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倩紧紧盯着李湛离去的背影, 手指在袖下绞得生疼。
她回到程府时, 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砸了好些花瓶器物,气得眼眶通红。丫鬟们站在门外不敢进去,屋子里头的声响足足持续了一刻钟,才安静下来。
程贵妃欲撮合程倩与李世子之事, 程家众人是清楚的,程氏夫妇也盼着能与睿王府结亲,因此,对程倩这个女儿颇是看中。如今程夫人听得她从睿王府回来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便赶紧过来劝她。
得知事情经过, 程夫人拉着她的手说道:“倩儿怎的如此糊涂?那贱民女子始终就是贱民,难道还能越过你去?他堂堂睿王府是断不会要个贱民女子入府做世子妃的, 你大可放心, 有你姑母在宫里帮你张罗, 你们的亲事十拿九稳。”
“可湛表哥喜欢那个贱民啊。”
程夫人笑了,“男人的喜欢作得数么?你看你爹,他那么喜欢香兰苑那个贱人,可这么多年了, 那贱人还不是被我牢牢捏在手中。世子喜欢个把女人那是正常的事,你日后作为正室夫人,需大度些,他喜欢, 给他纳进府来便是了,那贱民女子日后捏在你手中,还不是任你揉搓?如今,你莫要因为这种拈酸吃醋的事,辱没了你贵女的身份。”
听得母亲此言,程倩心中舒坦多了,母亲说得对,如今李湛再喜欢那个贱民女子又如何,日后能进王府当个妾已是顶了天,难道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不成?她如今要做的就是,在湛表哥面前好好表现,毕竟两人还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在呢,也许湛表哥只是一时被她迷惑而已,时日久了,自然便腻味了。
不过,那贱民女子要样貌无样貌,要才学无才学,在李湛眼中,自己却被她比了下去,这口气,她程倩咽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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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六月,天气燥热起来,再有一月便又是女德学院半年一次的大考,不仅阮卿忙碌起来,连庄晴也开始奋发图强。上一次考试她没能进丙班,若是这次再没进,那就有些没面子,她虽然在学业上无甚追求,但也不能连续两次还停留在丁班让人笑话啊。
于是,她这些日子常与阮卿同进同出,作息时辰也一模一样。熬了大半个月下来,身子竟然轻省了许多,显得苗条了,阮卿为此打趣她:“就算为了变成美人儿,我也觉得你应该这样努力下去,说不定日后更好找夫婿呢。”
庄晴不依,“哼,我平日里就好吃,日后铁定还会再胖的,若是日后的夫君只看中皮囊,那种肤浅之人不要也罢。”
“那照你这样说,世上大多男子都是肤浅之辈了?毕竟诗经有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们这样看中皮囊,恐怕也算不得君子。”
“对对对,所以我就不喜这句话,说出这话的人一定是个色胚。”
听得她这番言论,阮卿笑得前仰后合,“即是如此,那想必你也不会在意日后夫君的模样如何,我建议你找一个也喜欢吃的,两人有共同趣味爱好,一同吃一同胖,互相不嫌弃,恩爱到白首,多好!”
“好哇,你竟然如此打趣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庄晴说完,就扑过去挠她痒痒,直挠得阮卿眼泪汪汪,娇喘吁吁,乍一看,竟有几分妩媚之色。
庄晴看了两眼,“不得了,不得了,阿阮,你这幅模样难怪君子好逑,若是被李世子看到了,估计都舍不得眨眼了。”
这下,轮到阮卿不肯放过她了,反扑过去使劲挠庄晴。
俩人打闹了一会儿,有人进来了。
杨映蓉是来找阮卿的,见两人笑闹着扑作一团,便看戏似的在一旁为两人助威鼓劲。
待得笑闹平息,她才说道:“阿阮,黄姑姑要收三名入室弟子,你听说了没?”
这事阮卿也知晓,今日上午消息一传出来,工科的学子们都沸腾了,大家纷纷在议论怎样争取资格,那些有权势的贵女们也托家中找门路呢。
阮卿也很想成为黄姑姑的弟子,若得她亲自指点,莫说是日后进尚衣局做女官,便光是日后的名声,那也够吃一辈子。可是要在四百多人中挑出三人,竞争力实在太大,阮卿觉得自己一个平民女子,又是丙班的学生,肯定没有希望,便和庄晴老老实实的在斋舍复习课业。
此时,听杨映蓉又提起,她说道:“倒是听说了,可像我这样的,希望渺茫,不过阿蓉你倒可以争一争,托家人找找门路应该没问题。”
“哎呀,若是能走后门,谁还费这心思。我听说有好些个贵女都被拒绝啦,黄姑姑那是什么人,尚衣局官首,皇后娘娘的衣饰御用女官,又岂是小恩小惠能收买的?适才得到新消息说,让咱们写自荐信呢,不论哪个班的学子,皆有机会。”
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呷了一口,又再次说道:“所以啊,咱们得快些写自荐信上去。”
听到这个消息,阮卿高兴极了,没想到竟还有机会争取,于是当夜便冥思苦想,熬得眼下乌青,才写出一封满意的自荐信。
庄晴知晓自己有几斤几两,本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但耐不住两人相劝,也意思意思写了一封凑数。
......
翌日,两人早起,吃过早饭后,便揣着自荐信往黄姑姑的屋舍而去。
来报名的人络绎不绝,各自都希望黄姑姑能看中自己,心里头纷纷较着劲。
负责收信的是黄姑姑的婢女,一个圆脸高挑的姑娘,约莫二十岁左右,吊梢眼,看人昂着下巴,显得有些势力。她见阮卿与庄晴两人进来,穿着打扮皆不起眼,只斜睨了一眼,便坐在案桌前不动,“你们也是来报名的?”
“......是,这是我们的自荐信,还请王姑娘过目。”
这人姓王,颇得黄姑姑信任,许多事情皆由她打理,在学院里,众人敬重的叫她一声姑娘。
此时,阮卿见这人对她们不理不睬,心里有些没底。
王姑娘从鼻子里头哼出一声‘嗯’,又道:“不过名额已满,你们来迟了。”
“怎的会满呢?不是说人人皆有机会报名吗?”
“话虽如此,可几百封自荐信,你觉得黄姑姑能看得过来吗?我见你们资历平平,劝你们莫要浪费精力。”
她正说着,又有一位学子进来,这位学子穿着贵气,王姑娘对她的态度与对阮卿她们的截然不同。她带着笑意看向那个贵气的学子,问道:“来报名的?”
“正是。”
“哎呀,不巧,来迟了些,名额满了,不过我见你颇有资质,可以略微通融一二。”
这话说得巧妙,既然麻烦人家通融,那难免要给些好处,这贵气的学子颇为上道,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她,“那便谢谢王姑娘了。”
王姑娘接过荷包拢在袖中掂了掂,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自然,你放心。”于是,她把那位学子的自荐信放在了案桌左边。
阮卿这才发现,案桌上有两摞信函,左边这摞比较少,想必皆是得了‘通融’的,而右边这些,恐怕要石沉大海了。
庄晴也看明白了,原来并不是名额已满,而是这位王姑娘巧立名目在收私贿呢。她气急,正要理论一番,就被阮卿拉住,阮卿对王姑娘道:“适才我忘了样东西,先回去取,一会儿再来。”
王姑娘一听就明白什么意思,这才扯了些笑容出来,“嗯,去吧。”
两人出了屋子,庄晴气鼓鼓,“阿阮,那人明明就是想要咱们给银子呢。”
“你也看出来了?那咱们还跟她理论什么呢?左右不过是给些银钱罢了。”
“你真打算给啊?”
“给啊,为何不给,若有机会能做黄姑姑的入室弟子,砸些银钱,想必.....我也是舍得的。”阮卿重重叹了口气,她好不容易存了些私房钱,如今看来,是守不住了。
“咱们去告诉黄姑姑,我就不信黄姑姑会允许她私下收受贿赂。”
阮卿阻止她,“还是别了,我们有何证据?王姑娘不会承认,给银钱的人自然也不会出来作证。况且,这人能得黄姑姑信赖,想必是有些手段的,就凭我们俩哪能告倒她?还是算了吧,花些银钱买个通融。”
庄晴仍不服气,“没想到黄姑姑看着英明聪慧的样子,身边竟然藏着中饱私囊的仓鼠而不自知。”
“......你少说两句吧,黄姑姑也是咱们能编排的?小心祸从口出。”
这下,庄晴才不情不愿的闭口不言。
既然阮卿准备给银钱,庄晴咬牙也把自己的私房钱凑了些,两人拿了荷包便又往黄姑姑的屋舍去。
王姑娘再见她们时,变得亲热多了,笑盈盈的接过两人的荷包,将推荐信放在左边那一摞上,还嘱咐两人慢走。
......
就在阮卿她们走后不久,屋子里进来一位黄衣裳的姑娘,手中拿着鼓囊囊的一袋银钱,放在案桌上,“适才那两人的自荐信,还麻烦王姑娘帮个忙。”
“何忙?”
“就当没收到便可。”
王姑娘掂了掂银钱袋子,笑着道:“本来就没收到,姑娘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嗯,一股阴谋的气息呼之欲出......
大家猜猜最后出场的这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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