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江行坐在千里的对面, 一边吃饭一边问。
“但是听……我小伙伴的话，她不是很可怜吗？”千里差点就把926脱口而出，还好及时的智商上线。
“哪个？”
“就9875……的小伙伴啊。”千里对着江行眨了眨眼。
“她大概什么时候来？”江行又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我只是跟92……9875的小伙伴说, 如果看到她, 就让她到我这里来，但是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他们今天能不能见到面呢。”千里耸了耸肩。
“嗯。”江行点点头。
江行将饭碗里最后一口白米饭扒完, 他抬起头看向了千里, 千里吃的比较慢，还剩下小半碗。
“对了, 你知道的吧, 9875说的那个人, 如果我们不帮她，她是很有可能变成恶鬼的。”千里咬着筷子，突然来了一句。
“嗯，我知道。”
“如果她真的变成恶鬼了，那你会杀了她吗，你的本职工作不就是……”
“当然了，这是我们的工作。”
千里一顿。
“可是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她所有的故事了, 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 你不觉得他闺蜜该死吗？”
“一般在我们执行工作任务的过程中, 对于失去理智的恶鬼，我们是不可能去听他讲述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且你要知道恶鬼不是普通的鬼魂, 他会伤害人类，不管是不是他的仇人，他会杀害更多的人的。”江行很认真的跟千里解释着，毕竟这以后很有可能也是千里的工作。
“可是你现在不是已经知道原因了吗？”
“是啊，正是因为我知道了原因，我们现在不就是要去帮她翻案吗，”江行说的很慢，“她本来就已经死了，不该再插手活人的事情，活人的事情本该就交由活人来审判。”
千里张了张嘴，她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有些累，便低头吃饭。
千里把最后一口饭吃完，站起身来，开始收拾碗筷。
江行做饭，洗碗的自然是千里了，千里把碗筷搬到水池里，江行站在餐桌边看着她背影半晌，才走到了阳台上。
他打了个电话。
“哇，老铁，你的海城生活真是多姿多彩，丰富极了。”张和平听完先是一顿讽刺。
“前两天不是还上新闻了吗？”一边的简帛听到他们打电话，又提起来这茬。
听到简帛话的江行眉头跳了跳，这是他尽力的想要淡忘的记忆，可是这两个人还总是提。
“我就说你那天怎么突然抽风要和我换车，原来是你成了大名人，你都不知道你现在在海城有多出名。”张和平想到那天的新闻就差点笑出声。
阴阳眼就是能鼓捣，毕竟看得到鬼魂，和他们这些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你在我们小区里也同样有名呢，毕竟是一个拿着自己的狗挨家挨户问谁家丢狗了的人。”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江行也不是一只兔子，他立刻反讽。
“靠，你做人但凡有一点良心，应该也知道我那天做出如此失格的事情是为了谁。”张和平在电话的另一头已经开始撸袖子了。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回归正题吧。”简帛按个按自己的太阳穴，他刚刚就不应该多嘴，这两个小学生不会要吵起来了吧。
“回归正题，这正题也没什么好聊的啊，这正题的内容不就是他和人家小姑娘又要去给鬼魂跑腿了吗？说不定还能给法院递交一桩新案子，”
“现下阶段应该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等有事了再联系我吧，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张和平说着就要把电话给挂了。
江行又转过身看了一眼厨房，千里刚刚把碗洗好，现在擦了擦手，眼看着就要过来了。
“你洗完了就回房间先做作业。”江行提高音量。
“嗯。”千里没有什么疑议，直接进了房间。
江行继续和电话那端的张和平通话：“你还没抓住重点吗？重点是她要帮助的那个小姑娘，对别人有着深仇大恨，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变成恶鬼，”
“现在那个人还没有来，就算来了，老实说，以我们的立场，应该也很难抓住她闺蜜的什么把柄，”
“要是她闺蜜留下了什么证据，应该早就被警方发现了，而且那群小混混不是也没有指认她闺蜜，”
“尽管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我觉得，我和千里对她的帮助很有限。”江行对着张和平和简帛，终于能把自己刚才在饭桌上想的其他的问题说了出来。
张和平抓了抓头发：“我去，那你就跟人家小姑娘好好讲清楚变成恶鬼的后果是什么，你们让她闺蜜身败名裂不就行了，再搭上自己的一条命也太傻了。”
“所以说不好说，反正你们随时关注着动态，一有情况就立刻出手，保持电话畅通，知道了吗？”江行懒得再跟他们废话，直接把手机挂了。
江行收好手机转过身，突然发现千里就站在那里。
“聊完电话了吗？进来辅导作业吧。”千里晃了晃自己手中的两杯水，率先进了房间。
江行停住在原地半晌，也不知道千里有没有听到什么。
张和平把电话挂了之后他忍不住的摇头叹息，他又想起唐婉婉了。
“哎，我发现有些人真的，变成恶鬼是什么好事吗？光想着复仇就没想过自己的下场也会变得很惨吗？”
“那也是没有办法了，毕竟人都死了。”简帛语气淡然。
“你说的这种也就算了，你说像我们来海城办的第一个案子，那个唐婉婉是有多想不开呀，”
“她爸妈明明都已经要坐牢了，我觉得也差不多了，怎么还想不开变成了恶鬼，把自己给葬送了进去。”张和平越想越觉得可惜。
“你是不是记忆错乱了，在她父母被抓起来之前，她就已经变成恶鬼了。”简帛皱眉。
张和平：“…………”
张和平回忆了一下：“对哦，是这样的，时间过去的太久了，我老觉得是她父母被抓进去以后，她才变成恶鬼的，毕竟中间那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来，不是吗？ ”
“我可没有听说过，变成恶鬼以后，还能保持着正常鬼魂的样子。”
“这次或许就知道原因了，等等江行说的那个人吧。”简帛喝了口茶。
“这次估计不行吧，我觉得只要是个正常人，听说变成恶鬼的下场，以后应该都会选择放弃的，更别提还有人会帮她出头报仇。”张和平不以为然。
“都要变成恶鬼了，那种复仇的决心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而且我倒是希望她能够变成恶鬼呢，不然我们在这里调查的进度不会往前的。”简帛话音刚落，张和平就打量了他好几眼。
“喂，你这话说的怪吓人的，你不会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吧。”
“没有，我就是随口一说罢了。”简帛闭上眼，坐着睡午觉。
……
“我们……帮不上什么忙吗？”江行刚刚进到房间，千里便开口了。
江行叹了口气，她刚刚果然都听到了。
“这也要看她想让我们帮的是什么程度的忙了，要是他们只是想让她闺蜜显露出真面目，身败名裂，我们应该也能做到，”
“可是如果她想让她的闺蜜死，我们肯定做不到了。”江行耐心的跟她解释。
“果然还是变成恶鬼来得更快一点。”千里很轻的说了一声。
“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我们赶紧做作业吧，不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完了。”千里转过身拿起笔，刚刚写下了一个字母，外面便传来了一个女生的声音。
“有人在吗？”
张行和千里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打开了房间门，果然看到客厅里站着，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姑娘。
“你们……看得到我吗？”那姑娘小心翼翼地看着江行和千里。
江行和千里点了点头。
“地狱使者没有骗我，世界上居然真的有看得见鬼魂的人啊！”白玉燕惊奇地捂住了嘴巴。
“你先坐吧。”千里招呼她。
结果她这么一说以后，才发现自家的客厅里就那么一张沙发，要是白玉燕坐在沙发上她和江行就没地方坐了，总不能三个人都坐在沙发上聊天吧。
对待其他人也就算了，这位可是第一次见面。
于是千里只好自己从厨房里搬，来了两把椅子和江行坐下了。
不过这样就造成了一种并非本意的居高临下的姿态。
还好人家不在意。
“你们好，我叫白玉燕。”那姑娘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这个白玉燕人如其名，脸小小的，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长相有一些寡淡却很舒适，笑起来温温柔柔的。
“我是千里，他是江行。”千里介绍。
“你们好。”白玉燕对着他们两个点了点头，面上也有一些尴尬。
千里简直想要尖叫了，以前来到他们家里的鬼魂，哪个不是死皮赖脸的厚脸皮，赶也赶不走，自己大大咧咧的就能说出八十箩筐的话。
现在突然来了个正常人，说话和和气气的，千里都有些不习惯了。
“那……你把你的情况和我们说一说吧，你说了我们才好对症下药，想怎么帮你。”千里也尽量保持着友好的笑容。
白玉燕说到这件事情脸色便沉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
“我和她是初中开始就做同学的，我闺……我那个同学，叫温思晴。”
这是一个还算简单的故事。
白玉燕和温思晴在成为初中同桌的那一天成为了朋友，二人兴趣相投，很快关系便变得亲密起来，成为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她们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出去逛街玩耍，最后甚至考了同一个高中，大学虽然不是同一个学校，却也在一个城市。
“我现在大学毕业两年了，我们做了整整10多年的朋友。”白玉燕的声音有一些干涩。
“我一直以为我们两个是最好的朋友，毕竟我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还一起回来找工作了，但是我没有想到那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白玉燕家里家境很好，一直过着富足的生活，上了学之后成绩也名列前茅，在学校里很受欢迎，最后还考取了自己理想中的大学。
“不过我家里在我大学的时候破产了，所以现在过得也挺拮据的，没有以前那么好了，我现在想起来，我家里破产的时候，她应该很开心吧，面上安慰着我，背地里却和别人一起嘲笑我。”白玉燕深吸一口气，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光是让她回忆这些，她都止不住的愤怒。
和白玉燕相反，温思晴家庭普通，她在市里上初中之前，都是在乡下上小学的，可能是小学的时候基础打得不够牢靠，所以初中之后成绩也一直没能够赶超白玉燕，勉强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成绩却越来越平，最后勉勉强强捞了个一本的大学。
和别人比起来也算是不错了，和白玉燕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初中的时候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当时有些话我自己说着觉得没有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可能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埋下祸根了吧，”
“心雨当时刚刚从乡下的小学过来，投影仪也是第一次见，甚至连纸巾也很少用，同学们讲的很多新奇潮流的东西，她都不懂，”
“我以前只觉得她不懂，我就给她讲，我自己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可是站在她的角度来看，她是不是觉得我在嘲讽她呢？”白玉燕半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这些也不能怪你，就算你不跟他说，她也会从其他的地方找到借口觉得自己被羞辱了的，”
“这些事情看的是个人的角度和态度，而不是取决于你说了些什么，她自己心里想到这些，自然只能看到这些，要是她看到的是你的好心，这一切都不一样了。”千里很努力的当着知心小妹妹。
白玉燕攥紧了拳头。
“……如果她也这么想就好了。”
“其实在大学之前，我们至少也能维持着面上的闺蜜之情，后来真正的崩盘是在一个男人身上。”
受男生欢迎的程度，不必多说，那自然是白玉燕更胜一筹了。
说更胜一筹都是看得起温思晴了。
“我上学的时候，跟我表达好感的男生特别多，”
“本来也没有什么，但是我没有想到跟我表达好感的男生里，有她喜欢的人。”白玉燕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这也是我死后才知道的，她跑到我的骨灰盒前告诉我，她有多么的解气，说她当时暗恋的男生，在见到我之后，都对我表白了，所以她就越来越恨我。”
白玉燕说这些话的时候，大概是情绪太过于激动了，看上去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没关系，你先喘口气吧，慢慢说就行了。”千里不能给她递杯水，只好口头上安慰了一下。
“还好。”她勉强笑了笑。
“我们真正矛盾的爆发点，是在去年的时候，”
“我交了一个男朋友，我很爱他，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说起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以前总是被爸妈勒令不许早恋，我就一直没有谈，”
“我没有想到她居然想用我的男朋友来报复我。”
温思晴想方设法，用了各种手段来勾引白玉燕的男友，白玉燕漂亮但温吞，温思晴却热情似火，那男朋友很快就招架不住，忍不住出轨了。
白玉燕知道以后伤心欲绝，可是一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边是自己的男友。
她想着可能他们两个才是真爱吧，于是白玉燕最后放过了他们两个。
结果没有想到这男友和温思晴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以后，他又发现还是白玉燕来的更好。
温思晴虽然很会玩，人也很会说话，可是毕竟在硬件条件上不如白玉燕带出去，也没有白玉燕来的有面子。
他的朋友便嘲笑他越找越差了。
于是这男友心态又不平衡起来，重新找到了白玉燕，白玉燕自然不会再同意，没想到这事情被温思晴知道了。
“她彻底爆发了，她和她男友大吵了一场，接着像没事人一样的把我约出来一起吃饭，没想到我回去以后就遇上了一群小混混……”
她说不下去了。
“反正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
千里都听笑了。
“这个不仅是你朋友的问题啊，你那个男朋友也是个人渣，垃圾，人家这么勾勾手他就跑了，能是什么好鸟啊，”
“这种男的扔了都不可惜，放垃圾桶都是不可回收垃圾，你知道吧。”千里帮她骂她男友。
白玉燕听了以后终于笑了。
“哎，现在的男人真是靠不住啊。”千里忍不住感慨一声。
旁边的江行，立刻撞了撞她的胳膊，眯着眼睛看着她。
请注意你的言行举止，不要随便地图炮扫射一个群体。
千里撇了撇嘴。
难说呢，要是这种事情发生在江行身上，说不定江行也跟白玉燕那个闺蜜跑了呢。
“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白玉燕微微咬着后槽牙。
“就是那群小混混，你的意思是你闺蜜指使的是不是，你有什么证据吗？”千里把这个故事梳理了一遍。
虽然在这个故事里那个温思晴确实可恶，可是也不犯法，唯一关键的一击就在最后那一下，要是是她唆使那群小混混的话，就好办了。
“没有。”白玉燕低下了头。
千里和江行对视了一眼，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个……所以我想问你们一下。”白玉燕咬着下唇。
她来之前就已经大概的猜到了这个结果，只是事情还是按照她所想的这样进展了，她还是忍不住的有一些失望和伤心。
“我听说……鬼魂是不是可以变成恶鬼？”她小心翼翼的问。
知道这种消息其实也不算令人惊讶，毕竟变成鬼魂以后自然也会认识几个鬼魂。
如果是游魂，尤其是那种在世间游荡了好几年的游魂，很多事情他们都知道的。
“我觉得你可能还不是很清楚恶鬼是什么。”江行闭了闭眼，最麻烦的出现了。
“如果你变成恶鬼了以后，你就永远都不能投胎转世了，你会魂飞魄散的，你知道吗？，”
“为了那种人最后把你自己搞成这副样子，不值得。”江行语重心长。
“可是没有办法了。”
“我一想到我以前对那样子的人掏心掏肺，对她那么好，结果她却这样报答我，还把我害死了，害死了我，她还不用得到任何的报应，”
“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不是吗？”刚刚还表现的很平静的白玉燕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魂飞魄散就魂飞魄散吧，反正下一辈子的我也不是现在的我了，这辈子的我只想报复她，只想得到一个结果，”
“而且我能杀了她再魂飞魄散，不是也不亏，否则只有我一个人死了，也太委屈太可怜了吧。”白玉燕歇斯里底。
江行能够理解她的委屈，否则这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恶鬼了。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身边还有个能说会道的姜王千里。
于是江行推了推千里。
江行：说两句啊！
江行用眼神示意她。
千里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向了白玉燕的眼睛：“变成恶鬼的话，你也会魂飞魄散的，”
“他会杀了你的。”千里抓住了江行的衣袖。
“那你呢？”白玉燕回看千里。
“我也会的。”千里回答的毫不犹豫。
“那，在我被杀之前，我可以报仇吗？”白玉燕紧紧的盯着千里的眼睛。
“报什么仇？我跟你说，你一旦变成恶鬼，我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因为恶鬼会失去理智，你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只精准的杀掉你的仇人，你还会波及到无辜的人，”
“你自己已经无辜惨死了，你还想让其他人也这样吗？”江行听着有些不对味，立刻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我只想杀了她，我难道不可怜吗？我都已经下了魂飞魄散的决心，也要杀了她了，”
“别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们只要赶在我的别人下手之前杀了我就行了，我不会有任何怨言的。”白玉燕说完这番话站了起来。
她毫不犹豫地朝着门外走去。
“你……确定吗？就算是变成恶鬼也要报仇，就算是不能投胎转世，魂飞魄散也要报仇？”千里叫住了她。
白玉燕一顿。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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