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淮与来送他们的人一一告别, 便和两个徒弟一起登上了飞船。
飞船驾离,直入云海, 下方的人影逐渐变小, 直到看不见时,祝淮才收回了目光, 进入飞船内部。
此次远行因路途遥远, 用时略长,所以用上了一座小型飞船,祝淮的房间在飞船的第一层,谢赦则在他隔壁。
飞船的速度要比御剑快上很多, 祝淮不过入境修炼了一晚上的功夫,就已经到了江南地带。
谢赦敲响他的房门,轻声道:“师尊, 到了。”
祝淮睁开眼, 轻轻吐了口气,稍整衣袖, 打开房门。
谢赦已经换下了清源山的服饰, 一身墨色衣衫,身姿挺拔地站在门口,在祝淮开门的那一刻, 他抬起眼, 对他微微一笑。
“走吧。”祝淮轻咳一声,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
宁九此时也从房内出来了,自觉跟在师尊和师兄的身后。
飞船停留在江南上空, 因为施了法,所以下方的人们看不见这艘飞船,祝淮走到外面,往下看。
江南与他们离开的时候好似并无分别,但往高空四面看去,便能发现笼罩在云层之间的黑色魔气。
看来魔气已在慢慢侵蚀修真界的灵力了。
祝淮蹙了蹙眉,早在一年前,各大宗门的二十几位长老们就曾共设结界,防止魔气冲入人间,这结界虽然有用,但也只是一时之策。
若七绝殿有心打破结界,他们要修补起来,也极为麻烦。
祝淮将此事暗暗记在心里,回去必得和燕归来与紫微商议解决之法。
“唔,感受到舒服的气息了。”恶宴懒洋洋的声音从绿石头里传出。
祝淮惊讶道:“你今天醒的有点早啊。”
恶宴:“此处魔气浓郁,有助于本尊凝聚虚影,自然就醒了……不对啊,怎么听你这话,好像不想本尊醒来?”
祝淮笑眯眯道:“那倒没有,你别污蔑人。”
清源山未被魔气入侵,且一直都是灵气充沛的仙山,恶宴为保存魔气大部分时候都在沉睡。
而一旦出了清源山,被魔气污染的地方多了去了,尤其是这种人群密集的地方尤为严重,难怪恶宴喜欢。
祝淮把绿石头拿出来,好让他吸食魔气,恶宴见状大赞他还算有点良心。
绿石头一闪一闪,不过片刻,就见四周原本浓郁的魔气变淡了一些,祝淮挑了挑眉,似乎发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
他的身后,宁九歪头问道:“师尊,这是何物?”
宁九还是头一次见到除乱雪之外,还有能够不惧怕魔气,甚至可以将之吸收的石头,不免有些好奇。
谢赦却一眼将这块石头认出,眸中诧异之色闪过,又很快归于平静。
祝淮笑了笑,如实给他们解释,却没有说绿石头里恶宴的存在。
毕竟是千年前恶名昭著的恶宴魔尊,祝淮本意不想让两个徒弟知道太多,并没有多少好处。
恶宴吸食饱了魔气,说话的力气足了,那一方天空也重现澄澈光明,祝淮把绿石头收起来,道:“我们下去吧。”
祝淮召出乱雪,打算收起飞船御剑下去,谢赦和宁九二人见状也将各自的剑给召了出来。
乱雪的嘀嘀咕咕的声音传入祝淮耳中:“感觉到其他剑灵了……”
吹在耳边的风声过大,掩盖了乱雪的低声细语,祝淮听得不大真切,也便没有在意。
他们来之前没有通知宋弦意,但守在宋府门前的两名守卫很快将霜雪尊认出,赶紧进去通报。
没过一会儿,宋家呼啦啦出来了一大伙人,宋弦意走在最前面,几乎是小跑着出来,看见站在门前的祝淮,笑着说:“师尊怎么来也不说一声,我也好早早出来迎接呀。”
“不必这么麻烦。”祝淮笑着说完,便感觉腿上一重,低头看去,竟是长高了不少的宋软罗正挂在他的腿边,仰着小脸,一脸高兴地望着他。
宋软罗顶着两个小丸子,眼底的欣喜藏都藏不住,雀跃道:“师尊是来看软软的吗?”
“是啊。”祝淮笑眯眯地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软软开心得不得了,连着蹦了好几下,转头看到了谢赦,眼睛又是一亮:“小哥哥也来啦!”
谢赦的表情难得柔和了一点,轻轻点了下头,就在软软欢喜地准备去抱他大腿时,身后的宋弦意提醒似的轻咳一声,才叫她停了下来。
抱不了小哥哥了,软软哀伤地想,长大真是一件令人苦恼的事。
软软又看到谢赦身旁那名白衣少年,从来都没见过,便睁着大眼睛打量他:“这个小哥哥是谁?”
宋弦意这才看到站在后方的宁九,登时一愣,快步走上来:“小九?”
宁九对她点点头,微笑道:“师姐。”
当初的稚嫩孩童如今已长成翩翩少年,眼中带光,气质清明,含笑看着她。
二人许久未见,宋弦意看到变化如此之大的宁九,一时还有些恍惚。
明明离开前,宁九还是一个和软软一般,看见她会高兴得扑上来的小少年,现在却已褪去了青涩的外壳,整个人带着重获新生的光芒。
宋弦意一面高兴,一面又有些伤感,至此她才能真切地感觉到,以往的美好时日似乎早已慢慢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不安的前路。
她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迎接他们入了府。
自宋弦意力排众议接任家主以来,她从未有过一刻放松,每日奔走在宋家与外界之间,守护着一方安宁。
她的身边不仅有景问瑜协助,更有祝淮留下的石像镇守,所以江南在南方一带,已是难得的一片净土。
在她的努力下,宋家逐渐恢复从前的生机,甚至更加坚不可破。
看见宋家被宋弦意治理得井然有序,祝淮放心不少,来到宋家正厅,闻声赶来的宋夫人又对他们好一番嘘寒问暖,才被宋弦意哄去休息。
宋弦意向祝淮汇报近期发现的情况:“前些时候江南潜入数名魔修,意图不明,都被我们的人打退,对方一点也不恋战,似乎只是为了来刺探我们的虚实。”
祝淮言简意赅道:“七绝殿的惯用伎俩。”
这些人十分狡猾,打得过就打,打不过时就立马撤退,时不时就得来搞点破坏,玩的就是虽然一时灭不掉你,但烦也要烦死你的招数,祝淮对此深有感触。
宋弦意蹙着眉,明艳的脸上满是担忧:“江城虽未被魔修踏足,可我听说周边城镇,已有不少小家族被七绝殿拉拢。”
“这确实是个问题。”
七绝殿已经明摆着要与正道作对,不论是威逼还是利诱,都不是小家族能够抵抗的,虽然小家族不足为惧,但若是凝聚起来,也能达到一个恐怖的程度。
只是令祝淮没想到的是,七绝殿竟然已经将手伸到了这里,看来距离他们正面对上,已经时日无多了。
祝淮他们依然住在当初那个小院子里,宋弦意特地叫人打扫了一遍。
夜幕降临时,祝淮坐在床上,和恶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恶宴吸了魔气,很有精神,和祝淮讲起自己当年的事迹,祝淮听得也很认真。
恶宴曾经与正道共分天下,麾下三千猛将,坐拥山水一方,若不是一朝落败,现在的修真界说不定又是另一番光景。
祝淮对他和启天仙王的那一站很感兴趣,书中虽有记载,但毕竟没有人亲眼目睹过那一场惊天动地的战役,所以皆语焉不详。
恶宴沉默了很久,才回答他的问题:“人人都说本尊败在他手下,其实……”
祝淮:“其实你没有?”
“……其实本尊的头都要被打爆了。”
祝淮:“……”
恶宴叹口气:“但本尊输的心甘情愿,毕竟当年,启天仙王也曾救过本尊一命。”
祝淮这下来了兴趣,催促他讲出自己的故事。
而后,在他感慨万分的叙述中,祝淮这才了解到这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恶宴的父母就是魔修,所以他从小到大修的就是魔功,因为天赋奇佳,又争强好斗,不到百岁就靠特别能打这一条扬名修真界。他热爱挑战,更喜欢看对方被自己打得嗷嗷求饶的模样,因此打出名气,也为自己招来祸患。
正魔两道势不两立,但魔修内部同样水深火热,没人愿意放任一个威胁慢慢成长,所以恶宴曾一度被追杀至山穷水尽。
一次命悬一线,若非当时还是少年的启天仙王经过,顺手救下了他,往后也不会有叱咤风云的恶宴魔尊。
因为这一次救命之恩,恶宴一直记在心里,即便是后来与启天仙王决斗,他都是心甘情愿赴死的。
恶宴道:“他救过本尊一命,本尊死在他手下,一点不亏。”
祝淮点头:“因果报应吧,要是启天仙王当时没有救下你,后来也就不用专程来杀你了。”
恶宴:“是啊哈哈哈,谁叫他这么傻。”
祝淮笑了笑,启天仙王被所有人奉若神明,如今也只有恶宴敢这么骂他。
当年启天仙王一统修真界,所有人在他的带领下欣欣向荣,那一段时间,被后人称作黄金时代。
后来据传他飞升仙界,属于他的时代才慢慢翻篇。
祝淮没见过那位启天仙王,但听说过不少他的事迹,恶宴见祝淮陷入沉思,自己也不说话了。
其实提起启天仙王,恶宴的心情亦十分复杂。
他苏醒的时候,得知启天飞升,其实并不意外,但令恶宴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有一天竟然能从别人的梦境中再度见到启天。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祝淮的三徒弟宁九。
樾山魔窟之中,他用梦蝶窥视宁九梦境,亲耳所闻宁九将启天唤作父亲。
起初恶宴以为这只是一个与启天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罢了,可当他看到那人手心的印记与启天一模一样时,心里的天翻地覆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他觉得一觉醒来,世界都变了一个模样。
不过看宁九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就是传说中的启天仙王,所以恶宴非常好心地进入宁九的梦里,给他普及了一下知识。
恶宴心想,本尊真是一个善良又大度的魔尊。
后来宁九离开他师尊,前去寻找他的父亲,倒也在恶宴的预料之中,毕竟就连恶宴自己都想知道,当年的所有人尊崇的启天仙王,如今又身在何处。
***
第二日,软软很早就到了祝淮居住的院子里,宋夫人拦也拦不住,一同来的还有景问瑜。
昨日景问瑜在外处理事情,没能赶回来,今天得知霜雪尊到来,特地来拜见。
见过景问瑜,祝淮像是随口一问:“什么时候成婚?”
景问瑜的脸一下就红了,磕磕巴巴地回答:“我、我,随时都可以……”
他从小父母双亡,是师尊抚养他长大,他出来时已得到了二长老的应允,那就是一切都由他自己做主的意思了,如果宋弦意答应,他愿意随时迎娶她。
祝淮笑了笑:“好好和弦意说,你们都是好孩子,我信你能将她护的很好。”
景问瑜感激地点点头。
软软好奇地问:“什么是成婚啊?”
祝淮侧过头,想了想,笑着答道:“成婚就是和你最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
“好棒!”软软的眼睛亮起来,坐在椅子上,两只小短腿兴奋地一晃一晃:“软软最喜欢师尊了,要和师尊成婚!”
祝淮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
童言无忌,当个笑话听过就罢了,就连景问瑜都忍俊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刚巧进来的谢赦听见这一句话,脚下步伐一顿,神色如常地走进来。
“师尊。”
祝淮点头:“来了。”
他们今日要去实地巡查,谢赦和宁九都来了,景问瑜便带着软软告退,走时软软还依依不舍地揪着祝淮的衣角,被谢赦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她下意识地手一松,就被景问瑜给带走了。
江城在宋家的庇佑下与往日一样热闹,祝淮随便逛了逛,买了些湘品居的糕点,突然想起上一次来江城时,遇到的几个谢家子弟。
也不知道那个谢墨声究竟有没有被救出来,祝淮当时还真忘记去注意他了。
不过他敢对谢赦说出那样的话,死不足惜,若祝淮再遇见一次,也当真不会手软。
祝淮吐出口气,看了身旁的谢赦一眼。
谢赦在看周边的街景,没有注意到祝淮正在看他,谁知祝淮看着看着,就又出了神,要不是宁九出声提醒他,他差点就要撞上一个行人了。
谢赦转过头,把他护在身后,语中带笑:“这般不小心?”
祝淮笑了笑,耳廓微热。
宁九见他们相处的和睦,抿了抿唇,心情却依然有些复杂。
昨晚他又做了那个梦,梦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到令他毛骨悚然。
令他尤为印象深刻的,是一片寂静和黑暗的空间里,用万骨堆砌而成的层层阶梯之上,他的师兄就坐在上方,慵懒斜睨着向他哭泣求饶的正道子弟,嘴角漫上一丝笑意。
他时常会觉得恍惚,所以在现实中见到师兄时,也总会有一种不真实的分裂感。
转头,谢赦正与师尊说着话,阳光下的表情虽寡淡,眼眸中的温情却不似作伪。
他沉沉地吐了口气,安慰自己,只要及时阻止事态向梦中的轨迹发展,一定不会变成他不愿看到的那样。
***
江城一片祥和,祝淮他们稍微看了看便回了宋家,宋弦意处理完事情,也陪祝淮一起说了会儿话,只不过她太忙了,没留多久紧接着就又被人叫走。
祝淮看着宋弦意匆匆离去的背影,感慨道:“一家之主真不容易。”
他们不会在宋家停留太久,马上又得去下一个地点,安南。
安南比起宋家管辖下的江南,要乱得许多,主要还是因为安南势力关系错综复杂。
其中的大头当然还是谢家,只是当中许多的小家族已被七绝殿拉拢,在这种状况下不乱才怪。
顾家也早已搬离了谢家,七绝殿的人没再去他们那捣乱,也给了顾家一点喘息的时间,否则再这么下去的话,顾家家主真要气死了也说不定。
再一次回到安南,已经时隔多年,谢赦并无什么感触,唯一的牵挂也只有葬在这里的母亲。
她这一生都过得极不容易,即便是死后,也从未有过一个名分。但她总是温柔的,怯懦的,谢赦爱她,也不理解她。
她软弱了一辈子,却可以为了他的前途跪在谢必岸的面前恳求他,兴许是看他们母子俩可怜,谢必岸把他们接回了谢家,但仍然没有给予他们体面温暖的日子。到头来,她被磋磨、被欺辱,也到死都没见到他入族谱的那一天。
曾经谢赦一度无法触碰那段暗如天日的记忆,仿佛他已经死在那个悬崖之下,活着的只是一具满心仇恨的空壳。
但有一日,突然一束光照了进来,一切又开始鲜活生动了。
这道光直直照进他的心里,再也没有离开过。
这么多年他早已经释然,也有勇气再回到这里。
祝淮陪谢赦一起去看了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葬在城郊的一片小山坡上,多年无人踏足,坟墓周围长满了杂草,甚至看不清墓碑在何处,谢赦抿抿唇,一言不发地开始清理,祝淮想帮忙,也被他拦住。
谢赦不让祝淮动手,宁九便很自觉地加入进来,和他一起把这里给理了出来。
祝淮把在湘品居买的糕点一股脑地摆在碑前,边摆嘴边还边念念有词:“不知道夫人您爱不爱吃甜食,我与赦儿路上来的急,只有这个给您了,望您千万不要嫌弃……赦儿和我在一起很好,您无需挂念,我会将他照顾好的。”
乱雪小声嘀咕:“是谁照顾谁呢?”
祝淮:“……”要不是现在不宜拔剑,他就把乱雪插/进泥里了。
谢赦看着祝淮,眼神十分柔和。
摆完糕点,祝淮直起身,心想谢赦应当有很多话想对母亲说,便和宁九一道站远了,给他一点空间。
谢赦在坟前跪下,用衣袖擦去碑上的灰尘。
攒了这么多年的话,真到了跟前,反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谢赦想了很久,才道:“阿娘,我带师尊来见您了。”
四面寂静无声,他垂下眸,像是思量了很久,才抬起头,说:“您曾说希望我能找到一个可以互托终生的人。我找到了。等他答应时,我再带他来见您。”
晚色渐落,风声轻鸣,拂过他面庞,像母亲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谢赦眸中之色逐渐坚定,对着墓碑又磕了几个头。
祝淮站在一棵树下,远远地看着那里,眸中满是关切。
不知过了多久,谢赦才起了身,朝他们走来。
祝淮张唇,却不知道说什么,谢赦对他笑了笑:“走吧。”
见他没受什么影响,祝淮也点头,师徒几人往回走。
在城中使用飞船多有不便,所以他们找了间客栈,暂时先在这里住着。
入夜后,祝淮坐在床上入境修炼,房中静得只有他的呼吸声。
月光如炼,透过薄薄的窗纱照进来,一地银白与冷色,几个呼吸间,一阵风吹进来,祝淮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道:“好久不见,殿主。”
仍旧是那身艳似骄阳的红衣,男子斜靠着,一双狐狸眼阴柔冷郁,月光照在他脸上,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甚至连皮下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世人绝对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像是个闲散贵少的红衣男子,就是那个将修真界搅得天翻地覆的七绝殿殿主。
就连祝淮,也是在那日见过之后,细细回想才有所发觉。
官鸿云坐在窗台上,一只手搭在踩着窗缘的腿上,支着下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霜雪尊记起我来了?”
祝淮:“别和我套近乎,咱俩不熟。”
官鸿云也不恼,笑着说:“你还是这么不近人情。”
他从窗台上跳下来,坐在桌边,自如地为自己倒了杯茶,却不喝,杯盏置于指尖轻轻摇晃,半晌,他道:“喜欢我送给你两个徒弟的惊喜么?”
“喜欢你大爷。”祝淮下意识回道,随即又蹙起眉:“什么惊喜?”
官鸿云笑道:“你猜猜。”
祝淮蹙起了眉:“龙神山上的焰翼兽是你放的。”
官鸿云眯起眼,笑得更开心了:“看来也没伤到脑子嘛。”
祝淮淡淡一笑:“看来那天你伤到了?”
祝淮刚来那日,便重伤被谢赦捡了回去,正是拜他所赐,记忆中那一片红色的衣角,也是他身份的象征。
龙神山上谢赦差点死于焰翼兽之下,只这一点,就让祝淮不会轻易放过他。
乱雪剑芒大盛,凌空刺来,直指他的面门,却被一团黑沉的魔气阻隔在外,剑尖距离他的脸不过分毫。
官鸿云微微一笑:“刚见面就打打杀杀,不太好吧?”
“你管这叫打打杀杀?”祝淮笑了一声:“这明明就是父亲对你爱的关怀。”
官鸿云面色一凝,不等他再开口,乱雪剑光一闪,破开魔气的桎梏,乘万钧之力朝他袭去。
可转眼间,他便在原地消失,化为魔气消散,叫乱雪刺了个空。
祝淮说:“这就是你来看望老父亲的礼数?”
官鸿云在他的身后出现,笑意都沉了几分:“少刺激我,我今天来,可是有话要对你说的。”
“有什么话,你都留给鬼说吧。”祝淮可丝毫不想与他扯上任何关系,不说他们本就势不两立,更因为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总叫他觉得阴寒又不适。
话落,乱雪转了个方向,流光溢彩的剑光在屋内亮的犹如白昼。
官鸿云的真身没有到场,论起来完全打不过祝淮,被打散了好几次,身形都虚了不少。
“你就不想知道我要说什么吗?”官鸿云道。
祝淮:“哈,不听,你气不气?”
官鸿云:“……”
他是真没想到,祝淮的变化竟如此之大。
他们见面次数不多,第一次见面时,祝淮就对他大打出手,面若寒霜,风华无边,招招致命。
那次若非他用了禁术逃跑,定得死在霜雪尊的手里,不过他虽然没死,却也受了极重的伤,休养了很久才恢复,而他恢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逐步占领修真界。
曾听闻霜雪尊性情大变,官鸿云起初还不信,现在亲眼见到了,他才明白传言非虚。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以前的霜雪尊多讨厌啊,还是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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