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骨嗤笑一声:“你这么怕是做什么?试题难道不是你泄露的?”
丁堰余登时老泪纵横:“这……这不是陛下您吩咐的吗?”
谢骨道:“朕说什么你做什么?朕让你把家产都交给我, 你交吗?”
丁堰余噎住——这是一个意思吗?
“行了, ”谢骨道, “你不用这么夸张,半天的时间不至于传到‘不少百姓’的耳朵里,只要你乖乖听话, 你和你全家的小命还是能保住的。”
丁堰余犹犹豫豫,但也知道现在他全家包括他自己的命的的确确都捏在谢骨手里, 不配合也没办法。
“名单呢?都交上来吧。”谢骨道。
丁堰余这才从袖中掏出一份名单, 递给了谢骨:“这些都是找臣寻求门路的举子名单,他们使的银两数目也都在上面了。”
谢骨翻看了一下,点点头道:“行, 估计等流言都传开后也没有举子敢来找你了,你先装成惊慌失措的样子,别露破绽,等此事收网, 朕准你告老还乡。”
丁堰余听见谢骨的保证,这才大喜, 赶紧磕头道:“谢陛下!”
谢骨把那份名单收好, 摆了摆手道:“行了, 你先回去吧。”
丁堰余又行了一个大礼, 然后才恭谨地退出了这座宫殿。
谢骨在殿内又看了一会儿各方的情报,如今自己手下数万人都潜入了崇沃国和太弥山附近,那些生意的负责人也在不断传回情报,按照目前已知的信息来说, 万俟琳琅手上的兵力大概就是这些,如果还有什么隐形势力,大概就也是一些青楼酒楼了,总归武装实力不会太强。
这也在谢骨的预料之内,如果万俟琳琅兵力足够强,也犯不着潜入南罗利用公子言了。
虽然不知道原轨迹中万俟琳琅到底是怎么胜的,但依照谢骨推测,多半是她本来的兵力壮大,再加上她控制着公子言,借此策反了南罗国许多的大臣和将军,两相合击之下,才顺利干掉了原反派。
所以谢骨只要稳住南罗国内,就能削弱万俟琳琅一半以上的力量。
不过因为这个世界的许多信息并不足够可信,所以谢骨也不打算坐以待毙——万俟琳琅明显是工于心计的人物,若是给她足够时间适应了变化,恐怕他俩还有得斗。
因此在之前谢骨清洗南罗官场的时候,还特意把这丁堰余留了下来。
丁堰余是个唯利是图的墙头草型人物,平时行事还算谨慎,在原反派面前也很会表现,所以能坐到吏部尚书的位置,而在谢骨所知道的原轨迹中,就是这人贪心不足蛇吞象,担任科举主考官时利用试题牟利,最开始两次都还很小心,直到这一次突然大张旗鼓地敛财,最后事情败露,被暴怒的原反派砍了全家。
而且公子言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在吹枕边风获得办案机会后,铲除了南罗朝廷上许多不服他的大臣,然后又换上了自己的人。
虽然已知万俟琳琅应该才是真的主角,这件事的本貌并非如此,但窥一斑而知全豹,从丁堰余本人的品性和万俟琳琅的行事风格来看,科举舞弊案应该是真的存在的,但具体操作应该有所出入。
但既然丁堰余是个墙头草,谢骨自然是能抢先一步把这草直接拔回自己的屋子,而不是傻傻放任反而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丁堰余唯利是图,这么多年当然不可能一点错都不犯,谢骨一早就搜集了他的罪证,然后秘密召见,以此威胁丁堰余听命于自己。
当然,为了防止万俟琳琅那边可能会给丁堰余什么承诺然后反利用,谢骨还多喂了丁堰余一颗断肠毒药,这玩意儿是南罗国的秘药,解药珍贵无比,万俟琳琅也拿不出来——否则她早就给自己解毒了。
所以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家人,还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丁堰余不得不听谢骨的命令行事。
之前说的准许丁堰余告老还乡也算是谢骨给的承诺了——丁堰余贪了这么多年,真要翻罪证自然是可以直接抄了的,但谢骨想留着他给万俟琳琅和公子言下套,毒药也喂了,总该给点甜头,所以那句告老还乡,就是谢骨同意饶他一命的意思。
虽然还是丢官,但总比没命要好啊。
于是双方都很愉快,丁堰余高兴自己保住了命,谢骨则是高兴总算可以把公子言这项支出解决掉了——虽然说了扣光公子言的份例,但毕竟人在宫里,不可能不花谢骨自己的钱养着。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万俟琳琅这拖家带口的也不会留在宫里了——这一张张吃饭的嘴,简直愁秃了皇帝的头。
……
三月初七,民间关于春闱试题泄露一案的流言纷飞,不少百姓、举子甚至大臣联名上书要求彻查,最终皇帝震怒,连夜召见了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似要彻查。
接着第二日,三月初八,皇帝免去早朝,亲往都城衙门升堂,十五位负责春闱的考官尽皆前往,数位高品级的官员旁听,所有明日要参考的举子也都被护城军队带到现场,另外还有无数百姓围观。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举子的居处均被搜查,一样一样物品对照下来,竟真有数张写着相同文章的字条!
然此时考官之一的吏部尚书丁堰余却站了出来,手持一道帝王圣旨,直言考题泄露乃子虚乌有。
所谓那些相同的文章考题,其实根本就不是本次春闱的题目。
丁堰余站在厅内,先是朝着主审位置上的谢骨拜了一拜,然后才转向外面围观的百姓和普通举子,也请罪似地作了个揖,道:“此事乃我与陛下的主意!科举乃国之要事,万万马虎不得,这一届春闱的意义又实在重大,为了以防万一,才出此下策,防的就是有人居心叵测!”
他拾起一张写有所谓考题文章的字条,道:“大家请看这篇文章,中间共有五句,而每一句的开头第一个字,连起来,正是‘人无信不立’!此乃陛下专门做的藏头记号,就是为了到时能捉出这些无信无德之人!”
接着丁堰余又拿出一份名单:“这是我记录的那些企图向我行贿的举子的名单,昨日就已呈交给陛下,今日在衙门升堂,为的就是惩治这些破坏考试公平,损坏国之根本的奸佞之人!”
谢骨也从袖中掏出了那一份折子,直接递给了刑部尚书:“念吧。”
刑部尚书当即恭谨接过,然后一个一个名字念了出来。
每念一个,就有一个举子被护城军的士兵给押到了堂上。
这一届参加春闱的举子约莫数千人,最后一个名字念完,被押到堂上跪下的举子竟也有近百人了!
这可是相当恐怖的一个比例了!
谢骨看了看这些举子,随后冷笑道:“汝等可知罪?”
帝王高坐于堂上,浑身威压一散开,加上本就是证据确凿容不得反驳,所以很快就有举子趴下,痛哭流涕道:“小人认罪!小人知错!陛下饶命啊!”
谢骨却道:“此事怎能是朕说绕过就绕过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就不是朕能动摇的,来人,把他们关入大牢,务必尽快判决!”
刑部尚书连忙跪下领命。
谢骨目光冷厉又扫了一圈还站着的举子们:“朕知道,有心思的恐怕还不止现在跪着的这些,比如这些搜出来的文章,有些可不是从他们的住处搜出来的,但朕也不想冤枉任何一个人,所以刑部和大理寺会再仔细调查,诸位可以先安心考试,有罪之人朕不会放过,但无罪之人朕也不会冤枉!”
许多举子又赶紧跪下谢恩。
接着谢骨却又道:“科举是国之根本,本就容不得动摇,朕用假试题测验人心也是兵行险着,若是一个不慎泄露了消息,找不出违法无德之人还是轻的,万一被有心人利用煽动才是真的可能动摇了国本!”
他往案上狠狠拍下一纸张,怒道:“所以朕原本并没有打算公开此事,但此事市井流言甚广,明明就是有居心不良之人在民间散播谣言,才不得不闹大,朕昨夜召见了数位爱卿,又彻查宫中,终于找出了这奸佞小人!”
“来人!把聂言带上来!”他道,“朕要好好问问他,如此精心一番筹谋,究竟是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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