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从云梦一路到兰陵境内,百姓们最近最热门的话题,就是前几天浩浩荡荡从夷陵那边过来的那群人了。
平民百姓们不知仙门之事,大多只是看个热闹,毕竟这么一大群平日里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仙人们一起出现可是件难得的稀奇事,上一次见到类似的场面是什么时候来着?貌似是什么“射日之征”?
噫~~这么一想,许多人心里不由慌了起来,难道又要打仗了?这仙人大老爷们怎么总是争来打去的呢?
天空乌朦朦的,明明该是秋高气爽的初秋季节,却没有半点舒展之意,反倒是那天穹之上的乌云压得世人心中烦闷日重,各地灾祸邪祟频发,瞭望台的求援往来文件已经在金光瑶的案上累积了半人高,哪怕他恨不得一人生出八只手来也应付不了,只好去信姑苏,请结拜兄长泽芜君蓝曦臣来金鳞台援手,免了自己被文案淹没之危。
“阿瑶?你累了吗?”
泽芜君放下手中批阅完的信件,侧头看见金光瑶拿着一份文书失神不由关切的询问了一句。
“不……我没事。”金光瑶猛地回神,犹豫了一下,他抬眼看着一如多年以前温雅君子的义兄,“二哥,你相信死者重归于世吗?”
“死者?夺舍吗?”说起死者重归,泽芜君第一反应就跟大多数修者一样,想到了夺舍邪术。
金光瑶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言,而是将手中的信报递到了泽芜君面前,虽然有些莫名,但泽芜君还是接过那张薄薄的信纸阅览了上面的信息,下一刻便也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这……这消息可属实?”他翻过纸面看了看,发现是夷陵一带瞭望台的标记。
“我也不知,不过我手下修士刚传来消息说带回了子轩兄长,此刻正在回金鳞台的路上,是否属实,等几日后子轩兄长抵达金鳞台自然见分晓。”
金光瑶没敢说出口的是他心口不可抑制的慌乱,信中提到复活之人不止一两个,仙门百家几乎都有,那个几乎快成为他噩梦的人呢?是不是也回来了?
“阿瑶?”再次看到金光瑶不自觉走神,泽芜君开口劝道,“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
“那……好吧……”金光瑶本想推却的,但自己现下确实无法集中精神,也就不再勉强,“二哥,姑苏那边,你有去信向忘机确认吗?消息说,仙门百家都有人回到了人世,令尊青蘅君……”
“好!我马上给家里去信。”想到金光瑶说的可能,事关早逝的父亲,沉稳如蓝曦臣也不免激动几分。
金鳞台还在等着消息的两人不知道的是,兰陵金氏的门生前脚带走了金子轩,同一天之内,温若寒就带着仙门百家的大部队出发兰陵,目标同指金鳞台。
“下雪了?”
摄于岐山温氏之威,聚在夷陵乱葬岗山脚下的仙门百家都不情不愿地跟随在温若寒之后去往兰陵,用温若寒的话来说就是:大量死者重归于世,此等仙门大事当然要举办一个清谈会好好讨论一下,可惜不夜天毁于战火,不过本座徒儿现为兰陵金氏家主,更是位列仙督,众位便随本座往金鳞台一叙吧。
就到了这时,众人才想起敛芳尊金光瑶在射日之征时好似是温若寒的亲传弟子啊,也是修真界最出名的一出“欺师灭祖”,毕竟他当初那一刀可是直接让旷日持久的射日之征正式落了幕。
现下这温若寒挟众直上金鳞台,怕也是没抱什么好意,本来按仙门百家的小人心思,此时大部分人都该在暗处幸灾乐祸了,然而他们紧接着又想起来,“毁于战火”的不夜天,貌似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很多大小世家中甚至还摆放着当初从不夜天抢掠回来的各种法器、珠宝当成战利品展示呢。
想到此处,越来越多的人暗搓搓又火急火燎地传信家中,立刻将自家当初得自不夜天的器物送还不夜天,甚至还添加了许多贵重之物,期望温若寒的怒火千万别烧到自家头上。
队伍中除了这些小世家,四大家族和一些大家族领队的都是自家客卿或名士,也就只有云梦江氏,来的是家主江晚吟,貌似云梦江氏很多事情都是家主亲力亲为,那些客卿长老什么反倒难以得见,所以各家都在或明或暗地联系自家家主的时候,只有云梦江氏毫无动静。
“真的下雪了!”
惊讶的声音此起彼伏,不是这些修真之士没有见过雪,而是这雪下的时间不对啊!
要知道现在才刚刚入秋,夏季的热意都还尚未远去,怎可能会下起学来,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澄脸色苍白地挣脱开江厌离扶着的他的手,抬头仰望这乌云满天的压抑天色,一片又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他脸上被体温融化成水。
“阿姐,不用扶我了,我自己能走,你看着点儿金凌。”
“真的是雪啊?”金凌乖乖地跟在江厌离身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满脸新奇,“现下才不过七月吧?哪来的雪啊。”
少年不识世愁,金凌今年也才十三岁,对这场雪更多的是好奇,并未多想,“不过也不稀奇了,从小到大这天气就越来越奇怪,尤其是之前在夷陵附近,怕是不知多少年没见过晴天是什么样的了,就连云梦的莲子都是一年比一年难吃。”
“七月飞雪还不稀奇?”对于儿子的说法,江厌离感到不可思议,她离世是十几年不是几百年吧?怎地变化这般大。
“对啊,之前兰陵境内还是能看到阳光的,现在就……”金凌抬头看看越来越密集的雪花不语。
自从前几日夷陵乱葬岗大变,天雷之后的那场大雾不仅带回了这些早已离世之人,浓厚的雾气更是随风扩散到整个修真界,短短几天而已,就连最远的兰陵都再难得见天日。
他走在江厌离身侧,手指却像个孩童一般紧紧地捏着江厌离的衣摆,与其接触走在前面背着外祖母的外祖父夫妻俩,金凌更愿意缠着自家母亲,外祖母和外祖父之间的气氛太奇怪了,他有点儿怕怕的。
江枫眠背着虞紫鸢走在江氏的队伍前,虞紫鸢惨白着一张脸,眼神沉郁地不知在想些什么,本来依照她的高傲气性,压根就不会让江枫眠背她,但她一来伤重,二来江枫眠也压根没打算听她的,背起来就走,实在挣脱不开就只能趴在他背上冷战怄气。
相比于大部队中的其他世家,云梦江氏的队伍显得气势萎靡,要不是衣饰不俗,简直不像修仙之人,反倒像逃难流民了。
江家的客卿长老们离得远远地对江枫眠一家子冷眼旁观,不少人已经在琢磨着这次若有幸能或者从温氏手中离开,一定要立马从云梦江氏脱身,这劳什么子的客卿长老谁爱当谁当,命是自己的,这捡来的第二条命,他们可不想再次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被炮灰掉。
年轻的小少年们倒是想过去的,但是先不说之前爆出来的事情狠狠地震撼了一把,虞夫人那张臭脸坏脾气,他们凑上去怕挨打,现在可没有一个大师兄会护着他们,挡在他们前面吸引虞夫人的怒火和鞭子。
最重要的是,他们觉得他们曾经一起长大的二师兄变得太陌生了,曾经一起嬉笑打闹亲如兄弟的印象在摇摇欲坠,连最容忍最迁让他的大师兄,他都能下手,他真的有把他们当成师兄弟吗?还是在他眼里都是必须俯首听令,性命随时可抛的下属?
印象中的世界天翻地覆,少年们大受打击焉头耷脑地跟着长辈,一脸的茫然。
同行的仙门百家可不会受云梦江氏的氛围影响,他们吃瓜正乐呵呢,四大家族啊,多高高在上地存在,曾经夷陵老祖还在云梦江氏的时候,那江晚吟多趾高气扬,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而已,要不是忌惮他那护崽子对云梦江氏死心塌地的师兄,就他那仓促间建立起空壳的所谓“云梦江氏”,老早就被这些修真界的老油子们拆筋剥骨、烟消云散了!
一路从夷陵出发到进入兰陵境内,没有一个仙门世家主动接触云梦江氏,反倒是各种猜测流言不断,世人总是这样,不吝于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他们被有意无意得孤立了,就算有些散修想往上凑,也要看着那紫蜘蛛的冷厉脸色掂量掂量再说了。
“轰隆——”突兀的一声巨大雷响,将世人吓得脸色惨白,凡人尖叫着四处躲藏,好似下一刻雷电就会落到他们头上。
还在埋头赶路的仙门百家也吓了一跳,虽不至于像凡人那般仪态全失,也好一阵忙乱,温若寒示意温氏族人下令停下队伍修整,自己坐在马上眯着眼抬头观望天空,总觉得那边的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这感觉就好像……好像……天破了个窟窿?
温若寒差点儿被自己难得的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惹笑了,然而下一刻,云层中出现的东西却让他笑不出来了。
麻蛋,天真的破了?那玩意儿是从哪里出现的?!
只见高空之上,乌云滚滚恍若大海波涛,一艘巨船的船头捅破了厚厚的云层出现在了世人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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