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
周末,林知白回店里帮忙,一天忙碌完,洗漱后,两人躺在床上,孟向北搂着少年,低声问。
今天一整天,他明显看出少年的闷闷不乐,时不时失神。
林知白头埋在他的臂弯处,犹豫了片刻,闷闷说了句,“前几天,我在学校遇到了一个人。”
说着,林知白将林雅,以及他与林家的关系说出来,最后还提到了父母的死。
“……当年,我才五岁,那时候家里经济并不是很好,我记得那天爸爸很开心,他说他终于能去国营单位上班了。你应该知道,那时候的国营单位比现在还要稀罕。爸爸说,有了高的工资,我和妈妈就不用跟着他过苦日子了,能买肉吃,有新衣服穿,更不会因为没钱,差点让从小身体不好的我因为一场发烧,差点死去。可是……”
林知白被孟向北握在掌心里的手指蜷了蜷,眼底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爸爸妈妈将好消息告诉他,可明明出门前还好好的,回来时,他看到的,就是爷爷奶奶的在落泪,大伯的叹气,还有他们身后,放在拖拉机上他父母的遗体。
“知白,你爸爸妈妈死了。”奶奶抱住了愣住了的他。
她说,他的爸爸妈妈意外摔下山,死了。
那时候,五岁的他还不太明白“死”到底是什么。
他推开奶奶,跑向爸爸妈妈,看到他们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割破的衣服,身上是乱糟糟的枯叶,脸上染了泥土,脑袋破了一个窟窿,不断流血。
他扑到爸爸妈妈身上,哭喊着,可他们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身体冰凉。
之后,他终于明白,爸爸妈妈不会说话了,不会动了,不会抱他,亲他的脸颊,叫他“白白”了。
他被奶奶牵着手,亲眼看着爸爸妈妈被埋在一个坑里,他知道,爸爸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
之后,原本在家待业的大伯去国营单位上班了,生活越来越好,而他,失去父母,寄人篱下。
那时候的他才五岁,想不了那么多,直到十七岁那年,意外听到大伯跟爷爷奶奶说,让他代替堂哥下乡的事,奶奶似乎刚开始不同意,还斥责了句“你别忘了,你的工作是怎么来的,当年,要不是你,你弟弟也不会……”
后面的话,因为大伯的暴跳如雷,戛然而止。
死去的人终究比不过未亡人,他被迫代替堂哥下乡了。
“所以你怀疑你父母的死和你大伯有关。”
“嗯。”林知白眼底噙着的水雾下氤氲着一层淡淡的血色,夹带着一抹恨意。
怀里的人没有歇斯底里,静静靠在孟向北的胸膛,他感受到胸口衣服处的濡湿,少年无声地流泪了,浑身萦绕着悲凉的气息。
孟向北心疼,手箍紧,低头在少年眉心印下一吻。
“小白,善恶终有报,真相总有一天会揭开的,还有……”
“你不是一个人,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怀里的少年愣了一瞬,终于不再独自一人闷着,承受着,放声哭泣,似乎要道尽这十几年来的的委屈。
良久,哭出来后,轻松了很多的少年枕在孟向北的臂弯处沉沉睡去。
黑暗中,孟向北墨眸划过一抹深谙,知晓林知白前世的他知道,林父,林母的死,可不仅仅是和这个所谓的大伯有关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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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被林知白冷脸怼了后,林雅连着几天,情绪暴躁,尤其林知白对他父母的死产生怀疑。
她没有出现在林知白面前,并不妨碍她的好奇和探究。
她打听到林知白周末不住校,可两人放学时间一样,她没办法提前堵林知白。
不过,她是幸运的,这不,她来书店买书,不经意抬头,就看到不远处林知白的身影。
那是一家名为“孟氏饭馆”的店,来来往往,吃饭的人很多,而林知白正在那忙碌地收银。
林知白真是出息了,堂堂一个大学生,沦落到一个小饭馆打工,真是丢了他们京都大学的脸。
如今,个体户刚刚兴起,有眼力的人都知道,在这个遍地是黄金的年代,个体户是最赚钱的。
只是,刚兴起的时候,个体户是被看不起的,尤其是手持铁饭碗的人,给个体户打工的人,更让他们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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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雅一家,随着她父亲职位的升迁,一家子三年前从G市搬到京都。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想林知白的事情,刚踏进家里就听到父亲和哥哥在争执。
林雅父亲,名林建国,娶的妻子,也就是林雅的母亲叫孙雪珍,两人生了两个孩子,哥哥林闻比林知白大两岁,随后是林雅。
说起林闻,那是一个被娇纵坏了的人。
小时成绩差,四处斗殴逃课,大时性格散漫,游手好闲,还有些好色,现在二十来岁,一事无成,在家啃老。
林建国和孙雪珍多次唉声叹气,试图管教,都在与林闻发生激烈争执后,败下阵来。
“我不娶,要娶你自己娶,那就是个丑八怪。”
“我喜欢的是杨慧。”
“那是你与那个老头订的亲,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就是不娶。”
林闻声音很大,盖过行为举止一向斯文的林建国,林雅硬着头皮进门,他含着怒火的眼睛瞥了过来,重重冷哼一声,摔门进了自己房间。
林建国指着他背影的手颤抖着,胸口剧烈起伏,林雅忙上前安抚。
“这个兔崽子,雅雅,你哥要是有你一半好我和你妈就知足了。”
听着林建国似乎发自内心的感慨,垂眸的林雅轻轻一嗤,不,不一样,她是女孩,哥哥是男孩,即便她这个哥哥再混·蛋,女孩永远比不上男孩。
林雅也是娇养长大的,可比起哥哥林闻,还是差得多,在爷爷奶奶,父母那里得不到多少关注,大概也是她把恶心发泄在林知白这个可怜虫身上的原因之一。
再次遇到林知白,再次听着这样违心的话,林雅心底藏着的恶意,算计再次被掀开。
林闻直到晚饭才从房间出来,吃饭时,一家几口人全程冷脸。
林雅吃了一口鸡汤,漫不经心说起遇到林知白的事。
抬眸,余光恰好看到神色变了的父亲,她眉心微微蹙起。
“知白不是在乡下吗,怎么忽然就成了大学生?他该不会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爸妈,知白这孩子太没良心了,好歹我们养育他长大,即便他不感恩,可你们在啊,不想着回来看爷爷奶奶吗。”
“好好的一个大学生,怎么就去打工了,实在是没出息。”
孙雪珍是个中学老师,铁饭碗,嫁了林建国这么一个有能力的丈夫,这么多年优越的生活,养成高傲的性子,一向喜欢教训人,除了在林闻这个儿子上败过外。
和林雅一样,从小她对林知白也不喜,哪哪都挑剔。
两个老人听到林知白这个孙子,除了最开始有一些触动外,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依靠大儿子养老,这么多年,沉默惯了,习惯听大儿子和大儿媳妇的,尤其他们对林知白这个小孙子并没有多少感情。
林知白的话题起得突然,除了孙雪珍不满念叨外,其他人没有开口,大概是一时没想到怎么对待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人。
忽的,对面正在吃鸡腿的林闻似乎想到什么,将鸡腿放下,扭头对林建国道:“爸,让林知白娶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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