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七
花潮一直以为他和叶知幻居住的地方如此偏僻, 人族和妖族要过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找到他们。
不成想才过了六个月, 娆女就身姿绰约的出现在他们的茅草屋里。
如火的美人摇摆着火红的七条尾巴,玉手中拿着一把象牙小扇,笑吟吟的穿过木门走到花潮面前。
美人眉眼含情,色如春花,周身都是令人难以抗拒的风情。
花潮正趴在榻上晒太阳, 他化出了原型, 身后雪白的七条尾巴与娆女的狐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娆女看见了他的尾巴, 略微一数后脸上便没了笑意, 妩媚的表情也收敛起来,神色无比的痛惜,痛心疾首的叫道“我的天,你的尾巴怎么少了两根”
略微一想, 娆女便明白了,怒气冲冲道“又是为了那刀客是不是你怎么如此的糊涂,居然为了一个人族自断两尾,施展枯木逢春这种禁术”
花潮被她吵得耳朵疼, 于是尾巴一甩又画作人形,倚在榻上懒洋洋的说道“不过是两条尾巴罢了, 再过些时日总能修炼出来,你也不必如此担忧”
娆女冷了脸色, 怒斥道“胡闹”
花潮拉着她坐下, 和声细语的说道“娆女姐姐, 我是真的喜欢叶知幻, 实在不忍心看着他死去,反正我修炼的速度快,早晚会再长出九条尾巴的,你不要为我担心啦,我和叶知幻居住的地方这么偏,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我们了,那族里的长老们也知道了吧”
娆女气哼哼的说道“那倒没有,我前日子不是给了你一个乾坤袋么,那上面有我留下的标记,所以才能这么快找到你。”
说到这她又一挥袖子,仔仔细细的把这茅草屋打量了一遍,满脸都是嫌弃“你离开妖族就住在这么一个破地方,我说你图什么呢”
花潮笑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倒觉得这里快活的很。”
娆女轻嗤一声“你是我们妖族的天才,长老和妖皇不会放任你和叶知幻隐居山林,早晚都是要把你捉回去的。”
这话倒是不假,花潮的天赋太过出众,放眼整个妖族也无人替代,妖族怎么可能放弃这么一个好苗子。
这话说到了花潮心里最忧心的地方,他面露一丝愁容,低声说道“能躲一时便是一时吧,还请娆女姐姐不要像族里透露我和叶知幻的行踪。”
娆女一脸恨铁不成钢,伸出一根手指戳着花潮的额头,愤怒的说道“我们狐狸向来游戏人间,怎么偏偏出了你这么个异类就算妖族暂时找不到你,那人族呢,叶知幻的天赋不比你差,他们又怎么肯放弃叶知幻。”
“你还是回到族里吧,你令叶知幻道心破碎,毁了叶氏王朝的心血,他们不知道有多恨你呢”
娆女四处看了一眼,声音放轻,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凝重“有句话叫做解铃还须系铃人,道心破碎并不是无法可解,叶知幻只需亲手杀了你,就能立即证道。”
她美艳如火的脸旁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容“人性是永远经不起考验的,你当年可以算计叶知幻,叶知幻现在也可以算计你,你凭什么认为他对你一腔赤诚,不含丝毫祸心”
狐族的男男女女总是笑盈盈的,甚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
花潮自幼便和娆女相识,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认真的模样。
虽然是虚拟世界,还是忍不住心头微暖。
花潮叹道“你说的我都懂,我也都想过,也知道凭我们两个人的身份,平静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俗话说偷得浮生半日闲,能悠闲一日便是一日吧。”
娆女见他心思已定,知道自己说不动他,只好一甩袖子,扔下一句好自为之便带着满肚子的怨气走了。
花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默默出神。
一片干枯的叶子打着旋从窗前飞过,轻飘飘的落在窗台上。
花潮坐在窗前,仰着头看着朔风中萧瑟的树木。
曾经枝繁叶茂的树木,如今叶子都落光了,光秃秃的枝条在呼啸的寒风颤颤的摆动着,目光所及,一片萧索之意。
寒冷的冬天终究还是来了。
这天夜里山中下了很大的雪,鹅毛大的雪花飘飘洒洒,不多时地上就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这样的天气,本应该坐在热炕上喝着热汤,或者捧着手炉坐在窗前看雪。
但此时的刀客和狐狸站在屋外,俱是一脸沉默的看着裹在白雪里的茅草屋。
娆女的出现无疑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他们藏身的地方已经暴露,不得不告别这里,去寻找另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
大雪可以掩盖他们的踪迹。
大多数动物都在寒冬中陷入沉眠,再这样的天气里,鸟兽的影子几乎绝迹,世界变得很安静,安静到刀客和狐狸可以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刀客和狐狸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风雪中,漫天的风雪遮住了前路,一切都变得未知起来。
花潮很伤心,自打离开茅草屋,他的眼眶一直都是红的。
他早已习惯了颠沛流离,却也恨极了颠沛流离。
刀客也很沉默,那是他和狐狸亲手搭建的家园,日子久了,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生了感情。
如今骤然离去,就连性情淡漠如刀客,也生出了几分伤感心思。
茫茫风雪,漫漫长路,天下之大,哪里是他们的容身之处呢
三个时辰后。
裹在雪里的茅草屋前出现了一批身着金甲的人。
这些人周身裹在精巧的金色铠甲之中,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们的手中均是拿着寒光湛湛的长剑,行走之间踏雪无痕悄无声息,周身都是肃杀之气。
若是叶知幻在此,定能认出这些身着金甲的人正是叶氏王朝战力最强横的金吾卫。
每一个金吾卫放在江湖上,都是难得一见的绝世高手。
也许这些金吾卫,原本就是江湖上的绝世高手。
一个神色淡漠的中年男子迈步走出,在这样的大雪天,这个男人只穿了一身薄薄的暗蓝色长衫,那长衫并没有什么醒目华丽的刺绣,但与衣衫同色的精美暗纹微微反光,足以看出这长衫价不菲,此人身份不浅。
这个中年男子踱着从容的步子,慢慢的走到茅草屋前。
这个中年男子相貌并不出色,但周身气势强大,令人无法忽视。
一个金吾卫上前说道“属下方才探查过,大雪掩盖了两人的踪迹,属下等人一无所获,依照他们的脚力,此时定然已经走远,再想找到他们必定要花上一段时间。”
中年男人在茅草屋前站定,面无表情道“终究还是晚来一步,不过他们又能逃多远呢。”
“时间还长,不急。”
娆女回到妖族不久,就听道妖皇出关的消息。
妖皇竟然提早出关了。
她心神不宁的回到了修炼的洞府,心道此事怕是和花潮脱不了干系。
妖皇对花潮有多么宝贝,是全妖族都知道的事情。
妖皇的本体是一颗枫树,妖族的修为越高,他们的本体就越是强大骇人,以妖皇这种修为,他的本体自然极为壮观。
遮天蔽日的巨大枫木,如血一般染红了妖族的半边天空。
花潮就是在枫树下诞生的。
他们狐狸原本是胎生,唯独花潮生来无父无母,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枫树之下。
刚出生的小狐狸只有巴掌大,眼睛还没睁开就四处摸索,用柔软的小爪子挠着树根,小小一团的狐狸挨着枫树摸摸蹭蹭,丝毫不惧枫木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
妖皇驻足的地方寻常妖族是不肯轻易靠近的。
修为越高的妖族,气场就越是恐怖骇人,哪怕收敛妖力,也让修为不高的妖族觉得压迫。
这是刻在妖族骨子里的本能,是灵魂深处对强者的敬畏。
花潮是被妖皇亲手养大的,这狐狸从小就在妖皇身上打滚,幼狐长爪子的时候都要找个顺意的东西磨爪子。
俗话说宝剑锋从磨砺出,爪子经过磨砺后也会更加锋利
别的狐狸都在辛辛苦苦为自家幼崽寻觅磨爪子的东西,这狐狸倒好,直接把妖皇当成抓板,爪子一痒就毫无敬畏之心的对着妖皇来一爪子,然后甩着尾巴直接在妖皇身上开挠。
得妖皇如此宠爱,花潮在妖族的地位自然与众不同。
再加上花潮天赋绝世,妖皇更是喜爱至极。
越是喜爱,期望也就越高。
叶知幻是人族精心打磨出来的无情刀客,花潮又何尝不是妖皇精心打磨出来的九尾大妖呢。
他们妖族占有欲极重,自己的东西绝对容不得他人染指。
娆女坐在洞府里思绪纷纷,七条火红的尾巴心烦意乱的缠在一起。
山上的风雪渐渐停歇了。
花潮和叶知幻在一个峭壁上找到了一处隐秘的山洞。
用岩石遮蔽了洞口,花潮掏出乾坤袋,从里面拿了些柴禾和食物出来。
叶知幻生了火,火焰照亮了山洞,两人一身风雪,俱是一脸倦容。
花潮用树枝叉着冷硬的馒头放在火焰上烤,刀客在火堆旁支起架子,烤着两人被雪浸湿的外袍。
花潮的眼眶还红着,头发上都是细小的冰晶,静静的垂在他的肩膀上。
刀客知道他伤心,他有心安慰,却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安慰人的话。
无情的刀客从不安慰人,也不会安慰人。
他看着花潮的眼眶,在心里憋了半晌终于说道“你莫要难过,天下之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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