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粉红小象滑梯

    派克诺妲行走在幽深的小巷中。

    她无疑是今晚最受煎熬的人,但现在,生气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有了甘愿为之奉献的东西后,所有人都能像她那样容光焕发。

    她最后一次喂了自己最近一直在照顾的流浪猫,其中一只颇为领情地朝她叫了一声。有一瞬间她回想起了很多,流星街赤红的夕阳、倾倒垃圾的飞艇的剪影、艰难却又有同伴相扶持的日子……

    旅团。这个词回荡在她心间。如同一个在尘土飞扬的阁楼中找到了破旧童年玩偶的成年人那样,这些本该遗忘的记忆冲刷着她的脑海。

    “喵~”最后,她只是看着那只小猫,微笑着叫了一声。

    令人惊奇的是,她恍惚间竟然听到了回应:“喵喵喵!”

    骗谁呢啊?这一听就是个男人而不是只猫,公猫也不是。

    那些暖红色的回忆被夜晚的冷风吹走,派克诺妲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这个小小的街心公园中最高大的建筑——那个发出神秘猫叫的白发男子正侧坐在粉红色的小象滑梯上,两条垂下来的长腿在小象的眼睛前乱晃。

    他的怀里抱着一只黑猫。

    派克诺妲本能地想后退,但理智迅速制止了她,此刻贸然行动只会加速死亡的到来,她知道自己已经走不掉了,但仍然紧紧盯着有趣桑的一举一动,希望能从中发现一线生机。

    她身上还肩负着一项重大的使命。

    “你在飞艇上的时候好像很忧郁。”有趣桑把猫放在一边,可那只高傲的小东西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开始舔他的手。湿漉漉的触感吓了他一跳,他赶紧嫌弃地挥挥手把它赶走了,毕竟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能不太适合纯洁的小猫咪观看。

    派克诺妲一直没有接话。

    有趣桑倒不觉得尴尬,他幼稚地从小象滑梯上滑了下来,说是滑,但考虑到这只是个小小的儿童滑梯,这个动作其实只是把腿伸开罢了。

    站直身体后,他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继续说道:“没有了库洛洛的幻影旅团不能被称之为幻影旅团,所以,你的选择很正确,无须忧虑。”

    这句话无论是声音还是内容都极具诱惑力,如果塞壬能来到陆上的话,唱的一定就是这样的歌,派克诺妲有点不合时宜的想着。

    同时,她开始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了,好像曾经在谁的手机里见过。

    她看着有趣桑缓缓向自己走近,随着彼此之间的距离慢慢缩短,她的记忆也逐渐清晰起来。

    “我想起来了,”她终于突破了穿衣风格构筑的壁垒,回想起了库洛洛的手/机壁纸,“你是团长的……”

    她在最后两个字上犹豫了起来,一时不知道这道填空题的正确答/案,无论是恋人、伴侣还是爱人听起来都不太合适。

    有趣桑脚下一滑,连派克诺妲这种看起来与八卦绝缘的人都能认出自己,他心中又在库洛洛的罪状上添了一笔。不过当务之急,他觉得要在气势重新上压过对方。

    “咳咳。”他停住脚步,清了清嗓子。在拉回了派克诺妲的注意力后,他以一种召开新闻发布会的严肃与盛大缓缓宣布:

    “不错,我是库洛洛的金_主。”

    这句话言简意赅,但细思的派克诺妲深觉恐极,到底有多想不开才会在有着一堆臭毛病的幻影旅团团长身上花钱啊?她越想越觉得顶着“库洛洛金_主”这个光环的有趣桑变得微妙了起来,而不明真/相的有趣桑一脸无辜地任她打量。

    当然,一向放飞的有趣桑脑子也没闲着。在说到“金_主”这个词时,库洛洛曾与他共度的那些时光也不可避免的浮了上来:把所有的绿色蔬菜夹给自己吃、抢走自己刚烤好的甜品、床风粗暴……

    如果有机会坐到一起的话,有趣桑绝对会和整个旅团在同样悲惨的经历中产生惺惺相惜的错觉。当然,最后这点是肯定没人能和他探讨的。而同样在脑中过了一遍库洛洛的坏毛病的派克诺妲默默地给有趣桑贴上了抖M的标签。

    两个人都对对方满溢着波动的内心浑然不觉,希望早点完工能回去睡一觉的有趣桑选择尽快扳正他们的话题:

    “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吧?”

    “当然。”虽然刚刚的对话进行的很热烈,但派克诺妲始终无法忘记有趣桑望向她的第一眼中那赤/裸的杀意。

    就算有粉红色小象滑梯给他打掩护也一样。

    事实上,派克诺妲就算在刚刚的胡思乱想中也没有放弃寻找脱身的机会。但很可惜,作为旅团中的非战斗人员,她与有趣桑之间的实力差距是无法用毅力来弥补的。

    清除掉派克诺妲是有趣桑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

    在派克诺妲出发交换人质之前,旅团就已经分/裂成了两派:月饼组怀疑她被酷拉皮卡控/制而主张舍弃库洛洛换取旅团的延续,而剩下的玛奇、信长则主张尽可能地保住库洛洛。蜘蛛们本就经过了一番争论才同意由派克诺妲单独出面进行人质交换,但现在,在酷拉皮卡的制约下,库洛洛不能与旅团接/触,派克诺妲也无法将今晚发生的事情公之于众。

    按照原本的剧情,派克诺妲是用自己的死亡来弥合了幻影旅团的分歧,并告知了团员们事实真/相。但如果派克诺妲没有回到幻影旅团的基/地,而蜘蛛们的团长库洛洛也下落不明,这两个因素相互作用下的旅团会发生什么呢?

    这本来就是酷拉皮卡想要达到的效果,而有趣桑只不过是帮他消除掉产生干扰的意外罢了。

    这其中的关窍派克诺妲自然也明白,没人比她更清楚后果。她面色如常,但额角的一滴冷汗却泄/露了她的心焦。

    “荣耀或是背叛……看来你今天注定要选择后者了,”有趣桑微笑着,“毕竟命运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自我意志能主/宰的。”

    派克诺妲没有看出任何转圜的余地,但这并不妨碍她努力做出最后一点尝试:

    “我一直非常崇敬团长。”她能感受到有趣桑的视线仍然停驻在自己的眉心,但既然他听到这话之后没有出手,她就默认这是一种无声的放任了。

    于是她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我能感觉得到,团长,不,库洛洛对你是不同的。”

    这大概是她能为整个旅团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她没有再多说别的,只是安静地压低了身/体的重心,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流星街的居民绝不接受没有抗争的死亡。

    有趣桑有点恼怒地咬住了下唇。

    一阵风尖/叫着从他们中间的空地跑过,伴随着这个尖锐的呼哨,派克诺妲在回归虚无的黑/暗前听到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

    “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鲜血汨汨的流开,在泥土上汇出了一个小水洼,倒映出一轮血红的新月。

    有趣桑看着派克诺妲的眼睛,没有了生气的玻璃体已经开始浑浊。旅团与库洛洛的二选一,这个女人却选择牺牲自己来同时保全二者,这是在正常人类社会都十分罕见的人性的闪光。他忍不住回想起派克诺妲死前的话,但随即又否定了自己,蜘蛛或许有着与人类相似的感情,但那也只是对同类,而不是对自己。

    那只被他赶走的小黑猫又跑了回来,在他的两/腿之间绕来绕去,丝毫不惧怕这里浓重的血/腥味。有趣桑叹了口气,挠了挠它颈间松/软的皮毛。

    “晚安了。”他俯身合上了派克诺妲的双眼。

    十分钟后,有趣桑填上了这个简陋墓穴的最后一锹土。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后,有趣桑垂头看着那片比其他地方更新鲜因而颜色也更深的泥土,等到太阳再度升起,这里又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那些来玩耍的孩子永远也不会知道这里曾发生的一切。

    远方的天像是被水稀释了一样,从深邃的幽黑变成了灰蒙蒙的蓝,一丝熹微的晨光从天际线上的高楼缝隙中透了出来。

    天要亮了。

    有趣桑坐在秋千上,准备好欣赏接下来恢弘的朝霞,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驱走了他这种闲情雅致。

    “喂,糜稽?”有趣桑接起电/话,还没等他打完招呼,小胖子雀跃的声音就涌/出了听筒:

    “有趣桑,你拜托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有趣桑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他曾拜托糜稽去查有空间念能力的宅男,而这,或许是他回到原来世界的一个可行之法。

    亚路嘉的许愿能力固然好用,但实现空间穿越这种愿望后的“强求”恐怕很难应付。除非万不得已,有趣桑不愿意给伊路米添这种麻烦。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最放松的语气问道:

    “查到什么了?”

    “嗯……”糜稽的声音在一阵鼠标点/击声后传了出来,“有空间念能力的宅男一共找到了6人,其中的四个我已经调/查过了,和你给出的年龄、相貌都不太相符。至于剩下的两个……”

    大概是因为接下来的话有假公济私的嫌疑,糜稽难得有点不好意思。

    “剩下的两个怎么了?”除了对吞吞吐吐的糜稽感到新奇外,有趣桑更多的是担心剩下的宅男们的人身安全,他可不希望这条回家的线索就这样石沉大海。

    难得出一次家门的糜稽看了看手边那试过无数手段都无法破译的贪婪之岛ROM卡,最终还是带着点引导性的回答了有趣桑:

    “剩下的两个人都在游戏Greed Island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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