任王瑶。邬云云不跟别的女孩一样避忌提起前任,相反,她对王瑶挺好奇的,陈越妈妈格外喜欢王瑶也不让她丧气。
王瑶是王瑶,她是她嘛。
刘香没有主动提结婚的事,邬云云也没提,她倒是不着急结婚,再处处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刘香对她越发满意,见邬云云完全没管陈越,晚上反倒打了好几次陈越电话,替邬云云查岗。
陈越简直无奈。
天天在医院值班,有时间都去找邬云云,哪来的女同学?连男同学都没时间见。
锅是他自己背到身上,陈越只能三番两次向刘香保证,他已经和所谓的“女同学”断绝往来,微信和号码全部删除。
刘香这才有点放下心,电话里每回依旧三叮咛五嘱咐,陈越避忌着邬云云接电话,时间久了,倒真有种做贼心虚两头瞒的感觉,恍惚自己是不是真出过轨。
儿童节那天,刘香在邻居家小卖部打麻将。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如此朴实无华且枯燥,刘香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买房,其次是打麻将,再之后才是去给儿子做饭打扫卫生之类,挺逍遥自在。
家旁边的小卖部关门,林悦梅经常来这边买些日用品。
周三邬云云上班,林悦梅不听她的叮嘱在家待着,或者叫快递,自己想出来动动,便拄着拐杖走来,她拄拐杖走路很顺,有时候扔掉拐杖还能点几下地。
只是不能太用力,会疼。
天气很好,小卖部在外面支了个帐篷,人很多,开了三桌。麻将、牌九和扑克牌,有坐着打牌的,还有围观人员。
他们这的杂货店卖基本都会背桌,让人打麻将玩牌之类的,促进销量。
林悦梅没望见坐在里面的刘香,卖完东西准备回去,另一桌坐着打牌的郭兰花瞧见她,便问:“哎,悦梅,你们家云云相到合适的人没?”
她是个专业媒人,邬云云的第三四任相亲对象便是她介绍的,后来想给邬云云介绍二婚男,当时林悦梅表现得有点生气,两个人就断了联系。
现在快两个多月,郭兰花碰见她就想问问。
在她眼里看来,邬云云条件一般,优点是漂亮、一本毕业,缺点是单亲、年纪偏大、工作不稳定,综合来说打个六分。
自己给介绍的国企男还有医生,都起码是八分的条件,旁人求都求不到,都是她念着多年邻居才先给邬云云。
没想到对方居然还瞧不上。
之后她想给邬云云介绍个二婚的,长相普通,老实本分,也不算有钱,胜在有房,工作稳定,没孩子,林悦梅反倒还生气。
郭兰花就总觉得这林悦梅母女心里都傲气,傲气的人最难嫁,邬云云今年二十七,明年二十八岁,过两年三十,一年比一年难找。
郭兰花就想知道今年快过半,她们母女急不急;拖到明年,她们急不急?还有没有人可以比自己能给邬云云介绍到更好的对象。
问这话时,她往外一瞥才注意到林悦梅拄着拐杖:“你脚怎么了?”
“摔了跤。”
“这么大年纪摔了跤可不好受吧。你女儿没照顾你吗?”郭兰花对面的牌友说。都是街坊邻居,大家都认识。
“照顾呢,她去上班了。”林悦梅回答。
“云云现在当老师了吧?”有个人插嘴,“我听说她去当英语培训老师?”
“是。”
郭兰花想,如果邬云云是有编制的老师,那分数可以提到七分,如果只是个培训班老师,没什么用。
结婚这事没那么难,放低点要求很快就嫁出去,更何况邬云云长得漂亮,是好嫁的,只要她不挑。
一看林悦梅,就知道她家邬云云肯定没嫁出去。
“唉。”郭兰花叹了口气,林悦梅也是她可怜,年纪轻轻丧夫,女儿这么大还不结婚,摔伤了腿自己出来买东西,“要不我再给你介绍几个,之前那个二婚的已经有别的对象了。”
郭兰花对面的女人问:“你还给人介绍二婚的呢?”
郭兰花:“这不是条件合适吗?”
林悦梅听着不舒服:“不用,云云已经有男朋友。”
郭兰花:“自己谈的吗?还是相的?”
林悦梅:“自己谈的。”
郭兰花:“这个时候你还让她谈男朋友,不让她赶紧结婚。再过两年黄花菜都凉了!”
邬云云现在能谈的除了老同学,就是同事。培训班老师听起来好,其实是辛苦活,教师这行业,有编制和没编制,就是天上和地下,完全不同。
林悦梅一向好脾气,不想和人争,刚打算离开,听里面有人悠悠传出一句:“是啊,悦梅,是时候谈下结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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