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桑想得没错,那个从钢筋水泥构成的垃/圾丛林中走出的人正是库洛洛。此刻已是正午,空气由于攀升的气温而不断抖动着,让他缓缓走近的身影也跟着扭曲起来。
库洛洛停在了尸体前,语气中带着一点遗憾:“只有一个啊……”
彼时的有趣桑尚不明白这种遗憾从何而来,便随意回了一句:“就他表现得比较积极。”
“聊胜于无,多少也算是个意外之喜吧。”库洛洛边说边半跪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但有趣桑只是安静地等在一旁,并没有开口询问。
库洛洛开始从皮衣里往外掏东西。
那件不合时宜的皮大衣此刻就像是哆啦○梦的口袋一样,一个迷你小包裹和一把锋利的短刀先后从有趣桑看不见的角落中冒了出来。
包裹被库洛洛随手扔到地上,随后便见风就长。随着个头不断变大,其中包裹/着的物品也逐渐显露/出轮廓,里面只有几只大小不一的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有趣桑认得这个能力——窃自阴兽的“便利大裹巾”,这种不管多少物资都能一包带走的能力实在是流星街居家旅行必备。
而那把握在库洛洛手中的锐器有趣桑也很眼熟,他想了想才记起这正是库洛洛在对阵席巴与杰诺时用的那把。不过时过境迁,这把宝刀当前的对手可要老实多了。
在看到桶和刀时,有趣桑已经多少有了些预感,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果不出他所料:库洛洛开始给尸体放血。
那把短刀本就刀刃锋利,在库洛洛的大手中更是变成了一件听话的利器,仿佛只是轻轻一抹,仍带着温度的鲜血便汨汨地从颈动脉中流了出来。
库洛洛挑了只铁皮桶凑了上去。
这个姿/势有点别扭,于是接了一会儿后他看向有趣桑:“麻烦帮我提一下,那样放得更干净。”
这个要求听起来很合理,于是有趣桑特别听话地行动了起来。他双手拎着阿强的脚将它倒提了起来,随后在比较了阿强与库洛洛的长度后恍然大悟:
“矮就直说。”
库洛洛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血慢慢填满了铁桶。
有趣桑面不改色的淡定下掩藏着一颗波动的内心。如果杀/人只是为了夺取对方占有的物资的话,那么一切好说,至少弱者还能用财物换取性命。
但当人类的身/体本身就是一种资源时,事情就变得有些恐怖了。这种以生存之名而为的杀/戮不会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乍一看很残酷,但仔细想想却很有/意思。
人/体/内的血液约占总体重的8%,也就是说一个成年男性大概有十斤血,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而按照水厂的规定,液/体的含水量是90%,而人/体只有60%。因此将血液与人/体分离开来确实可以多获得可观的水,但有趣桑觉得库洛洛如此大费周章并不是贪图这点蝇头小利。
虽然从科学的角度来说,血液对人/体的作用似乎只是补充钠离子与水分。但无论地域与文明,人血都不约而同地被赋予了一些神秘的象征意义,其用途更是多种多样:饮用、沐浴、施咒……
流星街当然也不能免俗,而有着元老院这种勾/心/斗/角之地的安全区幺蛾子可能更多,在这样的市场下,这桶血拿去换水可以说是明珠暗投了。
不过有趣桑也有些疑问,流星街应该是无时无刻不在死人的,为可何血液会如此紧俏?
他边思考边抖了抖手里的阿强,控出了最后一点血来。
烈日当空,一点点细微的动作都会带来/潮热,何况有趣桑举了半天的尸体,他被长发糊住的后颈已经沁出了一丝薄汗。
这为他提/供了答/案——流星街的天气太热了。这样的高温下尸体的腐/败速度会快到令人惊讶,鲜血等不及运送到安全区就会发臭。
更何况黑吃黑在流星街并不少见,不是所有人都有门路活着接/触到买家的。
最后一滴血落入桶中,库洛洛站起身来:“我去处理这桶血,你去换水,怎么样?”
有趣桑抿了抿嘴。
尽管在外界有万贯家财傍身,但在流星街中,他的全部家当却只有一个罐头(还是库洛洛给的)。现在比较重要的事情又被库洛洛揽了过去,虽然明白这是正常情况,但有趣桑心中还是升起了一丝寄人篱下的悲凉之感,而同时出现的还有一种自己被包/养了的错觉。
这可能正是库洛洛想要的效果。
“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留出一只装水的塑料桶给有趣桑后,库洛洛用大裹巾将剩下的东西收拾起来,“我花的时间会多一点,就先动身了,到时候水厂后门见。”
有趣桑看着他拎起沉甸甸的铁皮桶,片刻之后面前便只剩下了空气。
“啧。”他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苦恼与嫌弃。
不过有人伺候未尝不是件好事,弯腰捡起阿强抗在肩上后有趣桑又变得乐观起来。他抬头看了看灰黄交错的天空,随后轻佻地拍了拍阿强的屁/股,流畅的动作透着一股微妙的熟练:
“我们也走吧。”
流星街是个尊重实力的地方,因此有趣桑换水的过程很顺利,除了像个送水工一样扛着水桶走去预定地点之外他再没什么不满了。而有了库洛洛的“便利大裹巾”,他接下来也不用再扮演这个角色了。
值得一提的是那桶鲜血的报酬,库洛洛上缴了三盒抗生素给有趣桑——流星街没有货币,这算得上是硬通货——加上三十多公斤的水,这就是一个人在流星街的全部价值。
水厂后门连着一片棚户区,彩瓦钢和木板的组合让这里显得既凌/乱又破旧。库洛洛解释说这里是他们在进安全区前看到的那批人的住所,他们用分拣拉比什运来的垃/圾做交换,得到了留在这里的机会。
这里不是安全区,但更加临近公共设施,虽然要上缴大量的物资作为入住费,一年到头没几口吃的,但比起条件更加恶劣的流星街深处已经是天堂了。
此时正是棚户区居民们的上工时间,因此这片区域虽然面积很广,但却像是座空城一样一片死寂。
库洛洛正在讲汉尼拔的故事,这可是流星街中最著名的食/人/魔。而对有趣桑来说,如何巧妙地料理肺部固然是非常有/意思,可对来自吃货朝的他来说算不得新奇,他的目光还是被一个与流星街画风不同的标志吸引了。
“那个是?”他看向某间窝棚上挂的门帘,已经泛黄的棉布上是一对绘制精美的日月图案,与这里衰败的气氛格格不入。
“某种宗/教的符号吧。”库洛洛语气笃定。
流星街的土地早已被千年来堆积其上的垃/圾浸透,再也不适合播种,但对宗/教来说这却是最丰沃的土壤,大大小小的外来与本土宗/教雨后春笋一般在这里肆意生长。
有趣桑叹道:“我还以为流星街的各位会更务实一点。”
库洛洛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就算地狱也需要精神支柱,不然意志薄弱的人很容易就崩溃了。”
“唔……”有趣桑又多看了几眼那对日月图案,上面不仅绘有太阳与月亮,还加入了正负符号,从美学的角度来讲还是很有价值的。
不过以这种符号做教徽的话,果然无论哪里日/月/神/教都存在啊……
他又回头看了看库洛洛的额头,对方的刺青虽然被挡住了,但他记得那个图案也很考究。
“我倒不是因为宗/教。”在他的目光中,库洛洛的表情深奥起来。
而有趣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十/字/架可不仅仅是基○教的代/表标志,它最初可是作为处死犯人的刑/具而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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