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被布置成了婴儿房的伊路的房间里，一暗红一冰蓝两个身影在床边静静的坐着。小八百在摇篮里睡着了，七惜安静的站在栖枝上，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
气氛很沉闷，与这房间温馨可爱的氛围格格不入。莱夏突然站起了身——
“我去问修若！”
“雷沃！”伊路拉住了他，“别去！我不想让他知道……”
“我当然不会直接问的！只是试探几句！”
“那也不要去！没用的，奥斯安教授他未必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话，在知道我的体质的时候，不可能毫无反应……”
“……修若是什么时候知道你的体质的？”
“上学期期末考试，我被诅咒所伤那次。姐姐告诉了他。我当时没有相关的记忆……而且当时我正在昏迷，所以……没有告诉姐姐这不能说……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不能说……”
“……修若没有反应？”
“嗯。记忆解封后我让姐姐调出了当时的画面看，只是单纯的关心我，没有任何……知道那个的迹象……”
“也许这是因为根本没有那回事！”
“……如果是这样最好。但我……赌不起。雷沃，求你了，别去。”
“……”
莱夏重重的坐了下来，脸色阴沉得吓人。
“雷沃……”
“放心，我不会去问他。”
“……谢谢。”伊路放开了他的衣角，“你一定觉得……我很没用吧。”
“！怎么会！”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伊路好像完全没听到莱夏的回答，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悲哀，“我本来是想叫他一声‘哥哥’的！我本来是想叫的，可是……”
“伊路……”
莱夏伸出手，把颤抖着身子，几乎哭出来了的搭档搂到了怀里。
“我没有勇气……我不敢，雷沃……”伊路抖得很厉害，但他强忍着不哭，“我太胆小！我害怕！如果万一……”
莱夏静静的搂着他。
“我要证据！”伊路紧紧的、无法自控的抓着莱夏胸前的衣服，“我想叫他‘哥哥’，我想叫出口！我想要勇气！”
“你会有的。”莱夏拥紧伊路，在他耳边低语，“你不是正在找么，你会找到答案的。我会帮你。”
“我不要找到那个！”伊路哽咽，“如果真的找到了怎么办！我……”
“如果真的有……”莱夏将他拥得更紧，“那又如何！伊路，你的身上已经没有诅咒了！你很安全！”
“但是如果万一……”
“如果万一……大不了……我们逃！外大陆……或者干脆去别的时空。我就不信他们能找得到我们！”
“我们？”
“是啊，我们。”莱夏低头看着怀里的冰蓝娃娃，微笑，“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走吧。”
“雷沃……”
“不过这是最坏的打算。我想事情不会发展到需要我们‘私奔’的地步的。至少，修若绝对不会伤害你。”
“嗯，我相信。所以我才想……”
“跟他相认。”莱夏替伊路说了出来，“你们会相认的。一定。现在别想那么多了，时间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上课，要是到时候打瞌睡被看出来异常，可就不妙了。”
“我有无解。”
“别总用醒神剂，对身体不好。”
“嗯。晚安。”
“晚安。今天我留下来陪你吧！”
“不，不用了。百儿晚上很闹的，我已经习惯了，但我不想你也睡不好。雷沃，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真的？”
“真的！我每次想起这件事都会心情低落，这是正常现象。一会儿就能恢复过来了，你不用担心！”
“……”
“真的，雷沃！你放心，我没那么脆弱！”
“等你睡着，我就回去。”
“我说不用……”
“如果想让我早点儿睡觉……”莱夏打断了他，“那就赶快睡！乖！”
“我……”
“换你是我，你能放心得下吗？”莱夏又一次打断了伊路的说服，“赶快睡吧。”
“……我知道了。晚安，雷沃。”
“晚安，祝好梦。”
×××
5月23日晚——
欧维回到房间后，打开信石，联络上了修若。
“一个人吗？”
“嗯，一个人。莱还在办公室判作业。”
“到我这儿来一趟，修若。关于伊路，我有话跟你说。”
他合上了信石。几乎同时，修若从亮起的空间门里走了出来。
“伊路怎么了？”
“没怎么。”
“那你叫我做什么？”
“就是因为‘没怎么’，我才叫你来。”欧维示意修若在他对面坐下，“两周前，你让我帮忙监视伊路时说过吧：感觉到了‘希望’，伊路并没有完全放弃与你相认，他很有可能会有所行动。”
“我是这么说过。”
“但是……两周了！”欧维把一沓薄薄的调查报告放到了修若面前，“你自己看。”
修若拿起报告翻了翻——
“这是？”
“如你所见，没有任何行动。至少，用动植物监视这种方式无法发现他行动了没有。”欧维抱起胳膊，看着对面的空间法师，“那孩子应该不会这么安分，你也这么认为吧。”
“当然。”
“所以这报告上记录的行程肯定哪里有问题。伊路是空间法师，他只要找个没有动植物的地方瞬移，接下来他去哪儿了我们就不知道了。你也是空间法师，你帮忙看看，伊路如果瞬移的话，他会选择哪里。”
“……”
修若低头看报告。这报告是欧维亲手写的，薄薄的几页纸记录着伊路每天的活动——他每天的行程几乎都是一样的：起床－把八百和七惜送到梨嫣那儿－上学－放学－带着七惜，有时也带着嗒休一起吃饭－去图书馆借几本与当天学习内容有关的书－回房间－十一点出门接八百－回来－睡觉。大约一周前莱夏完成了魔力封印后，这个行程就变成了和莱夏一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变动。
“莱夏……”
“哦，你注意到这个变化了？”欧维探头过来看，“这两个小鬼感情好得很，整天形影不离的。不过好像谁也没有对对方告白，跟你和莱特利一样。”
“！我们两个是……”
修若试图解释。
“我明白！”欧维竖起手掌，打断了修若的话，“我知道的。修若你是彻彻底底的异性恋，所以感觉到莱特利的感情后觉得很无措——那时你甚至都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感觉到别人的情感呢！还是我建议你说‘既然不厌恶对方，就试着接受看看’，然后你就一直假装不知道莱特利的感情，一直到现在。”
欧维叹了口气——
“不过你现在是喜欢上莱特利了吧。”
“……嗯。”
“但是莱特利仍然认为你的性向很正常，所以不敢跟你告白。我说修若，要不你主动点儿吧！只要你稍稍给莱特利点儿暗示……”
“没用的。”修若苦笑，“我们现在天天‘早晚安吻’，他都认为我对他没感觉了。我还能怎么做！”
“直接告白？”
“……我要是能说得出口早就说了！”
“也是……”
“算了，不提这个了。”修若把调查报告丢到了桌上，“我们继续。”
“等等再继续。”欧维把报告推到了一边，“修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莱特利你的真实脉系？你不可能一直瞒着他的！”
“……我不知道。”
“其实想想看，被知道了的后果不一定很糟啊。”欧维劝说，“的确，如果莱特利知道了你早就知道了他喜欢你的话，也许会很生气……但是你那时的状况，你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啊。不瞒着他，难道要告诉他‘我知道你喜欢我了，但是我对你没意思，咱俩还是做朋友’吧！这样对他的伤害不是更大！你也知道莱特利有多喜欢你！你瞒着他也是为了维持你们之间的友谊，而且自从察觉到他的感情后你就一直在试着接受他，甚至成熟魅惑期时，你还同意了他那个……明显是想占你便宜的计划！就因为我告诉你，我们希尔耶令的身体只能接受自己喜欢的人，所以你就想试试自己会不会在莱特利吻你时觉得恶心。结果你就一直被占便宜到现在！”
“欧维……”修若□□，“拜托别说了……我知道自己当时很蠢……”
“的确很蠢。”欧维一点儿面子也不给他留，“说真的，其实莱特利的判断一点儿也没错。你的确是很‘单纯’！如果你不是知道莱特利喜欢你，他的那个计划你根本就察觉不到不对劲。‘把嘴吻肿了别人就知道你名草有主了就不会来缠你了’，这样的借口……真亏那家伙说得出口！”
“欧维！回正题！”
修若伸手去够调查报告。
“等会儿等会儿！”欧维阻止，“我还没说完呢！如果那家伙生气了的话，我刚刚说的这些话你原封不动的甩给他就行了！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会生气，知道自己的恋情有了结果，他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对了，修若，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莱特利的？”
“一年前……大概……”修若回忆，“以前感觉都是朦朦胧胧的，分不清到底是‘好感’还是‘喜欢’，一年前这感觉才清晰起来了。”
“哦……”
“现在我们可以回正题了？”
“再等会儿！”欧维把调查报告收了起来，“修若，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什么事？”
“你喜欢上莱特利后，有没有……有没有……”欧维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觉得想跟对方‘亲密接触’什么的？”
“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亲密接触？”修若不解。
“……你果然很纯。”欧维无奈，“我说的不是接吻，是更进一步的……”
“什么更进一步？”
“……”
“什么更进一步，欧维？”
“……别跟我装傻，修若！”欧维脸涨得通红，“我就不信你真的不知道！你已经二十一岁了，不是一岁！”
“这一点我很清楚。”修若一脸无辜，“不过不好意思，我还是不清楚你到底在说什么。也许你可以说得细致点儿？”
“那种事情怎么能‘细致’的说！！”
“……既然如此，你干嘛要问？”修若招了招手，调查报告从欧维身后飞了出来，落到了他的手里，“我们继续吧？”
“……”
欧维呆愣，片刻后，他的吼声几乎毁了屋子周围的隔音结界——
“修若，你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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