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传雨半躺在沙坑里, 用手肘撑着身子, 脸上还带着关切, 人却已经傻了。
眼珠似乎不会动了, 怔怔地盯着钟念, 有雪粒落在他半张的唇上,他也没有丝毫反应, 像偷吃了米糕的小仓鼠。
钟念还沉浸在表白的激动里, 咧着嘴呼出团团白气。
他微压在江传雨身上,背景是风雪欲来的天,云层压得很低, 灰中带红,浓墨重彩。
不算密集的雪片如琼花柳絮,乱了天地,他在其中轻笑,便是欺霜胜雪的绝色。
带班的体育老师见他俩躺在沙坑里迟迟不动,有些担心, 远远地喊了一嗓子,
“喂,你们没事吧”
钟念闻声抬头, 正要回答, 江传雨蓦地翻身而起,拍了拍衣服上的沙土, 扬声回答, “没事。”
说完, 他瞥了钟念一眼,低声叫他,“走。”
钟念赶紧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看台,钻进了林荫小径。
钟念见江传雨没什么反应,正惴惴地猜测雨神是不是被自己的土味告白尬到了,忽见前面的身影停了下来。
江传雨转过头,绷着脸,眉心微蹙。
“真的”
“啊”
钟念被他问得一怔,什么真的假的
是问刚才的告白
这玩意儿还能有假
千算万算,钟念也算不到江传雨会有这样的反应,脑子转不出原因,只能呆呆地点头,“嗯,真的。”
江传雨喉结一滑,胸口有了明显起伏,死死盯住钟念,再次确认,
“哪种喜欢”
同情还是怜悯
然而话一出口,江传雨立刻又反悔了,不管哪种,他完全不介意
“不用说”
他慌忙摆了摆手,整个人混乱又激动,眼神飘忽得定不下来。
钟念却懂了他的意思,心口溢出酸酸的甜,自家aha表面上看着日天日地,背地里却是个没有什么安全感的小傻瓜。
他走过去,握住江传雨的手,仰头看着他,等他的眼神慢慢移过来,跟自己对视后,钟念才轻笑着开口。
“看见你对别人笑会吃醋的喜欢,想被你完全标记的喜欢,变成beta也会喜欢的喜欢。”
这些话让江传雨的呼吸愈发急切,钟念在他的灼灼的凝视下,有些说不下去了,低头埋进他怀里,小声说完最后一句
“想给你一个家的喜欢。”
风大概吹得更急了,因为江传雨视野里的雪越来越多,他没戴围巾手套,光裸的脖颈和双手被雪片擦过,却无法降低他的体表温度。
他像是陷入了不能消退的高热,心跳声震耳欲聋,脑海里一片白光。
江传雨实在呆得有些久,两人又站在风口里,钟念等了会儿没等到反应,抬头忧心地瞥了瞥他,怀疑这人的脑子被奥赛烧坏了。
“走吧。”
钟念快冻僵了,拉了一把,江传雨木然转身,跟个牵线木偶似的跟在钟念后面。
回教室请假、拿东西,再走出学校,两人始终保持着诡秘的沉默。
等到了马路边,钟念想问江传雨他俩去哪儿时,江传雨活了过来,抬手招来出租车。
“去o区。”
美好的送别夜,没有浪漫灯光和美食,而是回到了江传雨冷冰冰的家里。
钟念略有些失望,但知趣地没有表露。
一路上江传雨都没有再开口,脸色沉得看不出任何情绪,只牢牢抓着钟念的手,到家后,他一脸严肃地让钟念在客厅等着,自己则转身上了楼,连杯水都没给他倒。
好在钟念不爱胡思乱想,自给自足地打开空调倒了两杯热水,还滑开手机,打算叫个高级点的外卖。
听见江传雨下楼的脚步声后,钟念头也没抬地问,
“雨神,晚上叫外卖吧,我看还有火锅可以叫。”
“你先坐。”
江传雨的声音沉沉的。
钟念抬头,见他抱了一堆东西走来,冲自己一抬下巴,率先坐到了沙发上。
钟念扫了眼那些红红绿绿的封皮,在宛如谈判的气氛里,缓缓坐下。
江传雨扔开怀里的东西,双手搭在膝上,转过头看着钟念,神情肃穆。
“念,有些事你必须知道。”
这样的开场白让钟念心里咯噔一响,他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惶惶点头。
江传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垂眸,唇浅淡得几乎没什么颜色。
“我不能要小孩。”
钟念愣怔了快半分钟,终于从嗓子眼里憋出一个单音,
“哈”
江传雨双手交握,语气飘忽,
“我奶奶是精神分裂,我父亲估计也是,我虽然没那么严重,但很明显,我们的基因是有问题的。”
“精神类疾病的遗传率很高,我不想这样的基因再往下传,就让它终止在我这里吧。”
“所以”
江传雨呼出一口气,眼神始终盯着地面,不敢去瞟钟念,
“如果你想有小孩,我就不能耽误”
“我不想要啊”
钟念急急吼出声,脑门上的汗都出来,
“谁说我想要就因为这个,我差点想去变性”
江传雨缓缓转过头,暗沉的眼眸里覆了薄薄水雾,他抖了抖唇,轻声确认,
“真的”
“千真万确”
钟念怕他不信,甚至举起手来发誓,
“我要是骗你,天打雷”
“我信”
江传雨一把抓过他的手,连人一起拉进怀里。
他的手臂在抖,身子也是,无法抑制的战栗。
钟念不知道江传雨心里还藏了多少这样的担忧,心疼得要命,轻抚他的背,柔声安慰着,
“别怕别怕,你的任何决定我都会无条件支持。”
江传雨锢着钟念缓了好半天,蓦地松开手,一把钳住他下巴,逼他跟自己对视,赤红着眼眶颤声问,
“真的喜欢我”
钟念不知道自己以前给了他多少错觉,让人患得患失成这样,心口被刺得生疼,连忙点头,还凑上去吻了吻江传雨的唇。
“喜欢到命里去了。”
江传雨的眼神追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去,但他喘了两口气,一咬牙,转身抱起身边那堆东西,一件件摊开
“这是房产证,刚转到我名下,但这房子不值钱,高考完我就会卖掉。”
“这是我所有的专利证书,一共15项,这里的7项还没卖,以后你做主。”
“这是我的两张卡,一张是给基金会打钱的,另一张是所有存款,刚才我看了下,总共接近五百万,数目不算多”
“等会儿等会儿”
钟念抬手打断江传雨的介绍,一脸懵逼。
他今晚就没跟上过江传雨的节奏,自己沉稳大气,有条有理的aha,怎么突然就变傻了呢
钟念瞅着那一堆硬皮本儿,小心翼翼地问,
“雨神,你这是,给我看家底儿吗”
“嗯。”
江传雨重重一点头,把怀里的东西全塞给了钟念,桃花眼里有微光闪动。
“这是我全部家当,除此外,还有我这个人。”
见钟念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江传雨紧张得把唇抿了又抿,半垂的眼睫,轻颤个不停。
“东西不多,也不算好都给你。”
都给你。
我的家当和我的人。
别嫌弃,我再拿不出别的什么了。
钟念被从天而降的财富砸晕了头,再看了看一脸忐忑的江传雨,忽然想笑。
他丢开那些东西,欺身上前,用鼻尖触了触江传雨的,压着笑问他,
“雨神,这些算你的嫁妆”
江传雨抿着唇没吭气,喉结滚了好几下,稍稍抬起眼皮,黑沉的眸子像浸在水里的葡萄。
他的气息落在钟念颊上,滚烫灼热。
“是聘礼。你要吗”
钟念漫开笑意,轻啄了他一下,
“当然要,全部都要。”
他的唇角刚拉出弧度,顷刻间天旋地转,整个人被压进了沙发靠背里。
江传雨用钟念完全看不清的速度,瞬间暴起,将人牢牢困住,他一手撑墙,一手托起钟念下巴,把他的唇捏出可笑的形状。
“宝,再说一次。”
江传雨的唇落在钟念眉间,沿着鼻梁往下滑,轻嘬了一口他肉乎乎的唇,用他最喜欢的低哑嗓音轻声哄着,
“再说一次喜欢我。”
海水味的信息素早散出来了,像铺开了弥天大网,丝丝密密地将钟念缠住,让他腰酸腿软,脑子开始煮浆糊。
如果钟念够理智,就能感觉出自己的aha已经到了某个临界点,可他实在心疼他,不同角度不同维度的心疼,混杂成一股不怕死的勇气。
这勇气推着他,扬起脖子挣开江传雨的手,拉着他往自己靠,再咬住他的耳垂,用气声撩拨,
“喜欢你,人喜欢,身体也喜欢”
为了这两方面的喜欢,钟念付出了一整夜的惨痛代价。
大概是心意总算相通,这对高契合度的ao,终于在某项运动上体会到了通感。
双倍感官带来双倍刺激。
知道钟念的真实感受后,对江传雨来说方便多了,他可以无视钟念的眼泪,温柔又坚决地行动。
哪怕钟念都泣不成声地摇头喊不要了,他也只是把人搂着,好商好量地告诉他,
“宝,你的身体不是这样说的。”
最后,在钟念无声的尖叫中,江传雨压着他,留下了一个新的临时标记。
这让钟念彻底晕了过去。
彼时已近黎明,啾啾鸟鸣撕开夜幕,星辰隐淡,天光微熹。
江传雨披一身晨光,搂着自己昏睡的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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