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矍的生辰还有一个月之久, 她还没有把绣活琢磨出些玩意儿,皇上就先把她叫到御书房去了。
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来昭华宫传话的时候,傅知微还在琢磨着绣花的事情, 乍一听父皇要她去御书房问话,手一抖,绣花针就刺入她的手指, 豆大的血珠顷刻滴落在香囊上, 将她刚绣了一半的图案染成血色。
一旁的湘云慌了神,拉着她的手看了看, 就起身作势要给她取药膏。
傅知微摆摆手, 示意她不必多此一举。
“林公公, 带路吧。”
她有些心虚,心里面顾不上这么多。
宫道两旁的老树已经褪去春日的嫩绿,遮蔽日光在两旁洒下一片清凉的阴影, 明明是万里无云晴好的天气,傅知微却一点都没有了赏景取乐的兴致, 心事重重地走在后面。
她似乎隐约知道父皇找她要做什么。
不多时, 御书房就到了。
皇上正端坐在首座上握着朱笔批奏折,听到太监传话长乐公主到了, 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头也没有抬,兀自低着头在折子上写写画画。
就像御书房里面没有她这个人一样。
父皇对她向来都是有求必应,鲜少在她面前展露如此严肃的一面,傅知微终是挨不住这沉重的氛围, 出声道:“父皇,我到了。”
皇上这才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他低下头不紧不慢地将最后一本奏折批改完,朱笔朝笔架上一放,挥了挥手,示意御书房内伺候的下人们尽数退下。
御书房的下人瞧出这对父女之间的不对劲,大气也不敢出,如退潮一般有条不紊退下。
傅知微咬着嘴唇,绞着锦帕,心里面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御书房的下人嘴巴一向牢固,父皇都不愿意让他们听,她最近又没有犯什么大错,怕是和司矍有关。
等到御书房内只剩他和傅知微一人,皇上才沉着声音开口。
“长乐,今日我唤你来意欲为何,你应是知晓。”
他的眉眼间少了平日里见着她的慈爱和蔼,多了几分不怒自威天子的气势。
傅知微头皮发麻,又不敢自己率先露出马脚,只得硬着头皮说:“长乐不知,请父皇明示。”
皇上冷哼一声,淬着威严的眸子牢牢盯着她不说话。
御书房内一时之间寂静无声,香炉内的松木香无声地焚烧,袅袅香烟蜿蜒往上。
“给朕说说你宫里面的那个侍卫如何。”
皇上见傅知微在殿下忐忑不安地站着,也不愿意多刁难自己的女儿,终是开口打破了这沉默。
傅知微心里面一颗心就像是井筒一样瞬间沉入深不见底的井底,她垂着眼眸,踟蹰半响开口:“昭华宫的侍卫虽不算多,可也绝不在少数,长乐不知父皇问的是谁。”
这话一出,傅知微感觉御书房内的气压又低了几分,她有些心慌,揣揣不安地抬头,便撞上了皇上隐隐含着怒气的眸子。
她心里面虚得没底,强装镇静,拿着同平日里跟父皇说笑的语气又继续说道:“父皇今日如此大动干戈,莫不是就是为着一个昭华宫我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小侍卫?”
皇上不为所动,直直看着她的眼睛:“长乐,你身为公主,有些事情可以做,但不能妄为。”
他拿起桌上的两个铁核桃漫不经心地把玩,神色莫测。
铁核桃碰撞的声音在御书房里格外突兀,咔嚓一响,傅知微心里便不由自主地跟着一颤。
“朕以为,你心里面有数。”
“你是朕最宠爱的女儿,朕不需要你贤良淑德,也不需要你拘着你的性子,但一国公主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
他看着殿下沉默不语的女儿,一时间有些心软,可终是狠下心继续说道:“既然长乐不知道朕所说的是哪一个侍卫,那朕向长乐讨要一个侍卫,也不过分吧?”
“父皇!”一听皇上这话,傅知微顿时着急,“我——”
皇上没有理她,半眯着眼睛,沉着声音自顾自说道:“说起来,这对他还是一个好事。”
“什么好事?”傅知微捏紧了衣袖,呆呆问道。
“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侍卫,到朕跟前的御前侍卫,这难道不是好事?”皇上不甚在意地盯着手里面的铁核桃。
“长乐,你应该替他高兴。”
……
傅知微像是失了魂的鹌鹑一样走回昭华宫。
湘云跟在她身后担忧地看着她。
公主从御书房出来后就心神不宁,要不是她在后面出声提醒她几句,指不定已经被宫里面的门槛绊倒几次了。
太阳彼时已经完全落下,檐角下挂着的六角琉璃灯照亮一方天地,司矍正抱着剑站在昭华宫的宫门下。
傅知微看着在宫门口等着她的青年,心中有些酸涩,眼眶发胀,几欲落泪。
虽然,也不是什么生死不见的大事——
可她还是舍不得。
她在御书房同皇上争论许久,可最终败倒在皇上的几句话上——
长乐,若你真心为他好,那就放他走。
他如今的身份,是万万不能做你的驸马的。
灯下的青年听到响动,抬起头,见来者是她,淡漠的眼眸中浮现出些许暖色。
待那小姑娘走近了,他刚想开口,就发现她双眼红红的,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兔子一样。
傅知微一看到他就别扭地扭过头去,可凭借着他良好的视力,却清楚看到有晶莹的泪水从脸上淌下。
司矍心疼得发紧,走过去想要牵傅知微的手。
“我不要你牵。”她瓮声瓮气地说,泪水不争气地往下落,“你走开。”
“好,我不牵。”他有些手足无措,怕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手忙脚乱地安慰道:“是我不好,公主别哭了。”
听到他这话,傅知微非但没有止住泪水,眼泪反而在脸上淌得更急促了,大颗大颗地砸向地面。
她觉得这样有些丢脸,拿起袖子胡乱在脸上一抹,把脸上糊了一脸的泪水擦干净了,才转过头看着满脸关切的青年,装作凶巴巴的样子说:“让你不牵你就真的不牵,我看你就是不想牵我的手。”
司矍心都要被眼前的小姑娘哭碎了,也不嫌弃她的手上沾着黏糊糊的泪水,一把抓过去握在手中:“那公主愿意同卑职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哼。”傅知微觉得在他面前她快要把公主的脸面丢尽了,又舍不下面子,撅着嘴不情不愿地说:“是天大的好事呢。”
“你要升官了,开不开心。”
司矍一怔。
傅知微见眼前青年呆愣的样子更是来气。
她自己为他同父皇争执了这么久,他居然就给她这个反应。
她抽出自己的手,凶神恶煞地看着他:“瞧把你高兴的,话都说不来了。”
眼前的小姑娘娇娇小小一只,瞪着眼睛非要做出凶狠的样子。一双凤眸就像刚刚被水洗过的碧空,清澈透亮,小巧的鼻尖红彤彤的,宛如上好的血玉,血丝点缀在莹白的玉质之间,恰达好处,惹人怜爱。
司矍心神悸动,魂都要被小姑娘给勾没了,忍不住一把将她抱在怀中。
清冽的男子气息瞬间盈满傅知微的鼻腔。
傅知微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就落在青年怀里面。
她愣愣抓紧了司矍胸前的衣服,也不哭了,忍不住耸动了下秀挺的鼻子,深深吸了一口青年的气息。
很好闻。
司矍将少女死死箍在怀中,将脑袋埋在她发丝之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招人疼的小姑娘。
他的鼻息热热的,落在傅知微的脖颈之间,让她觉得有些痒。
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声音还带着鼻音:“哎呀,你这是做什么。”
青年的肩膀微颤,低低笑了起来:“公主这个样子,让卑职觉得——”
他的声音在夜晚中带着惑人的磁性,咬字清晰,却又在末尾缀着喑哑的余音,勾得她心中发痒。
“卑职生平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爱不释手。”
傅知微的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
她像是鸵鸟一样将头埋在他怀里面,想要凶他,可吐出去的话语却娇甜可人:“你不许笑我。”
“卑职不敢取笑公主。”
司矍将怀中的少女抱紧了几分,轻嗅着少女发间清幽的馨香:“只是觉得公主现在这个样子——”
“好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湘云:(一脸懵逼)……我就是个背景板嘤嘤嘤(⊙x⊙;)
啊啊啊啊啊啊我想写剧情……
结果又走上了甜的发腻的道路……o(TヘTo)
我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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