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发的少年缓缓的走进了基地的房间,正是几天前同样被用十年火箭筒传送到未来的零号。
几个月不见,他的头发已经长至肩膀,现在用黑色的发箍筋束了起来,垂在肩膀上。
在他走进的时候,沢田纲吉他们正在进行训练。
“早上好,彭格列。”保持着温文尔雅表象的佣兵零号在年幼的彭格列家族的注视下走到了沢田纲吉身前,他把手按在少年首领的桌面上,众目睽睽之下俯下身子,缓缓贴近沢田纲吉:“我可是你们请来的教练,可要好好的对待我呀,彭格列。”
沢田纲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无意识瞪大双眼,泛着水光的眼睛带着不知所措的迷茫,看上去毫无威慑力,瘦弱的像是一只误入狼群失措的小白兔。
不对,应该是棕兔子。
零号笑眼弯弯的将被自己困在座椅间的少年首领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轻笑出声,笑声似是在唇舌间滚过,沉绵的尾音带着轻颤,引的人身上不由自主的泛起鸡皮疙瘩。
意味不明的笑声引起耳膜的共鸣,沢田纲吉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红色,猛地往后一缩,声音因为情绪激烈甚至出现破音:“零……零号——”
零号对着晕晕乎乎的小兔子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紧接着收腿背手后退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刷的一下子离开了沢田纲吉的警戒范围。
自从少年佣兵把沢田纲吉困在桌椅间开始,第一杀手如有实质的目光便落在了零号的后背上,那炙热的视线如果在感觉不到的话,零号觉得自己就不用再在里世界混了,先生的视线里全部都是警告的意味。
只是调|戏一下彭格列而已嘛,先生把彭格列护的真严实。
零号低低的抱怨着,脸上带了十分明显的不开心情绪,却换得了reborn的一声冷哼。
Reborn,世界第一杀手,也是零号从前的老师。
“你负责在此期间保护好蠢纲。”reborn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正在努力学习点燃戒指的沢田纲吉,命令道。
“先生!”零号眉头皱起,一直都流连在脸上的笑少了几分:“就算是您……也应该雇佣我才可以呀。”后半句的声音明显弱了不少,听上去委屈巴巴的。
“我的话都不听了?”Reborn不知何时又将眼睛转到了零号的方向,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很难读出主人的情绪,他歪着头静静的盯着零号,声音也是淡淡的:“还是说,在你那里,我的特权也没了呢,numero。”
“怎么会,先生是最好的!”零号急急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想要去捞Reborn,结果被已经便装成泡泡老师的Reborn不著痕迹的躲过。
零号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僵在一半。
“啊哈哈哈,走吧,去阿纲那里。”见到这一幕的山本武眼神晃了晃,突然伸手勾住零号的脖子,把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佣兵往一边拽,打破了两人之间滞凝的氛围。
“我之前和碧洋琪谈了。”Reborn没有什么波动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山本武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却明显感觉到胳膊下的身体更加僵硬,“没有佣金的任务开了第一次,那么第二次也是可以的,对吗?”
——碧洋琪,罗密欧的前女友。
在山本武没有看见的地方,佣兵被碎发遮掩着的眸子里溢满了暗色,阴沉的吓人,剧烈的情绪波动在里面翻涌着,带着窒息的压迫感。
“要么接受任务,要么给我滚回去反省。”
Reborn就这么静静的站着,没有什么特别的语调,却和那个站在贫民窟断壁残垣上的铁血先生重合在了一起。
贫民窟的先生,彬彬有礼却铁血严苛,把一个生存能力极差的落魄男孩培育成了杀人不眨眼的佣兵。
最轻便的委托也必须收取委托金,或者是交换物体,这是Reborn教给Il numero Zero第一课。
他的零号也一直很乖的履行着,直到前一阵子,还没有来到未来世界的时候,他们举行了试胆大会,他才知道这件事情。
一直遵循他制定的规则的零号,曾经为了一个叫罗密欧的男人,以不收取任何代价的形式替对方免费执行了一个任务。
这完全不符合佣兵,也绝对不符合零号的形式规则,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已经成为灵体的罗密欧什么也套不出口。
再后来,他们就被十年火箭筒传送到了未来。
他的零号什么也没有和他说。
事实上,Reborn一直都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人。
并且,零号和沢田纲吉不同,他是在最肮脏最黑暗的贫民窟里诞生出来的佣兵,只有利益是维系他生存的必要手段。
——他只要零号死死地铭记住这一点,还没有成长到独当一面的佣兵,没有资格擅自破坏规则。
“……知道啦先生,请您千万不要放弃我呀。”零号低着头挥开山本武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轻声应到。
零号最害怕的不是贫穷,而是被放弃。
在贫民窟被所有人放弃的日子过够了,就会变得贪婪喜爱……变得奢侈情绪。
Reborn:“继续。”
死凝的气氛似乎随着reborn这两个字化开。
*
时间过得很快,快到仿佛前几天可怖的相聚如梦一般不存在。
沢田纲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少年,对方湛色的眸子里映着基地外面的璀璨阳光,毫无阴霾。
——可真的是这样吗?
沢田纲吉垂下了眼睑。
他一直都知道,零号尊敬爱戴reborn,视若对方如神明。
“那个……”沢田纲吉挪蹭脚步,来到零号身边,伸手扯了扯对方的衣角:“……谢谢你愿意陪我出来。”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修补基地监控的死角。
这本应该是风太的工作,但是因为风太今天协助山本同学训练,所以落在了沢田纲吉身上。
听到沢田纲吉结结巴巴的声音,零号挑了下眉,他满不在乎的将手糊在了少年炸起来的刺猬头上,毫不客气的揉乱。
在沢田纲吉茫然的注视下,零号嗤笑一声:“想什么呢,彭格列。”他一把扯住对方的袖子,将懵懵懂懂的少年拽了一个踉跄,“虽然是先生的命令,但是保护你我也是心甘情愿的。”他说着,低下头瞥了那乱蓬蓬的棕色头发一眼,在心里嘀咕道,毕竟这个家伙可是他所见过最温柔的人。
*
修理的过程本应该很顺利,可在零号几下将破损的电线接好之后,在抬起头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原本路上的行人都消失不见了。
薄雾渐渐将他们笼罩,通过云属性对于雾的生理性厌恶,零号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是幻术师搞的鬼。
他一把将呆愣在身边的沢田纲吉推到身后,拔出了别在腰后的枪。
——他这次出门没有配备匣子。
“零号!”沢田纲吉急匆匆的带上了毛线手套,点燃火焰正准备飞起来时,被挡在他身前的零号拦下。
“不对劲,我联系了总部。”零号脸上的所有情绪都淡了下来,“先生说他会让守护者来接应你,你先不要浪费体力。”
沢田纲吉这次出门没有带死气丸,虽然可以自行点燃火焰,但是战斗过程中消耗过大,在没有明确敌人之前万万不可以轻举妄动。
“零号。”进入超死气模式的沢田纲吉声音比之前沉了许多,金红色的眸子里透出点点温柔的情绪,给冷着面孔的少年增添了不少人情味,他伸手按住了零号的肩膀,似乎想要把人拦在自己身后:“到我后面来。”
“得了吧彭格列。”零号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他在警惕之余扫了身后的少年一眼,在对上对方如同收敛了全部光芒的眸子时又飞速转开。
他的语速飞快:“先生让你向后撤退,别想着保护我什么的,现在的我可比你强多了,抢佣兵工作可是最无耻的行为知道吗彭格列。
“零号。”沢田纲吉本就皱着的眉听到此,褶皱更深了些,“我不能……”
“向后撤退,彭格列。”
感受到前方浓雾传来的更大威压,零号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沢田纲吉的话。
这是零号第一次以命令的口吻面对沢田纲吉,这一次他没有时间照顾他的小首领心情的打算。
他眼角的余光瞄到了在雾中渐渐显出身形的火漆脸,
对方身上的威压让零号不寒而栗。
这绝对不是现阶段的沢田纲吉能够打赢的对手。
“喂,彭格列,你是聋吗?”零号拦在沢田纲吉身前,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狼毒,全身的肌肉因为对方恐怖的气势紧绷着,他根本无法从那张漆红色的面具脸上读出眼前这个沉默的敌人的动向。
对面的家伙是所有云属性都很讨厌的雾。
佣兵的脑子里乱成一团,现在能做的或许只有把他的小首领逼离开这里。
这个想要保护所有人的,天真到愚蠢的彭格列,他还不想让他死。
“你一个废材纲在这里能有什么用呢?赶紧离开不要拖我的后腿!”零号头也不回的一把推开沢田纲吉,这个时候一片混乱的脑子里居然还有心情吐槽自己第一次叫彭格列废材居然是这种情况下。
“我知道我很废材。”那熟悉的怯懦温柔的声线在零号身后响起,不用回头也猜得到身后人是用什么样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啊啊,肯定是这样那样的......知识量短缺的零号一时间没有想出形容词,也没有时间去想。紫色的火焰瞬间弥漫到零号掌心里的柯尔特上,以双-枪为武器的佣兵仅用一支枪-口指着对面的狼毒,甩手将另一把丢给了沢田纲吉:“去找山本武,大空的机动是对面那个大家伙拦不住的。”
“numero。”沢田纲吉用他刚刚学会的,还不够流利的意大利语呼唤了佣兵的名字:“我以彭格列十代首领的身份给你下达委托。”
“等我。”
他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最后看了一眼那明橙色的大空。
*
狼毒使用的幻术一只巨大的,身上缠绕着锁链的妖魔。
鲜血湿润了少年的-衣襟,他的身上穿着还是在并盛的那套校服,上面似乎还带着属于并盛的清新,清浅的,有着尘土的气息,可以让人心情平静的味道。
很舒服,也很柔软。
像极了小彭格列。
零号咬着牙,胳膊发泄一般的疯狂挣动,铁索磨破了少年手腕处的皮肤,鲜血渗出一滴一滴的从连接处流出,在衣衫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但可惜,铁链的硬度出奇的高,零号的挣动除了给自己带来伤害以外并没有什么大的作用,反而让自己被血液的腥味熏的有点晕乎。
被新鲜血液浸润之后的的铁链发出的味道绝对可以用凶残可以形容,看起来明明是干净的铁链在此刻却带着刺鼻的铁锈味,很恶心,黏糊冰冷刺鼻,是佣兵最厌恶的感觉。
最向往自由的佣兵,再一次被禁锢了行动。
一直都在挣扎,却一直都在往深渊堕落。
想要伸手抓住的仅仅是那抹光,微弱,闪烁,触不可及。
想要拥有的,仅仅如此而已。
想要在阳光下自由的生活,却带着满身血气堕入黑暗的最深渊,深渊里,带来光芒的也仅有先生,哪怕分开之后再也没有抓住。
佣兵Il numero Zero带着先生赋予的名字一路走来,接受一切的任务。
只要接取任务,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完成。
也许,愿意为任务付出生命的佣兵从一开始就不纯粹,但这是Il numero Zero生存的全部意义,是佣兵从一开始的自由。
在这个男孩被杀手从那里带出来以后,早已学会虚假的男孩在面对杀手时掏出了一切,真心诚实憧憬喜爱,所有的一切。
看起来虚伪的代表着轻浮与谎言的佣兵其实在内里执拗的过分。
零号的双臂无力垂下,双手上占满了血污,从手腕处流下的血液蛛网般缠绕在佣兵苍白的皮肤上,带着荒诞残虐的美。看起来残破的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空洞的眸底泛起星碎的光亮,在毫无波动的蓝中,像是不见底的深海上被阳光拂过的波光粼粼。
“咳……哈哈哈……咳咳咳咳……”零号被铁索固定在地上动弹不得,冷不防腹部被阴影捅了个对穿,来不及疼痛,巨大的拉扯力将零号整个拽起,轻轻松松的扯断了禁锢着少年的铁链。不知何种材质的铁锁依旧顽强的锁在少年的脖颈和双腕上,可固定在地上的链子已经断开。重新获得自由的佣兵忍着腹部的疼痛挂在阴影的倒勾上,却没忍住笑声,不顾情况的大笑让从伤口出上涌的血液一下子呛进喉管,引来一阵咳嗦。
刚才那一幕幕,像极了走马灯。
从他被reborn先生救起一直到向着彭格列起誓。
零号止住了笑,伤痕累累的胳膊强行支起身体,眯着眼睛打量着对面的妖魔
自从妖魔将零号捅了个对穿以后,它就再也没有动过了。
“嘶……疼死了。”零号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把自己从那锋利的倒刺上□□,因为疼痛而冒出来的冷汗打湿了他的头发,凌乱的发丝粘在苍白脸颊上,冷汗不断从少年鬓角滴下,活像一个从河里爬出来的水鬼。
将自己从妖魔的倒刺上拔下来后,零号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虚弱的双膝跪着,将喉间的瘙痒憋住。
在靛色火焰与紫色火焰的混乱中,他们已经转移到了一处断桥上。
下面是流动的水。
零号目测了一下高度,两米多,原本对于佣兵而言轻轻松松的高度现在却似乎成为了不可跨越的悬崖。少年皱着眉甩了甩手上半臂长的铁链,觉得把自己荡下去的成功度也不高,而且……
佣兵悄悄的瞟了一眼现在安静如鸡的妖魔,十分不确定这个漆黑的家伙会不会突然发疯。
果然黑漆漆的家伙都是垃圾。
琴酒也是。
这个家伙也是。
………先生不是,先生最好了。
除了黑漆漆的矮子其他黑漆漆的都是垃圾!
零号咬着牙,闭上眼睛将自己摔了出去。
*
零号感觉自己全身都在痛,尤其是脑袋,像是快要裂开了般。
手脚无力,四肢发沉。
挪动一根手指的力度都不想使用。
精神极度疲倦着,渴求睡眠。
但是绝对不行。
常年在里世界被追杀,早已打磨的十分纤细的神经末梢早已经感觉到危险,疯狂的警示着。
“……”少年眼睛死死的闭着,惨白着脸深吸一口气。
“咳咳咳咳咳……!!!”刚才还若有若无的腥臭在零号深吸一口气之后全部涌入了鼻腔,方才还半死不活的少年猛地睁开眼睛,也不管几乎要贴在脸上的长得奇丑无比的怪物,反手从腰后拔出柯尔特怼进那怪物的嘴里,连开三枪。
向来以后坐力著称的柯尔特有着和他后坐力相当一致的杀伤力。
枪管整个怼进了怪物的嘴里,堪称爆裂的三枪将怪物的脑袋整个炸开,腥臭而黏稠的血液喷了零号一头一脸,让匍匐在地被臭味呛得直咳嗽的少年,一瞬间又屏住了呼吸。
趴伏在少年身上的怪物被一脚踹飞了出去,零号在地上挣扎的挪动了一下身子,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徒劳。
零号刚刚试图动弹一下,腹部的伤口立刻涌出鲜血。少年咬着牙,努力掀起眼皮,不让沉重的眼皮合上,模糊的视线里看到那个被他爆了头的家伙和他同频率的在地上挣扎着。
不过对方爬起来了。
他还在瘫着。
同为灵长类生物,你为什么起来的这么快?
不对!为啥没了脑袋你还能爬起来哦!?
应该是幻术还没醒。
零号:睡一觉吧,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
蝴蝶忍落到这里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这一片村庄是蝴蝶香奈惠的巡逻领地,几乎是这个鬼出现在蝴蝶忍感知的范围内之后,她就急速赶了过来。
作为花柱的妹妹,在身体一系列条件都比不上姐姐的蝴蝶忍,向来以身形轻巧而著称。
她的移动速度并不慢。
在鬼扑向昏迷在地的少年时,蝴蝶忍就已经拔刀出鞘。可还没等她砍向鬼时,昏迷在地,生死不明的少年就以普通人做不到的速度从身后拔出了一把火铳。
那把火铳的造型极为奇特,比蝴蝶人见过的都要小巧。
在鬼爬起来再一次扑上少年的一瞬间,蝴蝶忍的刀也翩然而至,像微风拂过一般划过鬼的身体,精心打造的毒素顺着伤口蔓延至鬼的全身。
利落的收刀归鞘,蝴蝶忍揪心的看着腹部已经被通了一个大窟窿,似乎奄奄一息的孩子。
然后她听到了轻微的鼾声。
蝴蝶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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