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空荡的云深不知处里,魏无羡和嫦娥几人都看得到高悬于空的两面卷轴显示的清算现场,再次看到当年那些让他愤怒心寒的嘴脸和话语,魏无羡也仅仅只剩下一句嘲讽的嗤笑。
“我当年也在人间生活过,那时候的人心不是这样的……”
嫦娥仙子神色复杂的,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小玉兔,这小丫头正瞪着因果断上那些往事气得把一口小白牙咬得咯吱响。
“人之所以为人,不就是因为七情六欲吗?”魏无羡给气呼呼的小玉兔递了个果子,收到小丫头一个纠结的小眼神,“仙子有多久没下凡了?久远之前的人心简单是因为利益纠葛简单,如今的人间,名、利、权、势都是助长七情六欲的肥沃土壤。”
蓝忘机不在身边,魏无羡才表现出超脱此世的另外一面,他眼神淡漠地看着因果断上跌宕起伏的清算现场,义愤填膺的后世唾骂,仿佛置身事外一般俯视着这些曾经的一切。
因为在乎所以才会在意,因为在意所以才会被伤,不论是云梦江氏还是仙门百家,如今都与他无关。
他只在乎蓝忘机的感受所以一直都表现出作为魏无羡时的阳光洒脱,给蓝忘机足够的时间来渐渐接受他与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如今人不在身边,他身上自然就不加收敛与魏无羡这个身份不一样的地方。
毕竟身为魏无羡的他只有二十来岁,身为昭幽天的他却看遍四万多年的兴衰荣辱,不论是气势还是眼神,都沉淀着岁月的洗练。
蓝忘机对于魏无羡这些心思心知肚明。
也正是魏无羡这样小心翼翼地体贴,蓝忘机心底有酸有甜,被心上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没人能抵挡。
他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目光落在问心路上挣扎的那些所谓同道,彻底放下了一直梗在心中的那些不甘,那些对他们伤害魏婴自己却无力保护无力澄清的不甘。
因果断的卷面上的血色漫卷,夜色森森。
[漆夜下 几自诩正义客侠一场冠冕堂皇围杀]
画面之上,一只羽箭正正插在魏无羡的胸口,箭头埋入了两条肋骨之中,一直愤怒紧张地看着画面的小辈们惊怒出声。
转眼间,那名偷袭的年轻人就被魏无羡徒手掷回的一箭以牙还牙,还不待世人做出反应,因果断上这名年轻人所属家族的家主伸出颤抖的手指着魏无羡道:“你……你……你好狠毒!”
【无耻!!—人修】
“无耻!!”
功过评上的后人和现世的小辈们一起怒骂出口,蓝景仪更是不顾师长在座,出阵对着这些脸色讪讪,阵青阵白的修士们质问:“诸位简直妄称前辈!天下道理都是你们家的吗?你们射魏前辈一箭就是少年英豪,魏前辈反击自卫就是:魔头恶毒!”
蓝景仪本就是豪爽仗义的性子,最是飞扬口快,此刻一张小脸被气得通红,哪里还想得起来自家那些条条框框的家规,就算过后想起来,他估计也宁愿抄家规也要为魏前辈质问一句。
“两军交锋,你技不如人还要死扯着“正义”的面子,正义的面子早被你们丢光了好嘛。”
欧阳子真和金凌虽然也气愤不已,但是不夜天围杀,两人的亲人一个是策划者,一个是参与跟风者,此刻家中有长辈参与不夜天的小少年们都紧紧地抿着嘴唇,神色复杂羞愧。
故而,蓝景仪这句怒问在广场上特别的响亮,问得侥幸没有被拎上问心路清算的仙门百家哑口无言。
“什么叫狠毒?他既然敢偷袭射我这一箭,就该料到万一没射中会是什么下场。既然都叫我邪魔歪道了,总不至于指望我宽宏大量地不和他计较。”
蓝景仪的话音刚落,因果断上魏无羡的反问响在众人耳畔。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玄正年间这群仙门败家不要脸这方面名传千古啊!—魔修】
【杀人者人恒杀之,既然想要名利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明知道魏前辈的修为有多高还敢来不夜天浑水摸鱼想要功劳名利,就要做好死在这里的准备!—仙修】
【我仙修一脉有这样的先辈简直让我等后人羞于启齿。—仙修】
【你们都把刀剑捅到人家身上了还不准别人反击吗?难道要洗干净脖子等你们砍才是不恶毒?!我呸!—妖修】
金光善一声令下,对峙局面终于被打破,数名门生御剑持弓,向着大殿上方包抄过去。
【呵,终于先动手了,先组织不夜天誓师讨伐魏前辈的是他们,先挑衅的是他们,先动手的也是他们,结果他们还有脸怪对方比他们强,害他们损兵折将也没杀了魏前辈,不行,我想吐,真的恶心,这世上人心怎么能烂成这样。—灵修】
因果断上的不夜天,一具具尸体顶破白石铺就的细墁地面,从泥土深处爬了出来。
有御剑刚刚离地的,立即被他们拖了下来。
魏无羡站在炎阳烈焰殿的屋脊之上,竹笛横吹,双目在夜色中闪闪发出冷光。
俯瞰下方,各家服饰犹如五颜六色沸腾不止的水,翻搅不止,时而四散,时而又聚拢。
除了云梦江氏的方阵那边无恙,其他家族尽皆大乱。
【魏前辈啊,你怎么能这么天真呢?都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对那江晚吟抱有幻想。—鬼修】
【他都参加不夜天誓师了,他都篡改你们的约定,造谣你与仙门百家为敌了,他也是你如今局面的推波助澜者啊!—神修】
【他不是你记忆里那个江澄了,你少年时的那个师弟已经死了,你不要自欺欺人还对他抱有希望啊。—灵修】
看到凶尸绕过云梦江氏的弟子门生,对云梦江氏的方阵秋毫不犯,功过评上的后人们痛心疾首地惋惜。
江厌离和脸色苍白的江枫眠一起守在昏迷不醒的虞紫鸢母子身边,瞪大了眼睛看着当年不曾亲眼看到的事情原委,对画面上面色复杂扭曲的弟弟满眼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变成这样……
江厌离将目光转到面容消瘦苍白,红着眼眶满是悲怒的魏无羡身上,只觉得心如刀绞。
阿羡……
大颗大颗的眼泪滚出她的眼眶,她真的不知道,到底在什么时候,阿澄竟然扭曲成了这般模样,到底在什么时候,阿羡竟然苍白虚弱成这般形容。
她从小看到大的两个弟弟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魏婴!停止催动尸群!”
这种时候,能近魏无羡身的也就只剩下一个蓝忘机,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突然闯入战场的江厌离让本来疯狂的魏无羡方寸大乱,失控的凶尸伤了江厌离,这个修为不济,连金丹都没结,仙剑都没有的柔弱女子摔倒在血淋淋的战场上。
这般凶险看得广场上金子轩和金凌一人一边握住了江厌离的手,却发现江厌离的手掌冰冷惊人。
“……阿羡。你之前……怎么跑的那么快……我都没来得及看你一眼,和你说一句话……”
“阿羡,你……你先停下吧。别再,别再……”
江厌离在魏无羡的心里真的不一样,他将对亲情的渴望都寄托在了这个温柔的女子身上,若说当初叛出云梦江氏,对江家还有什么难以割舍的,就只有对江厌离的亲情了。
但是魏无羡为了江厌离的妥协束手并没有换来宁静,只见因果断上江厌离双目一睁,双手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阵大力,将魏无羡一推!
魏无羡被她这一推推得又摔倒了地上,再抬起头时,就见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刺穿了她的喉咙。
【啊!—人修】
【江姑娘啊!这些该死的畜生!—仙修】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是要杀魏无羡,我是要给我哥报仇……是她自己扑上来的!”
“邪魔,放开他!”
“你!你——当初累死江枫眠夫妇,如今又累死你师姐,你咎由自取,还敢迁怒别人!不知回头,反而继续杀伤人命。魏无羡,你——罪无可恕!”
【邪魔!到底谁才是邪魔!你们这些畜生!恶鬼!白生了一副活人的皮囊!—人修】
伴着这句怒吼,问心路上传来数声凄惨的叫声,只见一只鬼卒将手中锈迹斑斑的倒钩捅.进了一个白发苍苍的修士口中,那个老修士原本就体力不支倒在青石阶上,被鬼卒拔舌之后一扯,顿时半张脸皮直到脖颈的皮肤都被撕了下来。
皱巴巴的皮肤上是老年人特有的褐斑,被问心路上森寒的路面牢牢地冻在地面上。
几步台阶之外,一个少年修士被身边推搡争斗的修士推到,撑在地上的双手立刻被几个修士踩着前进,他惨叫着努力挣扎,最后竟然是双腕齐齐断折,断口晶莹剔透被冻成冰晶。
【江枫眠夫妇是死于虞紫鸢的愚蠢,谁给他们的自信觉得云梦江氏这么高贵出尘?只要关起门来做缩头乌龟,连岐山温氏都不敢动他们吗?原来只要他们袖手旁观,坐看他人去死,就可以超然物外,坐看修真界炮火吗?当初只要虞紫鸢有点儿脑子,把打王灵娇巴掌直接改为一剑割喉或紫电一鞭电成焦炭,再安排年轻弟子撤退,留下客卿长老分派那两千多件法器抵抗温晁带来的人,哪里会有这灭门之祸,结果她只顾着借这件事羞辱魏前辈,听到建监察寮,踩了她的利益和面子之后,直接爆发发泄自己的脾气,除了任性发脾气,我真的看不出来这女人有一分一毫属于一宗主母的担当。—人修】
【江姑娘的死就更可笑了,你们的眼睛果然都是摆设,这种昧着良心的话都说得好一派大义凛然啊!—鬼修】
【江姑娘见弟弟被人偷袭,冲出去救自己的亲人,这条命债是属于那个偷袭小人的,是属于你们这些仙门畜生的!—魔修】
【江姑娘是为姐则刚,她是真的把魏前辈当弟弟的,生死关头的选择骗不了人,她是魏前辈处于崩溃边缘的救赎啊,可他们之间的亲情却被你们玷污得面目全非。—妖修】
【呵,在这些畜生看来要不是魏前辈跟百家作对,他们就不会围剿,要不是魏前辈反抗不肯引颈就戮,他们也不会动手误杀,所以,就是魏前辈没有按照他们想要的来,才会害得他们误杀江姑娘,也就等于就是魏前辈害死江姑娘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有道理?—人修】
【我呸!仙门败家眼瞎,江晚吟也眼瞎吗?江姑娘一个连仙剑都没有的弱女子是怎么来的战场?江姑娘是为了救魏前辈才惨遭不测的,他怎么能转头就将姐姐拿命换回来的亲人围剿!—仙修】
不夜天的战火透过因果断巨大的卷面烧红了那片天空,百家修士纷杂的家袍混杂在猩红的血液中,将经历了两次战火的不夜天城衬托得森然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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