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向北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到康乐医院第二层。
“你不能进去。”黑衣保镖将他拦住, 迎头对上视线扫过来的温父。
视线一一掠过, 没看到温修毓的身影,旁边一扇被关起来的门上, 红灯亮着, “正在工作”四个字发着光, 孟向北瞳孔骤然一缩。
他抬腿一踢,手肘捅向保镖的腹部,挥拳砸过去,三两下,两个保镖倒下。
“爸, 那就是让修毓怀孕的人。”
孟向北一举一动透着狠厉,温修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还不忘给温父提醒。
温父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 厉声呵道:“还愣着干什么,狠狠打一顿再撵出去。”
又几个黑衣保镖倾身而上,光是气势就让人不寒而栗。
孟向北招招狠厉, 如同豁出命般, 往人的致命地方攻击。
保镖们对视一眼,从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人。
孟向北以一敌六,几分钟后, 保镖们狼狈趴在地上。
他迈开长腿走过去,带着无人能挡的气势。
温父站在原地,指腹摩擦着扳指,眼底的轻蔑依旧不减。
孟向北越过他们, 径直走向检查室。
“站住。”与温父错身而过时,对方厉声呵止。
“你就是修毓交往的男朋友?就是你让我儿子怀孕的?你现在要做什么?”温父转身,眼睛锐利如刀,质问孟向北。
孟向北脚步顿了下,对上他的视线,没有丝毫畏惧,“是,我是修毓的男朋友,是他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我要带走他。”
“听说你是农村来的。你这种人,我温某见得多了,你是为了钱来的吧,多少钱,买你从我儿子身边离开。”
孟向北淡漠的眼里带了一丝薄凉与嘲讽,“在温先生眼里,儿子的感情是可以随便用金钱买卖的?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带走修毓。”
检查室的门恰巧在这时开了。
“温先生,检查结果不错,现在正在里面进行手术,喂,你干什么?”医生推开门,拿着单子汇报结果,身体猛的被推开,一个人快速蹿了进去。
-
温修毓四肢被固定在白色的床上,头顶刺眼的灯光打落在他惨白的脸上。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动着,时不时能听到手术刀,镊子等金属物品碰撞的声音,尖锐而冰冷。
巨大的恐慌将温修毓笼罩,他下意识伸手要去摸肚子,却动弹不得。
因为他的挣扎,四肢腕处磨出了红痕,他皮肤薄,磨破了皮肤后,沁出缕缕的血丝。
“先打麻醉。”
白色的针孔暴露在温修毓的视线里,他瞳孔骤然一缩,泪水顺着眼角落下,“不要,不要是伤害我的孩子,求求你们。”
针尖在灯光下泛着冰凉的光泽。
温修毓的手抓紧被单,摇头,“不要,求求你们。阿北学长,你在哪,你在哪。”他本能想到孟向北,清楚地意识到只有孟向北才是他唯一的依靠。
男人棱角分明的眉眼,温柔的目光,轻柔的爱抚,那些美好的瞬间在温修毓的脑海中一一划过,最后定格在短信里,孟向北说的明天回来。
他,大概等不到阿北学长了。
温修毓目光空洞而绝望,缓缓闭上眼睛。
忽的,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着急又惶恐。
大概是错觉吧。
又一声呼唤传来,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切。
温修毓陡然睁开眼睛,直直看着扑到自己身边的男人,苍白干涩的唇瓣颤抖着,竟是一时失声,什么都说不出来。
身体的束缚被解开,温修毓本能向孟向北靠去,纤瘦的身体埋在他怀里。
孟向北将少年紧紧抱住,轻拍着他的肩膀,“别怕,我来了,没有人可以伤害你和宝宝。”
“呜呜……”
温修毓揪着孟向北的衣服,终于控制不住号啕大哭,“阿北学长……”
温修毓从未这么害怕过,也从未这么放声大哭过。
在孟向北到来的这一刻,所有的恐惧,不安,害怕再也压制不住,宣泄而出。
“别怕,我在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们。”
孟向北如同抱着小孩般将温修毓抱了出去。
温修毓身形纤瘦,恐惧的他将自己缩在孟向北的怀里,看上去竟没有一点违和,更惹人怜惜。
温修饶眼底的不甘之色深了几分。
“拦住他们,不许放走。”温父铁青着脸,瞪着眼睛。
黑衣保镖堵在走廊处,鼻青脸肿,衣服凌乱,面向孟向北,目露畏惧之色。
“你们觉得能拦住我?”孟向北冷笑。
就在这时,温母开口了,她眼眶泛红,哀泣道:“修毓啊,你要走吗?你要离开爸爸妈妈吗?我们是为了你好,你知道这个姓孟的是什么人吗?我们调查过了,他从农村来,家里很穷,连房子都盖不住。
他的三个姐姐小学就辍学,年纪轻轻打工赚钱给这个人读书。姓孟的呢,很多时候连家都不回,他无视家人的付出,忘恩负义。这样的人,妈妈怎么放心你跟着他。”
温父性格强势,温母性格偏柔弱,温修毓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放在心尖上疼着的儿子啊。
“修毓啊,回来好不好,我们不会害你的。”温母放下身段哀求,在场的人几乎都为之动容。
温修饶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起,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温修饶,大概永远都得不到这样的母爱吧。
唇角扯出一抹弧度,他轻轻一嗤,眼底很快归于一片冰冷。
孟向北蹙眉,暗道糟糕。
温母说的是事实,原主的烂摊子,他似乎无从辩驳。
这时,他的肩膀被拍了拍,温修毓示意孟向北放他下来。
“你情绪不要太激动。”孟向北嘱咐,温修毓肚子里的孩子还不到三个月,不稳定。
温修毓点头。
他扶着孟向北的手臂站定,看着对面三人。
“爸爸,妈妈……”他开口,嗓音沙哑,有些有气无力,之前的挣扎和哀求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我知道你们是爱我的,我也不否认你们是为了我好。可这样的好,真的让我很累。你们总是单方面的判断对错,好坏,没有顾虑我的感受,没有了解过我的想法,也没有相信过我。
有时候我在想,到底温修饶是你们的亲生儿子,还是我是?为什么温修饶能与你们说说笑笑,亲如一家,我却如同外人一样融入不进来。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温修饶会伪装吗?是因为我笨拙不会表达吗?”
温修毓红着眼眶,泪水无声地滑落,心口一阵阵地疼。
眼前的父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陌生,渐行渐远的。
“修毓,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闭嘴。”温修毓头一次狠狠瞪着温修饶。
温修饶微微一愣,脸沉了下来。
温母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儿子说出这样的话,她喃喃:“修毓,你怎么这么自私,这么不理解爸爸妈妈,难道我们真的会害你吗?”
温修毓凉凉一笑,“自私?不理解?或许吧,可你们只看到如今的我是这样,为什么不想想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会跟阿北学长离开,他在你们心里或许没那么好,可在我心里,他是唯一能给我安全感的。今天我离开,他若是个好的,我受着,他若是个不好的,我选择的,跪着也承受。”少年的性格一直都是倔强的,只是以前将它埋在心底,如今挖出来,摊开在众人面前。
“阿北学长,我们走吧。”
温修毓转身,闭着眼睛无力靠着孟向北怀里。
孟向北打横将他抱起,围着的保镖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让他走,我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到几时,我倒要看他到时候怎么后悔。”
黑衣保镖散开,孟向北抱着少年离开。
温母要追上去,被温父拉住。
温母靠在温父怀里哭泣。
温父背过身,脸上绷着的表情一点点松了下来,眼眶隐隐泛着红。
“爸,妈,不要伤心,我相信修毓会理解你们的良苦用心,以后一定会回来的。”
温父视线落在神色哀伤的温修饶上,久久没有移开。
他打量着温修饶,目光有些淡,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温修饶的心有些慌。
“爸,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温父将视线收回来,淡淡道:“没什么,我先带你妈回去。”
黑衣保镖跟着离开。
医生也走了。
空荡荡的走廊,剩下温修饶一人,他的脸一点点扭曲,表情可怖。
*
出了医院,孟向北拦了一辆车,直达帝都大学,全程温修毓沉默窝在孟向北怀里,像一只受了委屈,可怜又乖乖的小奶兽。
可不就是可怜兮兮的吗?小脸上还布着泪痕。
孟向北指腹轻轻将泪水擦拭干净,将软软的少年搂紧了几分。
直到下车,孟向北才发现怀里少年睡着了,转身,孟向北抱着少年到隔壁的酒店。
大概是之前情绪起伏太大,这会放松下来,沉沉睡过去,孟向北一路抱他到酒店,少年都没醒。
将少年放在床上,孟向北打了热水,拧了热毛巾,解开他的衣服,给他擦身体。
少年出了一身的汗,不好好擦掉,一着凉可能就生病了。
少年睡得熟,只在被孟向北翻身擦背的时候,软软哼唧一声。
孟向北也累了,给他擦完后,掀开被子躺下来。
少年仍在睡梦中,手习惯性往旁边摸索,窝进了孟向北怀里。
孟向北搂着少年的腰,睡了过去。
温修毓做梦了,他梦见和阿北学长有了一个小家,梦见宝宝出生了,乖巧可爱,梦见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生活。
睡着的温修毓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
翌日,天大亮,温修毓身体动了动,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脑子还不是很清醒。
“醒啦?”男人清晨低哑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
温修毓刚仰头,唇瓣一下被男人擒住。
刚起床就迎上一个热吻,温修毓很快清醒,轻轻推搡孟向北的胸膛,“我,我还刷牙呢。”
“没事,我不介意。”
温修毓哭笑不得,一吻罢,渐渐清醒的温修毓再次迷糊了,好半晌才缓过来,红着脸,靠在孟向北胸口,轻轻喘着气。
清醒后,昨晚的事一点点浮现在脑海中。
温修毓睫羽半垂,眸光暗淡。
“对了,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这里是?”温修毓扯了扯孟向北的衣领,他只记得昨天上了计程车,之后完全不记得。
“这里是酒店啊,昨天啊,某人睡得跟小猪一样,是我一路抱着进来的,你都不知道,昨天我抱着你进酒店的时候,很多人都看着我,觉得我拐了良家少年来开房,我都怕他们会报警呢。”孟向北像模像样哀叹了口气,调侃道。
温修毓眨了眨眼睛,“真的?”
“我哪能骗你,要是你在酒店看到一个男人抱着一个漂亮的美少年,不会觉得奇怪?”
温修毓想了下那个画面,似乎真的有些奇怪。
温修毓想,他让阿北学长遭受了那样的目光,委屈他了。
“对不起,阿北学长。”他嗓音糯糯的道歉和安抚。
“我心灵受到严重的创伤。”言下之意,一句安抚怎么可能够。
温修毓咬着唇瓣,揪着孟向北的衣角,蹬着小腿,仰头亲了下男人的下巴。
孟向北不为所动。
温修毓着急,咬咬牙,翻身在孟向北身上,朝着他的薄唇啄了一下,刚想离开,孟向北就压住他,两分钟后才将他放开。
温修毓趴在他的胸口,堪堪反应过来,小手锤了下男人的胸口,他怎么就忘了这人惯会耍流氓呢,他居然信了那么多次。
孟向北抓着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指尖,抱着少年,胸口缺的那一块才被填满。
“团团,昨天我一直有话没来得及对你说。”
“说什么?”温修毓手指在他胸口上画着圈,好奇问。
“谢谢你昨天选择了我,谢谢你爱我,信我,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让你伤心,难过,会给你和宝宝一个幸福的家。”
温修毓指尖顿住,趴在他胸口没有说话。
“我的家……”
孟向北刚开口要说孟家的事,温修毓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你不用解释,我信你。”
孟向北捏着他白皙纤细的手指,“我知道你信我,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其实昨天温伯母说的我家的情况,大部分都是真的,我家家境贫困,父亲在我很小就去世,母亲含辛茹苦将我们几个人养大,我上面是三个姐姐,她们对我很好。以后我出息了,我肯定是要回报她们和母亲的。”
“这是应该的。”温修毓撑着身子,直视孟向北,眼睛透亮澄澈,“出生不是你能选择的,但未来我们可以选择。她们对你好,你也要对她们好,不,是我们一起对她们好。”
孟向北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将他按回自己的怀里,“嗯,我们一起对她们好。”
孟家的事情,他会处理好的,不会让他们重蹈覆辙。
*
两人吃了早餐,孟向北带温修毓去医院检查了身体,确定宝宝没事才回了学校。
温修毓如上课,孟向北没课,出学校看房子,他打算租房。
温修毓算是因为他被赶出温家,两人可以住在宿舍,可到底不太方便,孩子月份越来越大,无论是温修毓还是宝宝,都需要精细养着。
孟向北看了三处房,租了两室一厅配厨卫的公寓。
公寓不算大,不新,胜在干净,简洁,有家具等,可以直接搬进来住。
孟向北租了三个月,押了两个月的押金。
幸好这次同传拿了七万块,不然还真租不起。
*
温修毓上午有两节课,上完十一点多,他接了孟向北的电话,约在外面餐厅吃饭。
路上,他明显察觉到很多人视线落在他身上,嘲讽,不屑,好奇,嫉妒……
“温修毓,你别急着走啊。”
青年穿着紧身牛仔裤,黑色T恤,肩膀上搭着一件黑色皮衣。
他双手插兜斜着头,睨了温修毓一眼,肆意打量。
他身后,是几个小弟模样的同龄人,统一染着灰白色的头发,他们缓缓走过来,有意识地将温修毓围住。
熟悉的人和行为,唤醒了温修毓的记忆,寒意骤然从温修毓的脚底爬起。
“温修毓,还记得我们兄弟吧,你有多久没交钱给我们兄弟耍耍了。”顾飞漫不经心说着,仿佛温修毓理所应当该给他们钱。
“顾哥,温修毓勾搭上孟校草了,听说还怀了孩子,哪还能记得我们兄弟。”
“就是,就是。”
顾飞“哦”了一声,掀开眸子,视线落在温修毓的肚子上。
温修毓腹部陡然一凉,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肚子。
顾飞扯了下唇角,“不会真的怀上了吧,怀上了也没办法,该交的还是得交。”他耸了耸肩,露出一副他也没办法的表情。
四周的人看到熟悉的一幕,纷纷远离,温修毓的心微凉,收回求助的视线。
他护住肚子后退,“我不会再给你们钱了。”
温修毓从进入帝都大学开始,莫名其妙受到霸凌,没有交钱,就得挨打,承受各种或轻或重的恶作剧。
他被殴打,晚上被关在厕所,床上被放死老鼠,洗澡时热水被刻意关掉,冰冷的水从头浇下,导致得了重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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