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南脸上的羞涩多了几分,他红着脸低垂着头,没有回答。
苏颂似乎被他这个模样愉悦到了,手指轻佻抬起他下巴,看清梁清南眸子里充满爱意的目光。
“南南,我有些累了,陪表姐夫到小旅馆休息一会好不好,等休息完,再陪你去买书。”
苏颂的话稀松平常,可里面藏着的暗示梁清南很快了然。
梁清南犹豫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很快,两人到了一家小旅馆。
大概是来的次数多了,简单交了钱,苏颂熟门熟路带着梁清南进了屋,门刚一关上,他气息骤变,搂着梁清南吻了上去。
梁清南闭着眼,纤长的睫羽时不时颤了颤,若是他睁开眼睛,肯定能看到苏颂眼底的疯狂和狠厉,也能看到苏颂透过他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一个小时后,云收雨歇。
苏颂躺着闭目养神,被他搂在怀里的梁清南,脸色有些苍白,仰头看他,目光微微复杂。
今天的苏颂,似乎有些凶,刚刚他自己去洗澡的时候,都看到流血了,现在还一直痛着。
“看什么。”察觉到他的视线,苏颂随口问了句,仍然闭着眼睛。
梁清南轻咬了下红肿的唇瓣,将一个许久不敢问出的话问了:“苏大哥,你爱我吗?”
苏颂骤然睁开眼睛,眼底一闪而过一丝烦躁和冷意,转头面对梁清南时,又覆上了温柔。
微凉的指尖临摹着梁清南的眉眼,他道:“南南是在怀疑我吗?我自然是爱你的。”
梁清南在男人眸子里看到了他的模样,还有藏着的浓烈爱意,原本空荡荡有些惶恐不安的心被填满。
“嗯,苏大哥,我也爱你。”我不求名分,不求光明正大,只求一份爱。
梁清南依偎在苏颂的胸膛处,唇角还含着笑,他没看到,苏颂眼底的爱意眨眼睛细数褪去,残留一抹冰冷和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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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向北知道,那天在楼梯处偷看的人是苏颂,直觉告诉他,这个狗东西想搞事情。
事实上也是。
他没想到的是,苏颂居然要在京都大学宣扬林知白,甚至他还重金从国外买了一部相机,为的是拍下林知白和孟向北的亲密举止。
有照片在,林知白肯定百口莫辩。
这么多年了,苏颂说不清他到底是爱林知白,还是对他执念多一些。
但他知道,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所以,林知白,他要毁掉。
在这个年代,男男相恋,在人们眼中,是一种病,还是一种会让周围的人觉得恐慌,恶心的病。
孟向北看着正在家里摆弄相机的苏颂,眼底一片冰凉,如同淬了寒冰般。
他眼睛微微眯起,转眼就有了主意。
没多久,苏颂关灯睡觉了,孟向北手轻轻一勾,原本被苏颂宝贝藏在抽屉里还锁着的相机就到了他手里。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惩罚恶人是最合适的了。”
孟向北收了相机回家。
想到能惩戒到苏颂那个狗东西,孟向北很高兴,高兴的后果就是多折腾了林知白几回,最后还是他哭泣着求饶,孟向北才放过他。
(林知白:为什么苏颂那狗东西做的蠢事,要我来承担后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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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师,有你的信。”
王媛刚下课,后勤处的人就递给她一封信。
身为书香世家的子孙,大部分人包括王媛在内,都是老师。
王媛现在是京都一所知名中学的老师。
王媛拿着信回了办公室,信上没有寄出的地址,只有她所在的学校和名字。
会是谁呢?
王媛拆开了信,取出了里面一沓的照片。
视线落在第一张照片上,她瞳孔骤然一缩,照片约莫有十来张,她颤抖着手,一一翻看。
最后一张,赫然是两个上半身没有穿衣服的男人相拥依偎在床上。
两个男人很熟悉,一个是她的表弟,一个是她深爱的枕边人。
王媛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般,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照片散落一地,冰凉的手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流下。
苏颂,你为什么要这么欺骗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姐姐,乐乐他说很想你,我带乐乐来看你了。”原本半掩着的门忽然被打开,进来一大一小两个人。
王辰在家里被想妈妈的小外甥闹得不行,带着小家伙来了学校,一路找到了自家姐姐的办公室,没想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王辰松开小外甥的手,快步走过去。
王媛看到了王辰,还有他身后似乎被她吓到愣在原地的儿子。
“小辰,我……”
她话还没说完,王辰已经拿起了地上的几张照片,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冷下去,浑身带着煞气。
他骤然起身大步往外走。
“小辰,你要去哪里?”
“苏颂那个王八蛋,我要去找他算账。”王媛来不及阻止他,王辰已经离开了办公室,不见了踪影。
小家伙依旧愣在原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看到哭得伤心的妈妈,还有生气的舅舅,小孩子的直觉告诉他,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妈妈。”他小声地开口,有些怯弱。
“乐乐,过来。”
得到妈妈的呼唤,小家伙跑过去,王媛一把将儿子抱在原地,眼泪再次克制不住地落下。
“妈妈,不要哭,你哭,乐乐会难过。”乐乐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哭,但,他不想让妈妈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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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辰杀气腾腾,拿着照片,一路到了京都大学,刚好就看到正在学校门口说笑着什么的苏颂和梁清南。
他胸口起伏,快步走过去,所过之处,周围的人都被他这副模样给吓到了。
苏颂一抬头,看到一家小舅子,刚想打招呼,一个拳头就朝他脸过来。
“苏颂,你这个王八蛋,老子弄死你,你这个喜欢男人,背叛我姐的神经病。”
王辰一拳又一拳砸落在苏颂的脸上。
苏颂虽然长得高大,可一个当老师的,并没有多少力气,哪里比得上此时盛怒之下,年轻气盛的梁清南。
苏颂的眼镜被打落掉到地上,王辰一脚碾碎。
“阿辰,你不要打了。”梁清南刚刚从王辰怒吼的话中反应过来。
他明白,王辰知道他和苏颂的关系了,可是,他不能作势苏颂被打。
“阿辰,有话好好说,这里是学校门口,那么多人,我们去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好不好。”王辰边劝说边上前要将王辰拉开。
王辰抬手一掀,身材纤瘦的梁清南摔在地上。
苏颂被打得眼睛发蒙,王辰狠狠将他跌在地上,一时间,没有管过来的他瘫在地上。
王辰扭头去看试图往苏颂那去的梁清南,伸手攥住衣领,将他提了上来。
王辰眼睛刺红,目露嘲讽,大声道:“去清静的地方?呵,怎么,你们能做得出那种恶心的事,就不容许我说吗?
梁清南,我王家有哪里对不住你,你家庭困难,我爷爷将你接到身边,悉心教导,让你读书成为大学生,平日里,我姐,我有什么好的也想着给你一份,可是你呢?
和自己的表姐夫勾搭在一起,你有想过我姐吗?想过我那才三岁的小外甥吗?你怎么能这样破坏对你那么好的人的家庭。”
王辰一拳砸到梁清南脸上去。
“可是我爱阿颂,阿颂也是爱我的,他根本就不喜欢表姐。”梁清南如同一只小鸡一样,没办法反抗,被王辰拎在手上,两行清泪从他眼角落下。
王辰朝他狠狠啐了一声。
当第三者还好意思说爱,去你妈的爱。
忽然,他余光看到了苏颂,缓过来的苏颂居然爬起来就要逃,王辰冷笑一声,抬起大长腿就踹了过去,苏颂如同死狗一般扑在地上,吃了一嘴巴的灰。
苏颂狼狈爬起来,这会不敢逃了。
王辰拎着梁清南到他面前,道:“苏颂,梁清南说他爱你,你也爱他,你承不承认?”
苏颂抹着脸上的灰,看都不看梁清南一眼,连忙开口辩解,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在他身上:“小辰,你真的误会我了,都是梁清南勾引我的,真的,我那么爱你姐姐,我们还有乐乐那么可爱的孩子,我为什么还要和梁清南在一起,我只是看在他是你们表弟的份上,多加照顾,没想到被他算计了,我真的冤枉。”
说实话,要不是看到王辰带来的那几张照片,他连这个都不会承认。
梁清南怔怔望着急着向王辰辩解,极力与他撇清关系的苏颂,男人是如此的陌生,明明,明明前不久他们还在床榻上恩爱缠绵,诉说衷肠,如今却翻脸无情,反手给了他一刀。
梁清南悲凉一笑,看上这种男人,是他活该,是他活该啊。
因为学校门口人太多,王辰闹得又比较久,没多久,苏颂和梁清南的事情就人尽皆知,尤其苏颂还是京都大学的老师,学校里更是沸沸扬扬。
没有人为苏颂辩解,毕竟那时候王辰带过来的闲钱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林知白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苏颂已经因为师德败坏被京都大学开除了。
“我虽然知道苏颂对我有些兴趣,我拒绝他,本以为他会收手,没想到他把主意打到妻子的表弟上,如今还在众目睽睽下,被小舅子揭穿,听说他妻子正在和他闹离婚,那天我看到了他的妻子,那是一个挺好的人,小男孩也很可爱。”
回家的林知白有些感慨,他抱着孟向北,歪着小脑袋依偎着,心情有些复杂。
孟向北抱着似乎有些不安的少年。
苏颂对他可不是有些兴趣那么简单,和梁清南也不是最近才开始的,两人在G市的时候就已经在一起了。
苏颂并不爱梁清南,只是把他当作林知白的替身,这个也是林知白不知道的。
梁清南在苏颂的蛊惑,引诱下,确实喜欢上了苏颂,可,第三者,到底是第三者。
林知白抿着唇,沉默了片刻,这几天,他在学校总是能听到苏颂的话题。
听得最多的,是苏颂和梁清南的男男相恋,在大多数人眼中,这是一种病,是他们不能接受的。
那,他和孟大哥呢?
林知白的内心有点慌,若是有一天他和孟大哥的关系被发现,别人是不是也会这么说他们?那时候他和孟大哥的未来在哪里?
林知白一时间有些迷茫。
但他知道,无论将来会如何,他都不愿意离开孟向北,哪怕将来会被众人唾弃,他也不在乎。
林知白在孟向北的脖颈处蹭了蹭,如同一只依恋他的小奶猫般。
孟向北察觉到他情绪上的变化,苏颂和梁清南这件事,给林知白造成了一定的冲击。
孟向北圈紧怀里少年纤细柔软的腰,向他保证:“小白,不要想太多,我们不会像苏颂和梁清南那样的。那两人之间没有多少爱,而我们不一样,我们彼此相爱。”
孟向北抬起林知白的下巴,与他对视:“小白,我向你保证,总有一天,我们会光明正大在一起,也会受到别人的祝福的。”
林知白怔怔地看着孟向北,并没有说话,只觉得心暖烘烘的。
“嗯,我相信你,孟大哥。”其实,他最在意的是两人能否携手一生,只要能在一起,其他的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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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发生了很多事情。
王媛最终还是和苏颂离婚了,争得了孩子的抚养权。
离婚又被开除,名声尽毁的苏颂在京都根本找不到工作,还处处被奚落,他恨上了林知白,他认为他会看上梁清南,都是因为林知白的原因,谁让梁清南和林知白长得那么像。
他要报复林知白,甚至计划着要强了林知白,早就防范的孟向北直接给他套了麻袋,拖到墙角,将他腿给打断了,让人把他丢出了京都。
至于后来怎样,孟向北没有再关注,而王媛在三年后遇到了真命天子,幸福一生。
搅风搅雨的人不在,林知白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
以优异的成绩从大学毕业,又连读了研究生,之后回了京都大学教书。
他教出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学生,发表了多篇论文,被评为全国优秀模范教师。
而孟向北一直忙碌于他的餐饮业,注册了公司,全国每个城市,城镇,都有分店。
之后,公司也成功上市,孟向北的个人财富上了福布斯排行榜前五。
林知白六十岁的时候,从深爱的教师岗位上退了下来,那时候,他教过的学生,不乏有很多政界,商业的成功人士,就连那个年轻的国家一把手也曾经是他的学生,对林知白这个老师敬重有加。
林知白退休后,两人一起忙碌于公益事业,资助孤儿院,在山区建了很多的希望小学,他们的善举也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和效仿,一时间,全国掀起了一阵公益狂潮,越来越多的人得到了救助。
狭窄的房间里,一个老太太正在做饭,屋子里是一个年轻女人怒骂的声音。
“让你做饭还磨磨蹭蹭,你是想饿死我啊。”
“来了,来了。”老太太应道。
忽的,老太太看向了正在播放的电视,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是他,是曾经她最看不起的林知白。
这么些年,她总是能在电视上看到林知白的身影,他微笑地走访山区,与孩子们说笑,他投入大量的精力和金钱在公益里,他年纪也大了,可他活得很开心。
林雅低头从水盆里看到自己的脸,又抬手看着自己布满茧子的手。
当年从学校退学后,林雅去了另外一所不起眼的大学读书,被男同学的谎言所骗,有了他的孩子,只能与他草草结婚。
婚后,男人真正的性格也暴露了出来。
他好吃懒做,大学生毕业也不去找工作,由林雅养着,他喜欢喝酒,醉了还喜欢打她。
林雅没勇气离婚,带着儿子,一直熬到了那个男人喝酒精中毒而死。
后来她儿子结了婚,林雅本以为她熬过来了,可儿媳妇却不是个好脾气的,让她当牛做马。
儿子也不站在她这个母亲身边。
看着电视上的林知白,林雅觉得自己浑浑噩噩,一生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林闻当年偷了家里的钱和杨慧私奔,可最后所有钱却被杨慧骗光了,还被杨慧真正的男人打断了手脚,余生都过得悲凉。
孙雪珍离开后,改变了许久,她去了一个乡镇,当了一名小学老师,再也没有结婚。
瘫痪在床的老头子一直由老太太照顾着,可在两年后,一场风寒中,老头子生病,去世了,老太太守着空荡荡的屋子,等待被判刑的大儿子出来。
可她终究没有等到,出狱了的林建国和秦琴以及他们那个小儿子离开了。
老太太为大儿子操劳一生,却换不了他的一个眼神。
没多久,她就郁郁而终,闭眼前,她一直在喃喃着一句话。
“建党啊,妈对不住你们啊,对不住啊。”
与秦琴离开的林建国过得并不好,他日日夜夜都被噩梦侵袭,梦里都是他的弟弟,弟妹来找他索命,有一次下雨天大半夜,他在噩梦中惊醒,跑了出去,因为地面湿滑,摔倒在地上,以后整个人中风瘫痪了,生活不能自理。
秦琴一边照顾他,一边还有照顾儿子小宝。
很多人都劝秦琴离开,毕竟她还年轻貌美,秦琴摇了摇头。
她知道,林建国并没有那么爱他,但她不会离开他。
早在当年,他从那些欺辱,强占她的流氓手中救下她的时候,她就已经爱上他,余生都会为他而活。
林建国中风八年后,去世了。
秦琴带着儿子独自生活,一生未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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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国,今天的教堂迎来了一对特殊的新人。
两个结婚的新人是一对年近古稀的老人,两人皆是男性。
林知白早上被孟向北央求着换上了一身白色西装,此时,他正由穿着黑色西装的孟向北牵着走进了教堂。
教堂里播放着悠扬的《婚礼进行曲》,下面坐满了人,有两人的好友,有林知白的学生……
牧师站在两人面前。
林知白猜到了一种可能,眼眶不由得含着泪水。
“孟向北先生,你愿意与林知白先生结为夫夫吗?无论贫穷或富贵,顺境或逆境,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将爱着他,珍惜他,对他忠诚,你愿意吗?”牧师道。
孟向北:“我愿意。”
“林知白先生,你……”
林知白怔怔望着眼前的男人,视线从他花白的头发,布满皱纹,却依旧能看出俊美棱角的脸划过。
恍惚间,当年男人的誓言浮现在脑海中。
男人说,总有一天,他们会光明正大在一起,会受到他人的祝福。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而如今,他做到了。
“林知白先生,你愿意吗?”牧师问。
林知白露出一抹笑容,轻声却坚定道:“我愿意。”
两人交换戒指,教堂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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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的小花园,放着两张贵妃椅,两个老人躺在上面,柔和的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舒适又惬意。
如今的林知白已经八十九岁了,而孟向北也九十五岁了。
前阵子,林知白的身体一直不好,好几次都进了ICU,这两天才精神好了些,他就嚷嚷着要回家。
此时,躺着的他正在看着手里红色的小本本,即便他此时的眼睛已经模糊,看不清上面的字和照片,他依旧乐此不疲。
两个小本本,林知白从那年结婚后,就一直妥善保管着,当作宝贝一样,十几年了,他时不时就要拿出来摸一摸,看一看。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看不够吗?”已经成为老头的孟向北扭头看向旁边同样已经年迈的林知白。
“什么?”林知白的耳力近些年也不是很好,听得不太真切。
“我说,你那么喜欢这结婚证吗?”孟向北加大了音量。
这回林知白听到了,他把红本本放在自己的心窝处,笑着道:“喜欢,这是我的宝贝啊。”
“是是是,它们是你的宝贝,而你是我的宝贝。”即便年迈了,牙齿都掉光了,孟老头的情话依旧说得很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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