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之豌大清早不在, 楚幼清让助理送来一套衣物, 换下昨晚出席活动用的月白色奢品长裙。
藏青色西装外套,直筒阔腿长裤, 衣料轻盈大气, 柔冷的浓郁性感中,给人几分干练沉稳的疏离。
如此低调又不失礼貌,楚幼清来到岑局长的病房。
“岑局。”
“坐吧, 一起吃点。”
岑晓秋因为多年工作习惯, 作息一时改不了, 即便负伤,用了麻醉剂, 依然醒得很早, 靠坐在病床上。
楚幼清问候情况,岑晓秋答,“我感觉还好。”补充了一句, “五点多醒的。”
回忆一下,五点多钟,那时楚幼清和岑之豌,正在隔壁滚床单, 应该是当天的最后一场,肇事双方都异常激动, 床架摇得吱嘎乱响……
楚幼清镇定着,神态自若,血液往耳朵上冲撞, 幸好貌美如云的发,作为掩护,只能见幼圆美眸,微垂了一下,有些闪避。
说者或许无心,听者非常有意。
楚媳妇心中痛斥岑之豌,这个罪魁祸首,午夜点唱机,定是审时度势,提前跑路,留下她一个人独自承受。
奇耻大辱!
楚幼清仪态万方,陪着用了些早餐,好巧不巧,起身告辞时,碰上杨大亨前来慰问岑局。
杨大亨依然惦记着岑女婿,他的立场倒是没错,不管是作为父亲,还是作为一个企业家,发现了靠谱的年轻人,绝不该错过。
一通寒暄后,他的字里行间,将话头不断往岑之豌身上提点,时不时称美几句,试探情况。
岑晓秋不知女儿又在外面作了什么孽,感觉杨大亨明天就能来医院提亲的样子,欲言又止,目光转给楚幼清。
这个事情,当妈妈的,不好管,不能替言,特别女儿是“在役偶像”,要营业的,媳妇自己的事业,更是如日中天,婚姻爆破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楚幼清一直静听,时而咬咬唇,时而垂着漂亮的脸庞,眼波冷柔着瞥去别处,显然不愿参与对话。
岑晓秋是过来人,看出一些可怜天见,她古井无波的心,莫名思绪泛滥,生出百般滋味。
一恍眼,女儿都结婚了,岑晓秋当时也是顶住家庭压力,未婚状态,非要生了这个孩子。
楚幼清若坚持一下,不受奚金枝逼迫要挟,大可不必如此自苦。
岑晓秋知道楚幼清委屈,决定先作个主,模棱两可讲了几句话,与杨大亨暗示。
杨大亨是个灵巧人,隐约感到,岑局的女儿,仿佛名花有主,不过不怕,只要没结婚,就还有机会,就是结了婚,也可以离婚啊。
晦涩地表示出来,搞得岑之豌多么吃香一样,亦是将岑局捧了捧,滴水不漏的老狐狸。
他走后,岑晓秋恐怕楚幼清气得够呛,本来不想直白地参与,还是松了口,“你们隐婚,我没有意见,你也不要都听岑之豌的,自己斟酌着看。”
楚幼清抬眸,想去解释,但觉岑晓秋伤病之中,此时劳累她,冗谈家事,不算妥当。
告辞出来,楚幼清脸上都烫红了,香腮如雪,飞出两团羞绯。
她由着岑之豌和自己在床上胡闹,以至于,长辈出面提醒,重大的事情,要有自己的主意。
楚幼清其实特别矛盾,她恨不能将婚讯昭告天下,却不巧与岑之豌绊了嘴,她也气,岑之豌也觉得冤,这个时候公布两人结婚,反而有了逼迫岑之豌就范的意思,不纯正了。
她要的,是岑之豌的心甘情愿,表面屈服,她不接受。
她们若相守,会是因为彼此死心塌地,她就要岑之豌死心塌地!
结婚是她们两个人的事情,再不是出于谁的眼色,碍于谁的身份,鉴于谁的面子。
楚幼清觉得自己在溜风筝,她的身子就是风筝线,用血肉之躯维系目前的感情。
她本该恼得要命,可她和岑之豌睡得舒服,好似又不那么吃亏了……
食髓知味,她涣散的眸光,跃过床尾,不安心地看进穿衣镜里,岑之豌滢滑细腻的脊背,起起伏伏,她亦是双眼迷离,难舍难分,呼吸被一点一点掠夺,甘甜被一丝一丝汲取,不能尽情发出叫.床的声音,冲动愈发意犹未尽,越做越渴,感觉身体中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就快出场,她切切等待着,一不小心,连灵魂也投入到失控的颤栗之吻当中……
真的。
她有挣扎过。
楚幼清再次强调,昨晚绝对不是她听岑之豌的,绝对不是她跟住岑之豌的节奏,就是岑之豌听她的,是她先动手的!
以后有机会,必须纠正岑局的错误印象。
她可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女人。
楚幼清的步伐,忽而轻快起来。
媳妇乖巧将门带上,岑晓秋轻抖了一下披于薄肩上的警服外套,去看窗外细雨。
女儿简直不像话,可她有时见着,甚觉娇憨可爱,机警伶俐,愈发管不了,时常暗地里,心惊肉跳,怕这孩子的秉性,随了那个人。
她也要管的,一下手,就重了,控制不住心神,也不知是教训女儿,还是在教训谢婉。
这孩子,是她与谢婉唯一的联系,她中枪后,被推出手术室,恍恍惚惚,掀开一点眼皮,冥冥中期待着什么,好像要死了,看见谢婉来接她,就那么样的一晃,不见踪影。
她想这一定是女儿,这对岑之豌不公平。
岑晓秋告诫自己,待会儿批评岑之豌,不能如同上次那样,过激了,抓在局子里,扣满72个小时,可如果是谢婉,她就把她关在大牢里,关一辈子……
那天也是这样薄绵的雨,雨丝不湿人,只为青砖的低矮街巷,凭添一层清新静谧的水雾滤镜。
岑晓秋等在小巷深处。
她年轻漂亮,家境优渥,一路顺风顺水,警官大学毕业后,工作两年,因为提干需要,来到基层挂职锻炼,是公安部重点培养对象。
远方骚动声,越来越远,忽然间,一股落单的足步音,从屋瓦上传来。
岑晓秋一身警服,托枪站出,帽檐中央的警徽泛着雪亮的光,她冷肃厉声,“不许动!慢慢从墙上下来!”
灰瓦湿滑,谢婉迎面急速而来,刹不住车,那明媚醒目的桃花眼儿,好似清雾中的一抹嫣红,眼尾长长的上翘,倏的在岑晓秋眼前一晃。
谢婉掉在岑晓秋怀里,两只灵动的眸子眨了眨,似没回过神来,逃命就逃命,偏偏自投罗网。
岑晓秋干净利落,将谢婉双手反剪,摁在雨腻腻的青砖墙上。
谢婉挣扎几下,是很想跑的,回眸望了一下岑晓秋的脸,决定不了。
岑晓秋用手铐铐住她,继续将她推摁在墙上,贴紧她搜身,“老实点。”
岑晓秋还真怕她跑了,谢婉细皮嫰肉,看着年纪不大,可能是辍学生,十八.九这样,眼神不羁,教课书标准的“不正经太妹”,对任何人事物,全无敬畏之心。
谢婉前面顶着墙,后面也属于“前胸贴后背”的状态,仰起天鹅颈,任岑晓秋搜她口袋,搜到裤兜时,愉悦地勾起薄唇,浅浅笑道:“姐姐,你再往下摸点……”
岑晓秋触电般收了手,将谢婉转过来,“东西呢。”
蓝色的小丸子。
谢婉眼眸亮映映望着她,非常无辜,还很体贴,“姐姐,你这么漂亮,怎么当片警啊?”
说着,她向岑晓秋身前,小心挪近半步,挺了挺胸脯,“搜吗?”
岑晓秋凝视她两秒,置之不理,手绕到后面,攥住手铐中央线,将谢婉推着走,“为什么干这个,你有没有吞下去。”
谢婉在岑晓秋手心里,歪歪斜斜,摇摇晃晃,走路没什么样子,却很是飘逸好看,高挑随意的气质,让人特别不放心的模样。
谢婉不住回头,努力朝后看,去瞧岑晓秋,“姐姐,你哪里人?……你多大了?……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你结婚了吗?……你有男朋友吗?……你谈过恋爱吗?……你有初恋吗?……”
岑晓秋深吸一口气,颇为无奈,“停!”
谢婉快乐地笑了笑,青春活力,似只歌喉婉转的小鹂鸟,在枝头蹦蹦跳跳,“姐姐,你在哪个派出所?我关你那儿吧!……哎,姐姐,这是去你派出所的车吗?”
岑晓秋轰一声,合上警用面包车的门。
她站在原地,消了会儿气,重新打开车门。
谢婉双手铐在后面,乖坐着,老实了许多,眼里泛出些水泽,好生委屈,“姐姐,我肚子疼……”
岑晓秋心中惊然,伸手,轻捏住谢婉的下巴,让她张开口腔,仔细查看,太危险了,“你到底有没有吞下去。”
谢婉明媚的笑容,从细嫩唇角微微释放,柔缓含住岑晓秋的食指指节,似咬非咬的,又转去在她虎口抿了一下,“姐姐再见。”
岑晓秋轻蹙眉心,忘记了抽手,“你说什么……”
谢婉似乎很不高兴,人突然沉默了,偏过脸去,姣好面容,一半光,一半影,再没与任何人说一句话……
谢婉终没关在岑晓秋所属单位,她比岑晓秋更快地消失在那片区域。
岑晓秋有时想起她,虎口上还有触觉,奇奇怪怪的,丢不掉……
她甚至问过一次,回答说,小姑娘遣送回户籍所在地了。
不久,岑晓秋返回上级单位,极快地速度入职,参与重大项目。
她前途大好,追求她的人很多,本该父母之言,媒妁之命,相夫教子,事业有成。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走进会议室。
谢婉逆光坐在那里,垂眸不语,她穿深蓝色的警服,肩线挺拔,腰身纤细,警帽规规矩矩,45度角摆放在手侧。
纤长浓密的羽睫,投射出两圈淡淡阴影,小扇子似的,文静清纯,乍看像一位菁英大学生,未来光明可期,根本不是街头上管理分销的小混混。
岑晓秋捂了捂心口,犹豫要不要走进去。
主任招手喊她,“晓秋。”
“50724,这是你的单线上级,共同负责‘缅甸计划’,你们认识一下。”
谢婉这才抬起眸子,一眼就认出了岑晓秋,她失而复得,“姐……咳,介个椅子,我坐得不太舒服。”
主任对特殊部队的人,望而生畏,谢婉这么年轻,更不能小觑,即使是领导,也容易被她绕到坑里,冷硬出声,“那你就换一把!”
联络员是随机配对的,岑晓秋本该立刻汇报,她们认识,可对上那柔盈盈的明媚桃花,讲不出话。
她们真的认识吗,连名字都没有的人。
“晓秋,你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
“50724,你还有什么问题。”
“有。”
“啧,说吧。”
“姐姐,你结婚了吗?”
“啥?!”
“哦,那我也没有问题。”
……
岑晓秋扯扯唇,好像是笑了,祈祷女儿不要是谢婉的性子,不然真的,很容易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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