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天边的劫云漩涡一般地在空中盘结,无数双眼睛翘首远眺着青白色的雷光劈向的地方。
那是在兰陵边界的荒山中,巨大的劫云覆盖了方圆上百里的天空,劫云的正中央就是正在渡劫的修士。
“听说这次渡劫的是散修中素有清名的前辈呢。”
“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渡过天劫啊,之前那些人竟然没有一个成功渡劫的,不是死了就是疯了,太恐怖了。”
“修仙之路竟然这般艰难,单单一道金丹劫就要挨四道天雷劫啊,不仅要挨天雷劈,还有看不见的心魔劫。”
“之前渡劫的那些玄门名士,大部分都被天雷劈得灰飞烟灭,小部分活下来的也被心魔劫逼疯。”
“仙人都说了,四九金丹劫也称仙凡劫,那些人想蜕凡超脱也不看看自己手底下干不干净,有没有那个资格。”
酝酿良久的劫雷劈下第三道,就算离着这般远的距离,众人都直觉脚下地面嗡颤,劫云底下直面天劫的人,压力可见一斑。
“已经第三道了,这次应该能过吧?”
“这可难说,之前渡劫的那些个,哪个不是平时声名赫赫的名士啊,结果呢,灰飞烟灭还算好的,陷在心魔劫里的就算活下来也丢尽了脸面,什么阴私龌龊都被自己抖搂光啦!”
“快看快看!第四道了!”
停顿许久的劫云翻滚着,酝酿出一道青中透紫的粗壮雷蛇,撕开乌黑的劫云冲向人间。
“轰!!!”
雷光先行劈落,良久之后才是震耳欲聋的爆炸雷声,低估天劫威力的围观群众即使远得连渡劫的人都看不到,仍然被雷电的爆炸声浪震得头晕眼花,被滚滚气浪掀翻出去。
“啧,老子差点儿以为要跟着被雷劈了。”
“我我我,我好像摔断腿了,哪位道友劳驾拉我一把。”
“劫云散了!”
“有人看到结果了吗?成功了没啊?”
懵逼半天,陆续反应过来的围观修士晕头转向地吵吵嚷嚷。
乌云翻滚的劫云渐渐散去,明亮的天光重新穿过云层洒向大地,观望半天不见下续动静的修士们小心翼翼地往雷劫中心区域赶去。
这些人里不仅有含灵位面本土的修士,还有不少沧云界修士带着自己晚辈来累积经验的。
“看清楚了吗?修行修心,身为修者,不但修为重要,心性也是头等要事,有些修行门派还会刻意避免沾染因果人命,一旦心性浑浊,孽债缠身,渡劫时的心魔就能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那斩妖除魔,替天行道又该怎么办?”有小弟子挠着脑袋一脸迷糊。
“善行如何能跟谋求私利的行为相比,修者修行,但求念头通达,俯仰天地,无愧于心,若为苍生计,便是斩遍妖魔又如何。”
“而且天道至公,功德最大的好处就是在渡劫中抵挡化解心魔。”
乌云散去的速度有些慢,单薄的天光一束一束地穿过云层与云层之间的间隙,是这片昏暗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滴答……滴答……沙啦啦……”
黑沉沉的云层终于落下了雨滴,转眼间越下越大,湿润的气息弥漫开来,洗去空气中雷电留下的焦躁,沧云界修士们各展神通遮雨,含灵位面的修士连金丹修为都没有,只能冒着雨御剑。
劫云的中心区域被雷劫劈得往下陷了好大一个坑,抵达的修士们统统在坑边落下脚步,探头探脑的往坑里看。
“人呢?又一个灰飞烟灭了?”
“不一样啊,不是都渡过第四道天雷了吗?”
“雷劫过了还有心魔劫呢,谁知道这人心里有没有鬼?”
“嘘——别吵,有动静了!”
坑边的修士们窃窃私语,拿不准这劫成没成功,坑中却突然传来一声淅索的动静,在场的都是耳聪目明的修士,哪怕雨声掩盖,这点动静也没有被他们忽略,顿时众人都屏息盯着坑中声源处。
只见巨坑正中心一块湿淋淋的土壤微微鼓动,好似底下有棵新芽正在蠢蠢欲动,准备破土而出。
下一刻,一只白皙的手臂猛地挣脱了土壤的覆盖朝天伸起,光溜溜的没有衣物的覆盖,但肌肤莹润好似流淌着晶莹的流光。
不待众人反应,手臂的主人已经一口气从土壤下坐了起来,在众人懵逼的目光中呛咳了好一阵儿才一抹脸颊缓了口气。
“成……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这名渡劫成功的修士被身后突然爆发的欢呼声吓了一跳,除了那些站在远处旁观的沧云界修士,本土修士都两眼放光地盯着他看,好似他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诸位能别这么盯着在下吗?”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的修士默默抱紧自己,“非礼勿视啊,哪位能借在下一件衣物遮体吗?在下感激不尽。”
一身衣物被雷劫劈了个干净,连随身的乾坤袋都化成灰灰,这就是散修的苦处啊,连帮忙准备替换衣物的人都没有。
*
*
自从含灵位面本土出现首个渡劫成功的修士开始,整个修真界就像落入一滴清水的滚油一般,完全炸了。
一个月前被清算的那群仙门之耻死于天劫之下开始,含灵位面的天道法则就像突然复苏过来一样,接而来三的修士死于突如其来的金丹天劫之下。
一整个月,整整九位渡劫的修士,只有这第九位渡劫的散修成功了,之前的八位,不论是大家族的名士还是散修中的名人都无一例外地倒在天劫之下。
“啪——”一声惊堂木,满座看客息声,“诸位客官,咱们今天呀,就来讲讲这金丹天劫!”
说书先生抖手甩开纸扇,慢条斯理地开腔。
兰陵地区最近很是热闹,本来此处就因为繁华的缘故被沧云界世家宗门选为坊市交流之地,前几日再因为兰陵有散修成为渡劫成功第一人,一时间无数结成假丹已久的修士纷纷蜂拥而至,期望能从这位修士的口中得到渡劫成功的方法,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尤其是心里有鬼的修士,天劫的威胁压顶,惶惶不可终日时这个消息简直就像救命稻草一般。
但是那个散修本来就居无定所,四处游历,选在兰陵附近渡劫只是因为恰巧走到附近罢了,等这些前来寻找他的修士赶到兰陵时,这位已真正得证金丹大道的散修已经离开兰陵境内飘然远去。
虽然人没有找到,但是不妨碍这些修士吹牛打屁,各种猜测,金丹天劫这个话题顿时成为各处茶楼酒馆的话题新宠。
“诸位想必都看过那天道清算时后人所说的言论吧?对,就是“假丹论”!”
他合拢扇子敲了敲桌案将听众的注意力引过来,“后世得证,当今所言的金丹修士俱是假丹,只因天道法则隐遁,劫雷不降,无法蜕凡成就真正的金丹大道。”
“嘿,照老头你这口气,好像还怪天道把咱忘了不成?”
“天道要是没忘了咱们界,那起子丢人现眼的仙家名士早就天打雷劈了!”
说书先生话音刚落,茶馆角落里立刻传来几声偏激尖酸的嘲讽,听得大多数修士都忍不住皱眉。
“几位客官可别冤枉小老儿,咱哪有那个胆儿啊~”说书先生混迹市井讨口饭吃,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说话的这几人,他扫一眼就看出来是因为资质差,修为低微,暂时没有天劫之危又因为值此大兴之世飘飘然的小家族修士而已。
“咱言归正传!”陪了个笑脸,说书先生连忙再拍一声惊堂木说回正题,“昔年我界修士最高修为就是这假丹境,结成假丹之后便再无寸进的可能,毕竟这世上又能出几个岐山温氏家主那样的人物?”
“那温若寒也不知走的什么狗屎运,竟然能得仙人青眼,否则就凭他手底下的罪孽,光是金丹劫和化婴劫就够他灰飞烟灭多少次了!”
“行了你,少在这儿说些酸不拉几的话,再说就算得仙人青眼又怎样,他也要有那个福气去享,天道至公也无情,一个仙人而已,照样要给天道清算让路。”
这些日子因为天劫的压力,让在清算广场上目睹温若寒得青恒赏识的修士嫉妒眼红,明明心里渴望得很,面上却还要摆出一副清高自持的态度。
“这金丹天劫对修士来说有好有坏,好处嘛,自然就是能在长生大道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至于这坏处嘛,嘿嘿,这个就要问问各位的心了,心里没鬼的,自然不怕,就好似那位渡劫成功的仙长一样,要是心里有鬼,背着冤魂孽债……哈,那就自求多福咯~”
说书先生是个凡人,这仙家天劫什么的反正也落不到他的身上,反倒是那些在天劫底下或死或疯的修士,让往日卑微仰望凡人们狠狠地出了口气,看够了笑话。
“月前那场清算仙门败家是天劫降世的起点,也是所有不修德不修心的修士的前车之鉴!”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说书先生沿用了后世之人对当今修士的蔑称,反正都传开了,现在上至八旬老翁下至黄口小儿都知道,这些修士遗臭万年了。
“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道长、清丽出尘的仙子,都是徒长了一副臭皮囊啊,看看那因果断上放出来的旧事,竟然还有脸去围剿人家鬼道祖师第二次,真是给他们点儿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真亏得人家魏无羡不跟他们认真计较。”
“可不是么,那女人竟然还有脸说含光君枉为名士,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说话的是坐在角落的一桌女修,言语间对那曾经指责蓝忘机的白衣女修满是不屑。
“不同流合污者即为异类,你们不是一贯就只这样的行事准则么。”突兀地一道清朗的少年嗓音响起,引来众人的目光,“想要踩着别人的命扬名立万,结果修为不济反被杀得凄惨,还有脸怪上别人不把脑袋奉上了,真是大开眼界。”
同坐大厅的修士这才发现,角落一道屏风隔出了几桌座位,座中都是些年轻少年郎,有男有女,目光清澈明亮神采飞扬,衣饰风格更是与含灵位面的习俗相差巨大,赫然是一群沧云界过来历练的年轻小辈。
不知为何,含灵位面的修士面对这沧云界修士时,哪怕对面是年龄小了一大截的少年,也总是不自觉地底气不足。
大概是因为阴私龌龊被瞧了个干净吧,所以他们总觉得这些沧云界的修士连看他们的目光都透着高高在上的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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