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熹扫了一眼, 重新将手机锁屏, 垂眸,陷入了沉思。
一路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
不管孙骁说的是真是假, 元熹不会与黎琛多接触, 而黎琛,此时正在隐忍着。
直到下了车,跟元熹匆匆道别后,他立刻回了教室宿舍,顾不得路上的人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模样时好奇的目光。
一进宿舍, 黎琛立刻痛呼出声,而疼痛的来源, 赫然是他的下三路。
他那里受伤了, 怕元熹知道,他隐瞒了下来,可那疼痛确实实打实的。
黎琛拳头紧紧捏起, 额头上布满了一细汗, 因为隐忍着疼痛,脸微微扭曲着
那群人,他绝对不会放过。
就在这时, 宿舍门被敲响,一个透着一丝媚意的女声响起,黎琛深呼吸了一口气,恢复成正常模样, 将门打开。
“黎老师,我听说你受伤了,去医院了吗?看上去好严重啊。”门外,颇具风韵的女人穿着紧身包臀裙,勾勒出她火辣的身材。
小脸妆容精致,艳丽中透着妩媚,如一朵娇艳欲滴的花。
她心疼地看着黎琛,不由伸出手去触碰黎琛。
黎琛没来得及防备,一下被她碰到,身体一僵,下一秒,本能地将那白嫩的手打开。
“啊。”
女人惊呼一声,白皙的手红了一片。
她抬头,对上黎琛极度厌恶的目光,可下一秒再看时,那目光里只有愧疚。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黎琛捏了捏眉心,“陈小姐,谢谢你的关心,我只是皮外伤,不碍事,我现在身体不太舒服,改日再请你吃饭,跟你赔礼道歉。”
“哦,好。”陈珍捂着手背,原本有些伤心,这会看黎琛疲倦又伤成这样,也没有再说什么,又关心了几句,才有些蔫蔫地离开。
陈珍是校长的女儿,离过一次婚,前不久在学校对黎琛一见钟情,想追求又不敢,只好想办法与黎琛多接触。
这次听到黎琛因为救人而受伤,她担心,匆匆赶来,没想到……
门被关上的瞬间,黎琛立刻往洗手间跑去,打开水龙头,一遍又一遍清洗着脸上被陈珍触碰到的地方。
他不顾那里的青紫,清洗了不知道多少遍,力道越来越大,红色覆盖了青紫,几乎要把皮都搓下来。
他的双目赤红,赤红中又藏着癫狂和极度的恐惧。
当天晚上,时隔这么多年,黎琛再次做噩梦了。
梦里有一个个肥胖女人的身影,伴随着她们的嬉笑声,也有年少时他四处躲藏又被拖出来时的身影,伴随着一声声恐惧的哀嚎。
之后,黎琛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出现在元熹面前,也请假了,说是养伤。
-
在黎琛匆匆道别后,元熹回了宿舍。
宿舍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人。
小元嘉被张云泽他们带出去玩了。
元熹刚进宿舍,就看到书桌上,本子自动翻开,一只笔在本子上唰唰写着什么。
他写得快,下笔也重,似乎急于告诉他什么,又似乎在压抑着怒气般。
元熹眼睛亮晶晶的,心如擂鼓,他知道,这是他的阿北有事要告诉他,这段时间,他们就是这么交流的。
写完,笔被随意丢到一旁,本子被推过来,足以见得那写字主人有多么生气了。
元熹忍着笑意,拿出来一看。
洁白的本子上,熟悉的字迹行云流水,铁笔银钩,就如同孟向北这个人般,阳光开朗的外表下也藏着韧劲和锋芒。
【亲爱的,黎琛那狗东西不安好心,他就是想撬我墙角,那是个虚伪的小人,你以后可要离他远一点,你是我孟向北的!!!】
他着重强调,后面是三个饱含愤怒和占有欲的感叹号。
元熹噗嗤一声笑了,他完全可以想象到,孟向北此时是如何的跳脚。
这个男人,也有只有在他面前,会是这样孩子气又少根筋的模样。
“好,知道了。我都给你生孩子了,难道我还不是你的吗?”
【那是,我的,你和小元嘉都是我的!】
“放心,我以后都尽量避免和黎琛接触的。”元熹做出了承诺。
也不知道是黎琛藏得太好还是怎样,元熹目前为止倒是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恶意,但心底对于与他的接触,还是觉得不适。
“对了……”元熹忽的想到什么,脸色平静下来问,“阿北,我什么时候能看到你,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问完,元熹紧紧盯着那笔和本子。
上面久久没有动静。
孟向北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让元熹看到他,只要按部就班修炼即可,可他的最终目标,是想死而复生,可这算是逆天改命,又岂是那么容易。
而且如今他修炼还没完全到家,能力低微,每天陪伴在元熹身边,与他沟通,也需要消耗灵力。
孟向北挑拣着一些内容告诉元熹。
“原来是这样,我这边挺好的,你不用太担心,好好修炼吧,这样我们就能尽量见面了。”
【好。】为了两人尽快见面,孟向北决定多一些时间来修炼。
元熹踟蹰了一会,又问:“对了,阿北,我能做什么帮助你的吗?”
孟向北沉默了,说实话,还真有,只是……他不会那么做得。
【没有。】孟向北写下两个字。
元熹看了那两个字,“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翻出书来看,孟向北去修炼。
只是,看了一会,元熹的脑海中还是浮起刚刚那一幕,他明显看到在他那样问之后,那笔停顿了一会,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有,而是孟向北不愿意告诉他。
为什么!?
放下书,元熹敲开了隔壁宿舍的门。
宿舍门打开,元熹道:“你好,我找路遥。”
没多久,一个男生走了过来。
宿舍里开着暖气空调,他穿着白色短袖,短裤,下巴满是胡渣,短发凌乱,看上去有些邋里邋遢的。
“元熹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路遥是今天早上刚从老家回来的,对于元熹和孟向北的事情也是刚刚知道。
“我听说你姥姥是神婆,最近还会来S市,我能见她一面吗?”
路遥诧异看着他。
路家是传承几百年的能与冥界鬼怪沟通的家族,只是,随着日渐没落,如今只有路遥的姥姥有这个能力,路遥父母皆亡,从小与姥姥相依为命,也见多了他姥姥那奇异的能力。
路遥虽然能力一般,不过也从姥姥那学了一些小本领,偶尔有人需要时,也会帮忙。
如今,他在学校也算小有名气,他不诧异元熹会知道,却惊讶他找来的原因,联想到最近孟向北的死,路遥试探性道:“元熹,你是为了孟学长?”
元熹没有隐瞒,点头。
大二的孟向北在A大是风云人物,他与元熹的恋情众人皆知,也羡慕,所以,这次孟向北的死,才会在A大的影响那么大。
“行,我姥姥一个星期后会到,我先跟我姥姥说一声,到时候带你去见她。”
-
元熹从图书馆借了书出来,接到辅导员的电话。
有亲戚来找他!?
几乎是一瞬间,元熹就想起大伯那一家,身体不由打了个冷颤,在原地停留了许久,元熹到了辅导员的办公室。
“元熹,你来了,你大伯他们找他。”
元熹顾不得辅导员的话,一踏进办公室,就看到那熟悉的三个人,脸冷了下来。
三人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有些陌生。
他们已经三年多没见了,记忆中,元熹瘦小,皮肤又黑,就像丑陋的小猴子般,和眼前清隽干净的少年没有一点相似。
元奋望着那张与他弟弟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许久才回过神来。
赖春喜对自家小叔子也是有印象的,恍惚间像是见到了那个死去的人,但也只是一会就缓了过来。
“元熹啊,我是大伯母,这些年你都没有回家,你在外面过得好吗?我们,我们都很想你。”赖春喜故作关心,甚至伸手要去触碰元熹,元熹后退一步,眼神冷冷。
“元熹,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吗?”元奋双手背在身后,冷哼一声。
“表弟,我是你表哥元楚。”元楚收回落在元熹脸上嫉妒的视线,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
“收起你们虚伪的关心,我不需要。”辅导员早已经离开,只剩下他们在办公室旁边的会客室。
“元熹,你什么意思。”被挑衅的元奋当即吼了起来。
元熹镇定自若,他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了。
“你们还是说说来这里的目的吧。如果只是来关心我的话,那就不必了。”元熹加重了“关心”二字,怎么听都像是嘲讽般。
元楚将暴怒的父母按下,清亮的声音透着舒服的温和:“表弟,我们是听说你男朋友去世了,还有你生了孩子,特地来看看。虽然你对我们有误会,这几年来也不愿意回家,可我们终究是你唯一的家人。你有什么悲伤痛苦都可以跟我们说。”
“你们怎么会知道?”元熹倏地看向元楚,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偏远的山区,他又离开那里多年,没有与他们联系,这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元楚目光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很快就被他掩盖下去。
“元熹,这不是重点。你现在怎么样了?人已经死了,你不要太伤心,对了,我的侄子在哪?让我们见见吧,他一定长得很可爱。”元楚全程的语气都很温和,配合着那双温柔的眸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有多么期盼着见到这个侄子。
可元熹知道,他这个堂哥,从小就最会用一张温和乖巧的外表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轻描淡写谋夺他想要的利益。
元熹的情绪很少外露,可对这个所谓的堂哥,确实厌恶得很。
“元楚,我一直很好奇,从小到大,你装出这副乖巧的模样,做出那一句句看似为别人好,实则在坑害别人的话,都不会被你自己的虚伪恶心到吗?”
元楚脸上的温和顿时皲裂了几分,牙关暗暗咬紧。
元熹继续道:“什么时候,你才能让我见见你真实不白莲的模样,或许我还会佩服你几分。”
“元熹,你说什么呢,谁允许你这样说你堂哥,你到底有没有教养。”赖春喜怒气冲冲吼了起来,元楚是他的宝贝儿子,她不允许任何人说他任何坏话。
元熹神色淡漠,说出来的话又几近讽刺:“如果你们这样算教养的话,那我宁愿没有教养。”
“你……”赖春喜胸口起伏,抬起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元熹的眼睛里。
元奋更不客气地抬手,直接就要给元熹一个巴掌。
“今天我就替你爸妈好好教训你。”
从小就挨打长大的的元熹,早就养成了身体上的反应,几乎是在元奋的手举起来时,他就躲开了。
元奋见状,怒气更甚,还想打,被元楚拦了下来,拼命给他使眼色。
元奋不甘地将手收回去,如同下命令道:“你去把学退了,让你老师把这个名额给你表哥。你赶紧收拾收拾,带上你的孩子跟我们回老家,对了,记得把你的卡也带上。
你大伯母已经在村里给你相看了人家,那人家不错,才四十岁,刚离婚没有孩子,家里有一栋大五层的楼,他不介意你生过孩子,你只要嫁过去就是享清福。
至于你那个孩子,你放心,我们给你照顾,你给一些生活费就好,这样吧,你把卡放我们这,以后我们需要给孩子买奶粉,衣服什么的,就从那张卡上划。”
这话,大概是在心里念叨了很多次,元奋说得理所应当,端着一副为不成器的晚辈着想的善良模样。
末了,还叹了口气:“元熹啊,你怎么那么糊涂,未婚就生下孩子,怎么那么不自爱,不然你肯定能嫁得更好。”
元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实在是没想到世上居然会有人脸皮厚到这种程度。
退学?嫁人?养孩子?拿卡?
这分明是要重新让他回到他们的掌控中,还是以他的孩子为要挟,不过,归根结底,是为了他的钱。
为了钱,可以不顾亲缘血脉,可以如此丧心病狂。
元熹想,他们该庆幸孟向北最近去修炼,没有陪伴在他身边,不然被孟向北听到他们打他男朋友和孩子的主意,占有欲极强的孟向北恐怕就要弄死他们了。
元熹原本想发怒,可又觉得与这种人纠缠下去没必要。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的情绪比之前更加平静和淡漠:“我的话只说一遍,我不会跟你们回去,也不会让你们见孩子,从三年多前我离开,我与你们就彻底没有关系。
你们不要再来纠缠我,不然,我就把以前的账与你们好好清算清算。”
“什么以前的账?”赖春喜语气不好。
“用我爸妈留下的遗产盖房子,却虐待他们的孩子,这房子,你们住得安心吗?就不怕夜半三更,我爸妈坐在床头看着你们吗?”
赖春喜的瞳孔骤然放大,头皮发麻,显然被自己脑补出来的画面吓到了。
一直雄赳赳气昂昂的元奋和元楚,脸色也白了许久。
元熹冷冷瞥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开,离开前特地跟辅导员说了句,他与这所谓大伯一家并没有感情,以后他们再来,将他们赶走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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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的元熹一直在思索他们到底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这分明像是有人特地给他们通风报信,会是谁呢,谁会与他过不去,又熟知他的家庭情况。
元熹一边给小元嘉换尿布,一边凝眉沉思,没能想出一个所以然,元熹内心烦躁。
若是阿北在就好了,就能一起分析分析了,可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去打扰孟向北的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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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元奋三人几乎每日都来骚扰他,不过每次要么被元熹讽刺回去,要么冷脸无视。
“那死崽子长大了,骨头硬了,现在我们是奈何他不了了。”一次次都失败了,赖春喜咬牙切齿,越来越沉不住气,每天都拉长着脸。
元奋沉默着抽着烟。
一家三口在A大附近的宾馆住着,气氛沉闷。
元奋吐出一个烟圈,眸子眯起,眸光狠厉:“你们说,如果我们去学校闹,让所有人都知道那崽子是个不孝不知廉耻的,能把他们带回去吗?”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看到时候他有什么脸再在学校待下去,到时候他不走也得走,这学校已经容不下他了。”赖春喜眼睛几乎是一瞬间就亮了起来,跃跃欲试,几乎按捺不住,现在就想去闹一闹。
“不行。”元楚忽的出声否定。
元楚何尝不知道这是一个好办法,他之前也想过,实施起来,可能性也比较大,可他不能只顾着元熹,他还得想他自己。
元熹离开,他顶替了A大的名额,别人知道他与元熹的关系,会怎么看待他。
而且,元熹这样算是被迫离开的,有很大的可能性不会把钱交出来。
元楚将理由分析给父母听。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什么才行,总不能两手空空就回去吧。”赖春喜更加烦躁,一想到那几百万就要没了,她的心就跟被蚂蚁啃一样,疼得要死。
元楚沉吟了片刻,唇角勾起一抹诡谲的弧度,“不,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听说元熹很爱他的男朋友,现在他男朋友死了,就只剩下一个孩子,你们说,这个孩子对元熹来说,是不是比他的命还有重要,如果,我们忙捏住这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13 17:12:40~2020-03-14 17:4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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