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维和迪兰加的事情在莱夏心里只是个小插曲。这并不是说他不关心欧维,或者对欧维和迪兰加之间的现状不好奇,只是在伊路的异化前兆越来越频繁的现在,他实在无心去关心其他任何事。
“我真的没事的,雷沃。”
“但是那花纹出现时会疼吧?”莱夏皱眉看着他,“还是注意下比较好,一会儿再去找一趟梨嫣吧!”
“嗯,也好。”
前阵子,因为梨嫣和修若一直待在家里的缘故,伊路并没有采用任何手段试图与他们取得联络——万一被家里的其他人发现了……虽然他已经接受了哥哥姐姐们,但这并不代表他做好了回家的心理准备。现在梨嫣上岛了,他终于有了询问的人,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先一步去到梨嫣房间等待,出乎意料的,房间的主人已经回来了,正在哄八百玩儿。见到伊路,她把小家魔交给自己的契约者阿黛尔,缓步走过来,在弟弟面前微蹲下身——
“别担心,这是韵纹。希尔耶令都会有的。”她伸手抚上弟弟的脸颊,手指轻轻从那花纹上擦过,“会痛吗?忍耐一下吧。人界是不允许异界人降临的,这是规则,突破规则必然是不舒服的。不过等你完全掌握异化,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啦!”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花纹微微有些疼,但被梨嫣碰着却并不会觉得不适。最近它出现得愈来愈频繁了,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也愈来愈长。伊路已经习惯了它的神出鬼没,甚至习惯了那种疼痛。有时候,他甚至意识不到它的出现,就像刚才,直到梨嫣抚上自己的脸,他才意识到它的存在。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等大部分人都出现异化前兆时,彻斯会修改规则,那个时候你们就可以开始学习异化了。”
弟弟紧绷小脸的模样让梨嫣想起当年的欧维,那孩子异化前兆出现得特别早,在他们这些小一些的孩子中间,他是唯一一个在解禁前就出现了异化前兆的。跟伊路一样,他所表现出来的体征也是韵纹。为了掩住那时不时出现的妖异花纹,他不得不戴上了更扎眼的面具。这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异化”这种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这种能力是少数人的专属,为了不让剩下那大部分人有什么负面的想法,这种能力必须保密才行。
“那还要多久啊?”莱夏放下夜魄,不满的抱怨,“大部分人是指多少人?你们以什么标准判断?现在只有伊路一个人出现异化前兆,如果好几年都达不到‘大部分’的标准,难道就要一直这样等下去吗?”
“那种情况不会发生的。异化前兆只要有一人出现,那么他所接触的其他符合条件的人就都会受到影响。”梨嫣安抚,“所以莱夏你也要小心了。”
“我有心理准备。”莱夏不认为这种事情有什么可小心的,他简直迫不及待,“梨嫣你知不知道伊路身上都有什么血统?”
“知道,不过伊路现在不要知道比较好。”
“为什么?”
“知道了就总是会去想,而‘我有这种血统’的这种想法,会促使相应的异化前兆出现。”梨嫣解释,“出现一种特征就很辛苦了,在解禁到来前,最好不要再出现新的前兆比较好哦。所以不要问,不要去查,也不要猜测。明白吗?”
“嗯。”伊路抬手抚上自己的左脸——那里的花纹已经消去了,“我知道了。”
“那我有什么血统,可以告诉我吗?”莱夏问,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出现异化前兆,为达到“大部分”的标准出一份力。
“不行。”梨嫣摇头,“我说过了,出现多种前兆会很辛苦。”
“那只告诉我一种……”
“不行!”梨嫣再次拒绝,“莱夏,的确知道自己有哪种血统会促使相应的异化前兆出现,但那出现的时间却是无法控制的,你首先出现前兆的血统未必就是你知道的这个!如果其他血统先一步觉醒了,那不就相当于我多告诉了你一种血统的信息么!而且,你已经知道自己的一种血统了吧!”
“‘七琏’……”
莱夏很是失望,他当然想得到梨嫣所说的情况,即使如此,他也想多知道几种血统加大自己异化前兆出现的几率,至于辛苦什么的,他不认为自己会撑不住。
“不要急躁,莱夏。”
身为“交流”,梨嫣能轻易的从对方的语句和语气中得到很多信息,这种能力即使在她未开能力时,也没有弱到哪里去。扳过莱夏的脸,她强迫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睛,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碧眸里满是严肃——
“我知道你很担心伊路,但不要为此失去冷静。急躁冒进帮不了你,反而会起到反效果。这个道理不用我一再教你吧!而且……”她看了伊路一眼,用眼神传达某种要求。小奥斯安用手势确认了一下,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眼神。耸耸肩,虽然不太情愿,他还是转身出去了。
“而且……”梨嫣布下了隔音结界,在莱夏不解的目光中继续道,“你要知道,伊路不是弱者!这种程度的痛楚和不适对我们算不了什么,对他来说也是如此。伊路很强!”
“这个我知道!”莱夏觉得梨嫣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我当然知道伊路很强!但是即使如此,我仍然会关心他担心他!这跟他强弱无关,是感情的问题!”
“我并不是说你的关心错误。”梨嫣放缓语调,那柔和的声线有着安抚的效果,“伊路很强,我们都知道这一点,但是他自己怎么认为呢?”
“什么……意思?”
莱夏不解。但紧接着他就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你想到了啊……”梨嫣叹息,“有句话叫做当局者迷。认清自己是很难的,尤其是当外界给你的都是错误信息的时候,得出错误的结论也是无法避免的事。一直承受着莱斯代尔的苛责和否定的伊路,是否能得出和我们一样的结论呢?他真的认为自己很强吗?曾经因为‘奥斯安不需要废物’这种理由被抛弃了的他,对于你的过分关心保护会怎么想?‘这么关心我果然是因为我现在还不够强大吧’,如果他有这种想法,我一点儿都不奇怪。伊路是很缺乏安全感的,即使从修若那里得知奥斯安并没有抹杀弱者这种残忍的家法,也并不能马上让他拥有安全感,因为‘不会被抹杀’跟‘我已足够强大’是两回事。”
梨嫣停了停,让莱夏消化了一下这些话,然后继续说道——
“伊路现在已经是魔导师,而且如果没有结界压制的话,成为大魔导师完全没有问题。但问题就出在这里了,他现在的水平,是能感受到我们的强大的,就像当年刚刚晋升魔导师的你一样,我还记得你当时不停的追问莱特利是不是真的只是大魔导师。伊路他什么也没有问,是因为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大魔导师不是能力的极限,其上还有更厉害的存在。这个推论是正确的,但对他的自信心建立却无益。伊路他虽然跟我们相认了,但却不肯回家族,真的只是不知道如何对爷爷他们说姑姑他们的事吗?他渴望亲情,但为什么不肯回去?明明都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了。”
“你是说……”
“嗯,他在自卑。”梨嫣的语气愈发轻柔,但已起不到安抚的效果了,莱夏的脸色难看得很,“他的潜意识里仍然认为自己很弱,所以羞于见人。伊路很强大,但是他的心是脆弱而且敏感的,这源于他幼时的经历。这种创伤不是能被轻易抚平的。他需要肯定,很多很多肯定,才能真正建立起自信来——不是理智的综合所有情况分析得出自己强大这个结论,而是从骨子里相信自己是强大的。我们要帮他建立这一点,所以不能把对他的关心毫无掩饰的摆在他的面前。”
“梨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莱夏很茫然,“我该怎么做呢?假装我并不担心他?伊路他知道我的性格,这样也太假了!”
“不用那样做。”梨嫣失笑摇头,“你只要把‘关心’变成‘心疼’就行。这样的话,就可以既不用掩饰你的感情,也不会让伊路觉得自己被看轻了,而且还可以增加你们之间的感情,一举三得!”
“呃……”莱夏不自在的躲避梨嫣促狭的目光,“那到底要怎么做?”
“比如这回这件事,你其实只是心疼伊路韵纹出现的时候会疼,并不是认为伊路承受不住这种疼痛,对吧?那么直白的表现出来就可以了嘛!比如你可以对他说‘我知道这种疼痛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即使是再微小的痛楚,我也不愿让你感受’之类的,最好再附上专注深情的眼神和紧紧的拥抱!”梨嫣兴致勃勃的出主意,“只要这么做,伊路一定会很感动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说不定觉得你急着要异化的反应太大惊小怪呢。”
“……我明白了……”
莱夏对梨嫣毫无自觉的卖弟弟行为很是无语,她知不知道自己在教他什么啊……
“嗯~明白了就好,我叫伊路进来了,以后一定要注意关心他的方法哦!”
“放心吧。”
伊路心思敏感这种事,他其实也是知道的,但却老是忽略——伊路很强大,虽然知道搭档以前的经历,他也没有想过对方直到今天仍然有着自卑的情绪。不过以后他不会再忽略这一点了。
“谢谢你,梨嫣。”
他真诚的道谢。梨嫣回了他个温柔的笑容。
“好好照顾伊路呀。”
“我会的!”
莱夏认真承诺。那坚定的样子让梨嫣轻笑了起来。弟弟还真是找了个不错的命定之人呢,两个弟弟都是。
貌似只剩下自己了呢。也不知道她的命定之人在哪里……
——去找纱琳问问好了。
看到弟弟们这么幸福,她也想嫁人了呢!如果知道对方是谁,她就可以直截了当的去要求了。
——就这么定了。
等纱琳上岛,就开始套话吧!等着我,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我的……命定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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