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桑这颗大灯泡一直亮到了西索离开。
其实伊路米和西索的语气自始至终都非常公事公办，但不知为什么，有趣桑就是硬生生察觉到了一股诡异又黏糊的暧昧，就像被“伸缩自如的爱”包裹住了一样。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西索的背影，那个身影虽然年纪尚轻，但风骚仍不输将来。
“你相信他说的话吗？”有趣桑侧头问道。如果说西索身上有什么比风骚更多的东西的话，那一定是谎言。
“杀掉我很可惜之类的吗？”伊路米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当然不了，那家伙雇人来杀自己大概是在玩某种杀手测评游戏，撤单不过是因为达到了他心中的分数线罢了。”
“但对那些蹩脚的二流货色来说，他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有趣桑将手抄在胸前，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儿，“至于评分项，应该是综合了价格、服务质量或者专业性之类的……测试市面上的杀手是否物有所值吗？真是有责任感的优秀市民西索先生。”
“的确烦人，但并不让人讨厌。”伊路米老道地评价着。从事杀手这个行当意味着你会经常性地遇到一些阴暗黏腻的雇主或目标，与这帮人相比，西索绝对算得上堂堂正正。
“不过这个家伙先放到一边，”他继续说道，看向有趣桑的神色认真起来，“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之前想让我帮的那个忙是什么？”
他朋友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
“不要动哦，稍微再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伊路米眨了眨眼，听话地动也不动，眼珠却不甘寂寞地悄悄向下瞟去。在他面前的，是正弯着腰帮他整理衣服下摆的有趣桑。伊路米顺着他毫不设防的后颈一路看去，薄薄的衬衫紧绷在他身上，脊柱隆起的脆弱弧度在灯光中若隐若现。
伊路米猛地收回了目光，心里有点发紧。
“我干这个就可以了吗？”他不由自主地想说些什么。
“对呀，很轻松吧？”
“……这不是轻不轻松的问题。”伊路米边说边别扭地扬起了一点脖子，有趣桑凑了过来，开始给他打领带了。
刚听到“帮忙”这个词的时候，伊路米可以说鼓足了干劲。他和有趣桑执行各自的任务时虽然也会凑到一起，但那只属于玩耍的范畴，互不相欠，而“帮忙”这个词明显要更有分量，他以为至少要从灭族开始起步的。
没想到是这样的……
“锵锵。”有趣桑的人声配乐打断了他的回忆，领带似乎已经打完了——这半个小时以来，伊路米一直纵容着有趣桑，允许他像母亲装扮科特一样打扮自己。肩膀上一阵微小的推力传来，伊路米顺着有趣桑的力道转向了穿衣镜。
他好奇地打量着穿着西装的自己。换下了松垮的运动服后，镜子中的那道身影显得更加挺拔而修长，而经典的黑白配色则衬托出了他清冷的气质。虽然这是有趣桑的衣服，但伊路米与他身形相仿，因此仍然非常合体。
伊路米左右转了转身，被衣物紧紧包裹住的感觉有些新奇，但并不令人觉得紧绷。
“怎么样？”有趣桑和他一起沉浸在自己优秀的审美中，欢快地说道，“是个非常帅气的前台小哥呢。”
“……”伊路米的好心情顿时又飞了。
是的，伊路米万万没想到，有趣桑是来找他当文员的。第不知道多少次，伊路米真心实意地想揭开有趣桑的脑袋好好研究研究，他十分好奇那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站在你面前的可是超珍贵暗杀家族揍敌客家的大少爷啊喂，不带着他去大杀特杀也太暴殄天物了！
伊路米的指尖蠢蠢欲动地相互摩挲了一下，最后只是问道：
“那么，我到底是什么公司的前台？”
“喏，墙上写了的。”有趣桑向后一指，“有趣的意外”五个黑体大字正贴在白墙上。
“怎么说呢……完全看不出是做什么的。”伊路米将目光从字挪回有趣桑的脸上。
“是意外制造公司哦，经营的业务是为客户量身定做看起来像是意外的死亡方案。”
“所以还是要杀人的？”伊路米突然有点释怀了。
“从技术上来讲，是的。但我们并不是杀手，那毕竟是你家的生意嘛，”有趣桑摇了摇自己的食指，“我们只接受目标是自己的客户。”
“以自己为目标制定死亡方案……”伊路米沉吟了片刻，“你要从那些想自杀的人身上赚钱？”
“嗯哼~多少是那位西索给我的启发吧。”
“这样吗……”
“怎么了？”
“嗯……”伊路米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果然，感觉不太对。”
“哦？”有趣桑扬起了眉毛，但眼神中却没有半点惊讶，“是哪里不对呢？”
“如果只是单纯想要钱的话，有趣桑应该会有大把更能偷懒的方式吧，但这次不仅注册了公司还提前准备了衣服和场地，意外的勤快呢。”
“这是夸奖还是批评啊……”
“除了勤快，感觉还有点束手束脚，是为了符合法律吗？”伊路米越说越觉得清晰，他的瞳孔像是一轮黑色的满月，定定地盯着有趣桑，“说是西索的启发，其实只是为了误导我吧？你的计划从来不会是心血来潮，这样大费周章只能说明一件事：你还有更远的计划。”
“伊路真是太了解我了，”有趣桑用手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我会仔仔细细和你解释的，不过为了我的生命健康，我要事先声明，我不是故意向你隐瞒的。”
“哦呀，你这不是也挺了解我的么。”伊路米一扬手，一声轻微的声动中，三根念钉齐根插进了墙里。这不是伊路米制作“针人”的那种念钉，多插几根也无伤大雅，伊路米只是想好好给有趣桑做个针灸的。
“唉……控制系……”
“嗯？”伊路米歪头看了看他，“是想说操作系吧。”
“嘛，不要在意细节。”有趣桑顿了顿，“没有全部告诉你的原因，是因为后续计划空口说出来感觉傻傻的，我打算做出点成绩再和你讲的……”
“什么嘛，”伊路米的语气还和往常一样平淡，但忽然弹了一下的呆毛暴露了他的心情，“越是这种傻傻的事情越要告诉我的。”
“是，是，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么我就直说了，我是想去卖手机……等等，为什么又把针拿出来了？！”
“啊，感觉今天的自己好像不是很清醒，多半还是在梦里吧。”
“谢谢，感觉有被嘲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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