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任的立香妈妈与罗曼爸爸扯皮了一会儿,终于在管制室员工们善意的调笑中回过味来,涨红着脸逃走了。而被她丢下的罗曼医生只能默默地端起手边的咖啡,欲盖弥彰地嘬了一口。
“哇,好苦…已经完全凉了啊。”
“当然了,因为自从你泡好这杯咖啡之后,你就再也没有动它一下呀。”说着,达芬奇朝着毫无自觉的罗曼戏谑地笑了笑,“对吧,和花季少女聊天聊到出神的罗马尼先生。”
“莱昂纳多!”
“是,是,哎呀,单身的我只能不参合某个人的事情,以防止被恼羞成怒了!”
“所以说你啊!!”
哼着歌,心情也好得不得了的藤丸立香才不知道管制室里发生了什么。橘发少女的那双眸子熠熠生辉,脸上也挂着红晕和笑意。当她从迦勒底的走廊里走过时,好几个看见她的从者与工作人员都有一些好奇是谁让藤丸立香露出这样的表情。
很可惜,人类最后御主的好心情没保持多久,便再度被一个震撼人心的消息打破了。
“嗯?谁欺负可怜?!”藤丸立香拍桌而起,大喊着,“哇我现在就带着十几个从者去堵他门!”
玛修拦住了自家前辈,“但是那个人是…”
“没关系,反正他只有一个人,我们几十号呢!”
到了最后,还是玛修的一句话止住了藤丸立香前进的脚步,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玛修说:“…但是那个人是吉尔伽美什王。”
“姑且确认一下…是年幼的还是年老的?”
在藤丸立香祈求的目光里,好后辈玛修只能打破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非常遗憾,是壮年的那位吉尔伽美什王。”
“暴君啊!!!”藤丸立香发出了最后的凄惨嚎叫。在冷静下来之后,已经明白报复无望的少女跑向了温室,准备去确认一下自家‘女儿’的心理状况。
结果间桐可怜有没有自闭没看出来,她反而看到了被埋在土里的间桐可怜,还有在坐在她边上的恩奇都。
藤丸立香:“!?!?!”
真·拔苗助长?!孩子不是这么带的,小恩!!
而实际上间桐可怜受到的冲击的确不小,甚至可以说得上被吉尔伽美什吓傻了。
在这之前,还记得自己是被吉尔伽美什间接弄死的间桐可怜并没有主动接近过对方。她虽然不了解迦勒底所召唤的从者是否记得在其他圣杯战争中的记录,但是以她个人情绪而言,她并不是很想去确认一下‘吉尔伽美什’长着一张什么样的脸。
奈何就算是她不去找,对方也会主动过来,更不要说现在的间桐可怜还被恩奇都带在身边了。
早一些的时候,当吉尔伽美什找到间桐可怜时,她正乖乖地坐在走廊的窗台上望着窗外出神。因为今天是一个难得不下雪的好天气,所以恩奇都牵着狼王跑出了迦勒底。皑皑白雪中那若隐若现的绿色身影与蓝银色巨兽飞驰着,如同自然的精灵一样自由。
估计是因为那景色太美,而间桐可怜又太向往,所以导致她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她不小心忽略了从走廊那一头缓缓走来的英雄王。
“哦?这就是我的挚友拿来把玩的宝石么。”怒极反笑的英雄王环着手臂,如此说道,“敢将我视作无物,看来你很有胆量啊。”
回过神的间桐可怜惊骇地瞪大眼睛,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她不敢抬起头去直视对方的面容和双眼,只能以在吉尔伽美什眼中极为‘丑陋’的姿态垂下了头颅。
“非常抱歉,英——”
金色的王者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间桐可怜身前,他捏住了宝石人的脖颈,轻而易举地将她举了起来。
“哐”地一声巨响。
坚硬的蓝宝石结结实实地撞上了玻璃,她的身体在硬度不够高的玻璃上留下划痕。而她的几根头发也因吉尔伽美什的力道而拗断,如同几粒星子一样与玻璃碎屑混在一起,洒落在地面上。
“丑陋,实在是丑陋。”吉尔伽美什用一种冷酷的声音说着。“虽然变成了宝石,但是看起来你却没有配得上这身躯的精神啊,杂种。”
间桐可怜只能直视王者的面容,因为英雄王没有给予她低头的资格。吉尔伽美什注视着她,可是他那对猩红的蛇一样的眼瞳里当然没有她的身影。
残酷,高傲,自我主义…而且能够随意决定她的生死。
此情此景让间桐可怜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自己生前的一幕幕。
她回忆起了那些膨胀地肉块,记起它在很近的距离炸开的样子。从那腐肉里长出了无数的扭曲的手臂,它们将她死死地搂在怀中,让间桐可怜根本无法呼吸或是呼救。
那时濒死的恐惧变成了强烈的窒息感,突然朝着间桐可怜袭来。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嘴,想要大口大口地呼吸。可是她却忘记了自己此时作为一块宝石,根本不需要呼吸这一生理功能。
吉尔伽美什嘲弄地发笑了,像是被她这个尽职尽责的小丑取悦到了一般放声大笑。
这时候,在间桐可怜的脑袋上方突然展开了一个金色的光圈。紧接着有一个细口的瓶子从里面飘出来,毫不吝啬地把它里面盛着的酒液兜头淋在她的头上。
液体顺着她的发丝、脸颊淌过,其中的一些流进她的眼窝,然后又随着重力滑过间桐可怜的眼球。蓝色的宝石人注视着英雄王的眼瞳,在他的虹膜上看到了一块细微的蓝色。
是陈酿的美酒冲掉了间桐可怜脸上涂抹的粉末,露出了她宝石的肌肤。
在下一秒她就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巨响。
金色的锁链砸碎了窗户,裹着风压、卷着风雪而来。高山的狂风将玻璃的碎片吹飞,狠狠地砸在金属墙壁上,留下了一条条白色的划痕。
虽然不介意和恩奇都打一架玩玩,但是吉尔伽美什完全不屑于因间桐可怜而开始这场玩闹。他拍开了一块往自己脸飞来的玻璃,嗤笑了一声,随手将这块宝石丢在了恩奇都的怀中。
将间桐可怜团一团揉一揉,恩奇都像是抱着个轻飘飘的洋娃娃一样把三百多斤的宝石人单手抱了起来。
“吉尔,你这是做什么?”还在散发着凉气的恩奇都问道。
“不过是确认一下这东西值不值得你赏玩罢了。”
恩奇都蹙起眉头,露出了有一些谴责的目光。吉尔伽美什清晰地记得,在当年他叫人把恩奇都养在神塔的野兽丢出去时,他也是这么看着自己的。
等一下,他以前之所以往外放生野兽,也只是因为恩奇都养得太多了,神塔里摆不下。现在他也单纯是觉得恩奇都挑的‘宠物’品相不好,所以劝他换一个养而已。
“…这事从一开始就不是本王的问题,是因为你啊,恩奇都。”
虽然自己的挚友自己包容,但是怎么觉得这么不爽呢。
“你在说什么呢,吉尔,没睡醒么。”恩奇都一种吉尔伽美什无理取闹的目光看着对方,“而且我是兵器,对我来说不存在‘赏玩’这种人类的情绪爱好。”
在吉尔伽美什准备继续与好友拌嘴的时候,恩奇都与间桐可怜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听起来很活泼可爱。
“啊,我找到啦!年老的我!任性的我在这里!”
眼瞧着另外两个吉尔伽美什把满脸怒气的金色弓兵拖走,间桐可怜还有一些懵。
小号的吉尔伽美什朝她笑了笑,“对不起,小姐姐,是长大一些的我太过分了。”
虽然这个英雄王还是个小孩子,但是间桐可怜也不敢接住王者的歉意,所以她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过一定是因为他太喜欢恩奇都啦,所以才会这么做的。小姐姐虽然有着好看的外表…但是性格却拖了后腿呢。”
从这位年幼王者口中吐出的评价依旧辛辣,但是间桐可怜知道,自己之所以会觉得这种话不中听,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知道对方说的是真话。
她觉得的性格的确不能说得上好,但是长年的压抑、顺从,又让她习惯了任人摆弄的生活。也许对英雄王来说,这样一块能够活动的宝石…比起他宝库里的那些还要无趣得多吧。
抱着蓝宝石,恩奇都返回了自己的温室。然后他趁着间桐可怜还在发呆,干脆三下五除二地将蓝宝石人埋进了土里,只留下一个脑袋在外面。
“不只是人的灵魂、身躯,世间的万物都是从海洋诞生,然后沉寂于大地。生物会被土地所吸引,这是最初的起源所规定的。”恩奇都说道。
“虽然你的生存方式已经与普通的人类不同了,但是从根本来说你依旧生于土地归于土地的物种。如何,在土里能冷静下来么。”
间桐可怜知道这个说法。
根据美索不达米亚神话,这个世界上的众神都是由身为淡水的阿勃祖与身为盐水的提亚马特所生的。但是随着时间流逝,诸神们推翻了阿勃祖,并且开始逆反他们的母亲。在提亚马特战败之后,她的身体被一分为二,化作了天空与土地。
这个成熟的世界不需要母亲的怀抱,可是一代代繁衍生息的生物们依旧渴望能够在大地上出生、死亡。
“嗯,我已经完全冷静了。”就是有一些不太习惯被埋进土里的感觉。
敏锐的神造兵器看出了她的言之未尽,所以说:“也许因为我是兵器,所以我不能理解你作为人类的想法,可怜。”
“?”
“我当然愿意保护你,不如说我的机能(性格)里就包含着维护自然的部分。如果你不喜欢一直被埋在土里,就说出来或者反抗。”说完,恩奇都又肯定地说道。
“虽说锈斑一类的东西无法干脆利落地被切除,但是你的困扰还没有到达那个地步。”
换句话说,就是她可以干脆地把烦恼提出来,然后交给他“切碎”么?
间桐可怜愣了一下。
但是她可以这样做么?虽然恩奇都这样说了,但是他这样的英雄并没有义务听她的请求,也没有义务完成她的愿望。
间桐可怜总是觉得自己在生前一直屈服于兄长、家族的迫害,即使是获得了作为塞菲尔的一生也没能好好地保护住想要守护的人。
她一直在做逃兵,逃避着一切伤害。
但是如果真的可以的话,如果恩奇都真的愿意听一听我微弱的愿望的话。她不需要对方为自己毁掉她恐惧的那个间桐家,也不需要对方为自己去掉恐惧的源头。
她所有的自怨自艾都是自己的过错,所以她只是很想——
“…那,可以给我一朵花么?”
“嗯?当然可以。”
于是在一片沉寂中,间桐可怜亲眼看到一簇嫩芽在恩奇都的掌心生长。它们飞速地长出叶片,抽出细软却坚韧的花茎,最后长出了含苞待放的花蕾。
“这个送给你。”
恩奇都另辟蹊径,将自己体内的一小块泥土覆盖在间桐可怜的头顶,然后把花种在她的脑袋上面。因为他记得将泥土透明化,所以一眼看上去它就像是本来就与她是一体的似的。
“我的泥土可以让它健康的成长,它一定可以长时间地绽放下去。”
头顶长草的间桐可怜不仅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甚至还露出了明显很高兴地表情:“嗯,我会好好爱护它的!”
“就算折断了也不用担心,它会再长起来的。”
“嗯!”
这就是藤丸立香来到温室里看到的那一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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