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此时正在初冬, 所以太阳升起的时间也有些晚。继国缘一踏着地面上的枯叶,呼吸着深林中冰冷的空气,脚步不停地奔跑着。在他的背上伏着一位四五十岁的老妇人,她的身上裹着抗风的厚衣服, 正担忧地看着满脸平淡的继国缘一。
“没关系吗,稍稍跑慢一些吧,缘一。”
“没事, 我还不累。”
“对不起啊,奶奶的脚步太慢了, 还要让你这孩子背着我走。”
“没关系,我应该的。”
老婆婆看起来早就已经习惯了继国缘一寡言的性子, 她拍了两下对方的肩膀, 安抚着说道:“别太担心, 歌那孩子一向身体好。你们两个的孩子呀,肯定和你们这对父母很像, 也是个知道疼母亲的。”
说起自己的妻儿,继国缘一下意识地弯了弯眼睛,点头应是。老婆婆看着他这幅样子, 乐呵呵地拢了拢身上的衣物,免得被凉风吹到。
在她的记忆里, 歌与缘一这两个孩子好像昨天还是那么小的一对儿。从她那里得到糖的时候, 两个孩子谁都不舍得吃,总是想着给对方留着,让对方能吃到两颗甜滋滋的糖果。一转眼啊, 他们都已经长大成人,结为夫妇共同孕育着下一代了。
好啊,真好啊,像是他们这样的好孩子啊,这一辈子都应该平平安安的。
有节奏地喘息着,继国缘一的脚步丝毫不停。虽然还在赶路,但是男人的心已经飞到了山间,回到了那座小小的房子里。
在跨过了山间的小河之后,还没有走多远继国缘一便看到了地面上躺着的木盆。那里面装着差不多半盆的水,看起来是有人端着它,结果一着急直接松开手把它摔在了地上。
这给他一种不好的预感,继国缘一连忙加快了脚步。
越是靠近木屋,继国缘一的心越是紧紧地揪起。当他看到木屋前一片狼藉的地面以及漏了一个大洞的房子时,男人整个人都愣住了,连思维都有一瞬间的空白。
“天啊!这是怎么了!”老婆婆看着房子前面的那块碎裂的土地,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快,缘一!歌,歌!”
整个僵住的继国缘一猛地回过神来,脚步略显踉跄地冲进屋内。他生怕自己看到的会是继国歌冰冷的尸体,以及被整个打碎的间桐可怜。
那是他的妻子,还有他珍爱的孩子们。
但是好在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当男人冲进屋子里的时候,他不仅没有看到任何惨状,甚至还和一脸懵的继国歌对上了视线。挺着大肚子的女性手里捏着一根木棍,正帮着断了一只胳膊的间桐可怜涂抹粘合剂。她那对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依旧是鲜活的,是明亮的。
歌还活着,他的妻子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继国缘一的双腿有些发软,他捂着自己的眼睛,歪斜着支撑在漏了个大洞的墙壁上。紧绷的精神一瞬间放松下来,继国缘一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连需要呼吸这件事都忘了,因此他有一些头晕目眩。
“你还好吗,缘一?”
继国歌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她知道估计对方也是被外面的惨状吓了一大跳。她放下自己手里的木棍,焦急地直起身。不过还没有等她艰难地站起来,继国缘一便先一步回过神来,将自己的妻子搂进了怀中。
“太好了,你没事…歌,太好了。”
继国缘一的声音有些哽咽,从间桐可怜的角度看过去,她甚至能够看到男人泛红的眼角。她摆弄了一下自己手里拎着的断臂,露出了轻松的笑意,可是这份笑意却没能抵达她的眼底。
它轻飘飘的,不过是浮在水面的一片花瓣而已。
不管是她保护住了继国歌,还是在歌发现了她非人的身份后依旧能够接纳她,这两件事都让她觉得开心地不得了。但是在冷静下来之后,间桐可怜还能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也许快要离开这个家了。
按照鬼舞辻无惨与鬼们的联系,她不能保证自己这一次出现在鬼的面前会不会被鬼舞辻无惨得知。如果被他弄清楚了自己的住处,而那个鬼王的脑子又依旧不太清醒的话,没准他还会跑过来‘杀’她。到了那个时候,她会给这个家庭带来巨大的灾难和打击。
间桐可怜出神地想着,等宝石人快速地回过神时,却和一双惊恐的眼睛的对上了目光。这双眼睛的主人看起来不年轻了,她正倒吸着凉气,双眼发愣地看着自己。
“啊……”宝石人发出了毫无意义的感叹声。
她看了看惊惧得整张脸都有一些扭曲的老妇人,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才刚涂了一点粘合剂的残肢,以及目前还拎在她手里的断臂。
暗示魔术能掩盖这种程度的异常吗?
事实证明是可以掩盖的,但是不如不可以。毕竟在老婆婆的眼中,这个坐在屋内的女孩子不仅断着一支血肉模糊的手臂,甚至还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攥着自己的断臂在那里发呆。
在间桐可怜疑惑地晃着自己的残肢时,承受不住这种血腥刺激的老婆婆呼吸一梗,晕过去了。
“呀!缘一,可怜!婆婆昏过去了!”
“对不起,我身上的催眠能力可能看起来太血腥了!”
“慢一些,歌,慢一些!”
一家三口一阵子兵荒马乱,总之是暂且将昏过去的老婆婆安置在了房间的最里面。继国歌的精神紧绷了一夜,这么闹了一场之后也有些疲惫了。间桐可怜为她收拾出了被窝,又拖来了大木箱,挡在歌的外侧替她遮风。
等到晕过去的老婆婆再醒来时,先前破了一个洞的墙壁已经被继国缘一勉强补好了。她傻愣愣地盯着瘦弱的蓝发女孩——尤其是她的手臂——看了半晌,在确定这孩子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的伤口时,她只能承认是自己太担心而眼花了。
间桐可怜稍稍有一些心虚,连脸上挂着的笑都歪了一些。
“早上好,婆婆。我是借住在这个家的间桐可怜,那个,我熬了汤?”
“嗯,婆婆知道你。你就是缘一说的那个,被他们家收养的孩子吧?”
“是的。”
在一老一少相对无言的尴尬中继国歌也醒来了,她迷糊地坐在被窝里,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了吗,可怜,婆婆?你们怎么坐在那里不说话?”
“……没什么,歌姐姐要喝汤吗?我刚刚熬了一锅肉汤,还有新蒸的红薯米饭。”
“要!”
这事就算是翻篇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前被惊到又有一些着凉了,这天晚上继国歌的肚子便开始作痛起来。别看继国缘一平日里总是一副什么都难不倒他的样子,但是在妻子快要生产的时候,这个男人整个人都慌得不像样子。
一开始的时候间桐可怜还没有注意到他的状态不对劲,等到她回过头准备用来给刀子消毒的蜡烛时,她却一耳朵便听到了布料被扯碎的声音。
不会吧……缘一先生?
间桐可怜惊奇地转过头,捧着两根蜡烛看向了继国缘一。男人后脑勺的发辫松了一些,这让他的高马尾稍稍有些凌乱。与此相对的是继国缘一整个人魂都飞了的状态,以及男人手里被扯了一个大洞的布巾。
如果用这块布来包孩子的话,他可能会从洞里漏出去。
“缘一先生,把布给我拿着吧。”间桐可怜做出了叹气般的动作,把手伸在男人面前。
继国缘一愣愣地盯着间桐可怜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恍然大悟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间桐可怜想了想,干脆从边上拿来了一根柴火棍,塞进男人的手心里。她把布展开看了一眼,对这个很匀称的洞有些无奈。
等这孩子长大了,一定要让歌姐姐告诉他这件事,他亲爹当初把给他接生用的布巾扯了个这么大的洞出来。
这么想着,间桐可怜抱着东西钻进了屋内。如果不是婆婆和歌都嫌弃继国缘一傻乎乎的还碍事,估计男人早就跟着冲进去了。
好在,在这种女性生产就像是过一次鬼门关的年代,继国歌生产时还算是顺利。她的底子好,臭小孩也争气,折腾到了后半夜便顺利地将孩子生了下来。满头汗水的女性搂着自己怀胎十月的小女儿,几乎要喜极而泣。
顺带一提,当那个红彤彤的皮肤像小老头一样发皱的孩子发出第一声啼哭时,间桐可怜清晰地听到了屋外传来的一声怪响。
哈哈……缘一先生好像把柴火掰断了啊?
所以说普通的人类真的可以徒手掰断木头么?
作者有话要说:讲个笑话,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实际上无惨还是觉得可怜是鬼。一个丢人已经不能概括这种状态了。
接下来就要准备谈一谈,然后开始折腾鬼杀队的事了。关于这部分我有很大的私设。
比如说,在我的设定中从平安时代到战国时代,这么长时间以来无惨并没有制造会血鬼术的鬼。对他来说鬼就只是一群跑腿的小杂兵,够用就可以了,不需要战斗力(万一太强了反杀他怎么办)
毕竟鬼杀队在缘一之前就已经建立了,而且与鬼缠斗了许多年。如果有很多会血鬼术的鬼,鬼杀队都是普通的人类体质,基本不可能打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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