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十, 春意阑珊,花明柳媚,是个好日子。
一长串的队伍抬着大小规制皆一样的箱子, 随着鼓乐声从东市一直热闹到西市。
行人纷纷张望, 见每个箱子上皆有睿王府的标志,有人看明白了:
“原来今儿是睿王府下大礼的日子啊。”
“乖乖, 这聘礼也忒多了,箱子个个那么大, 你看连那两个壮汉抬着都吃力呢,也不知里头装的什么, 这么实沉。”
“这得多少箱呐?我看这条街都从头望不到尾哩。”
“听说睿王妃极是喜欢这门亲事, 准备的聘礼都下了大功夫呢,那个阮家出了这么个世子妃, 真是好命。”
“可不是?听说还有宫里头的贵人们也都赏了许多好物呢, 阮家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一下子便飞黄腾达了啊。”
围观的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过了许久, 送聘队伍走完这条街后,他们才纷纷散去。
西市凤阳街此刻也挤满了人,街坊邻居们皆出来瞧着这场热闹,只见睿王府的聘礼一台台的送进阮家,还放不下,有些甚至滞在门外进不去。
阮家被这样的送聘阵仗弄得手忙脚乱,从上到下皆忙得不可开交。
阮卿倒是不用出面, 她将自己关在书房温习课业呢。她去年底考试进了乙班,不同在丙班,乙班的课业更多也更难了些。因此,今年的学业尤为紧张,即使是像今日这样重要的日子,她也只是请了一日假。而且再过一个月便是成亲的日子,届时还得再向学院请假,为了不落下课业,她这会儿得加紧温习呢。
罗予彤见小姑子如今是一心奔着考女官的路不回头,连这样的日子也不出去瞧一眼。她端着一碗甜羹放在案桌上,“来,先歇一会儿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考状元呢。”
阮卿从书卷中抬起头来,问道:“嫂嫂,外头现在怎样了?”
“忙翻天啦,我帮不上什么,干脆也来你这里躲清闲。”
罗予彤如今快十个月身孕,大夫说预计这几日会有动静,因此,阮家人都不敢让她做什么活儿。今日外面人来人往的,怕一不小心冲撞了,吴氏让她来阮卿这里清净清净。
阮卿扶着她坐在榻上,然后一边吃甜羹一边说道:“我出去也不晓得做什么,干脆在这儿温些功课,夫子前儿还布置了许多课业呢,我是一刻也闲不得。”
“你也不关心关心聘礼的事?”
阮卿笑道:“要如何关心呢?有阿娘在呢,再说了,睿王妃做事妥帖,我只需坐享其成便好。”
罗予彤点着她额头笑骂道:“你呀,在家里惫懒便算了,嫁去了王府可莫要这样,得学着为婆婆分担些才是。”
“哎呀,晓得啦,嫂嫂怎的怀了孩子越来越像阿娘了呢,整日里逮着我便说这些。”
“我看倒是阿阮你,越来越像个孩子了,李世子真是将你宠得太过。”
“嫂嫂你们真是识人不清,他欺负我的时候只是你们没见着罢了。”
李世子那人巴不得将阮卿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对她百般温柔体贴,恨不得为她摘星星摘月亮呢,哪会欺负她?光看她这越来越娇气的模样便知,那李世子对她是顶顶好的。
罗予彤好笑,“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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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成亲的前几日,李湛被他父王单独叫去了书房。
睿王磨蹭了半日,扯了许多不相干的话题,最后硬着头皮丢给了他儿子一个匣子,嘱咐道:“这是我向内务府要的,你拿回去好生琢磨琢磨,不懂的就......”,说到这里,又想到万一儿子真不懂跑来问他,那也很尴尬啊,只心里希望着他儿子能继承他的几分聪慧,在这种事上最好能无师自通,毕竟他当年也是这样聪慧过来的。于是改口道:“不懂的,就多研究几遍。”
李湛还没打开匣子,不知道里头是何物,见他父王这样严谨的交代,他郑重其事的点头,保证道:“儿子定不负父王期望。”
“......”
待得李湛回到自己的书房,打开匣子时,傻眼了,里头放着的是三本避火图,他略微翻看了下,简直打开了新世界大门。这三本书与往日他看的那些不一样,往日那些小人书,多以文字为主,偶尔有些图画也并未太露骨。而这三本,男女均赤条条,各种姿势,各种场合,树下的、花园里山洞间、床榻上、椅子上、案桌旁......
李湛还是头一次看这样大胆的图册,脸红心跳的看了几页,听到敲门声便赶紧扔进抽屉里,待仆人上茶离开后,又拿出来翻看。
李湛这人有个特点,但凡学什么,他都特别专注认真,对这避火图也是一样,他刻苦翻看了一整宿,将这三本书研究得透透的,才满意睡去。
嗯,理论知识充分,就等实践了......
……
与李湛那边认真的看了一整宿的情况不同,阮卿这边则是捂着脸不敢看,吴氏催促了许久,她才慢慢的睁开半只眼睛,敷衍的瞄了两眼,说道:“阿娘,太......”。
太羞人了,那书上的男女皆是衣不蔽体,纠缠在一处,旁边竟还有些小字解说当时情况。
阮卿难为情得很,“阿娘,我能不能不看这个?”
“那可不行,你拿回去自个儿慢慢琢磨吧,这是女子婚前皆要懂得的,若是你不懂,届时万一出个什么差错,可不吉利。”
“可......他懂不就行了?”
“男人懂那是男人的事,女子更要懂得这些,日后才好服侍夫君。”
吴氏觉得女儿在这方面太单纯,女子固然要贤惠才能赢得夫君敬重,然而,在服侍夫君上,更要懂得些房中术,这样才能得夫君疼爱。尤其是嫁入那种大户人家,身边到处都是貌美女婢,若是妻子在床榻上不能满足,说不定会让男人起歪心思。她虽然不清楚李世子是否是那样的人,但,女儿多懂些总不是坏事。
不过这些话,她不好跟阮卿说,便只能嘱咐道:“你即是要嫁入王府,那更应该懂这些,免得日后被人笑话,你难以立身。”
阮卿只好点头应下,用红绸布将图册包起来藏在怀中,赶紧回房。
......
成亲前一日,戌时。
阮卿已梳洗结束,正准备就寝,便见丫鬟夕荷神神秘秘的进来,在她耳畔说了几句。
阮卿惊讶,“他这会儿来有何急事?”
“奴婢也不知,是后门小厮通报的。这会儿,人正等着呢,您快过去看看。”
阮卿这会儿也来不及再换衣裳,便拢了件斗篷匆匆朝后院而去。
待后门打开,便见李湛站在门口,一脸温柔笑意。
阮卿问道:“这么晚了,你怎的来了?”
李湛没回话,依旧笑着看她。
“到底有何事啊?”
阮卿刚问完,就冷不丁的被他揽入怀中......
“无事,就是想你了,想见你。”
“......”
李湛轻吻着她的耳朵,柔声问道:“紧张么?”
“......还、还好。”
“可我想到明日你就要嫁给我,我都睡不着了。卿卿......我现在就想将你带回家。”
这门婚事,李湛已经期盼了许久,终于熬过了漫长的九个月,迎来了这一天。
越是临近这日子,他越是等得难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便干脆过来见她。
李湛紧紧抱了一会儿,又放开她仔细看,
阮卿此时披散着长发,越发显得脸小,双眼灵动,惹人喜爱。
见李湛细细打量着她,便笑道:“莫不是不认识我了?”
“嗯,我得好好记住这张脸,明儿醒来,媳妇儿会长这样。”
阮卿噗嗤笑出声,“你说什么胡话呢?”
这时,李湛搂着她往暗处挪了几步,阮卿正想问他要作甚,便被他低头吻了下来。
许是此刻的心情格外兴奋,许是夜色太醉人,两人吻得难分难舍。
过了一会儿,李湛放开她,“卿卿......”
“嗯...”
“你说你是谁呢?”
阮卿觉得,莫不是成个亲把李湛高兴傻了?今晚竟说些胡话呢。
“我当然是阮卿啊。”
“不对......你是我媳妇儿。”
说完,李湛又自顾自亲了上去,这一次他动作温柔,却磨人得很。
又过了一会儿,李湛放开她,问道:“卿卿......”
“嗯...”
“那你说我是谁呢?”
这下,阮卿举一反三,知晓要怎么答了,但她答不出口,便紧紧闭着嘴巴不吭声。
李湛轻笑,“卿卿现在就唤一声我听听,好不好?”
“......不好。”
明日才成亲呢,这会儿就让她唤夫君像什么话?……羞死人了。
见她不肯,李湛又亲了上去,期间还轻轻咬了她一下,以示惩罚。
阮卿吃痛,娇气道:“你怎的这样坏?”
“那你快说说,我是谁?”
她故意道:“你是李湛啊。”
“不对,该罚......”
于是,李湛捧着她的脸罚了好几遍,直到阮卿的嘴都肿了,直到夜色越来越浓......
阮卿终是耐不住他这样磨人,最后不得不小声的唤了一声“夫君”,才得以解脱。
作者有话要说:可喜可贺,明天成亲。
柿子:明天你不准啰嗦,搞快点,我明晚就要洞房。
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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