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潮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此时此刻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一股来自外界的强大力量灌入他的体内,在他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一条条无法违抗的指令出现在花潮的脑海中。
花潮的眼睛已经变得赤红, 眼神锁定在万道雷劫之下的白衣身影。
他的十一位师兄站在天谴山脉上为师尊护法,焦子柯距离花潮最近, 瞬间发现了花潮的异常。
然而一切都来不不及了, 就像上一次袭击闻寄语的时候那样,他的身体爆发出的力量已经丝毫不逊色于当世最强大的闻寄语。
守护师尊渡劫的十一位师兄根本不可能拦得住他。
在这个仙侠世界里,只有巅峰时期的闻寄语可以与他一战。
所以这就是闻寄语对他不设防的原因,因为根本就防不胜防。
闻寄语清楚自己的力量, 自然知道可以与他匹敌的力量是多么强大, 任何防备在这样的力量面前都是没有必要的。
花潮力量暴涨, 眼角涌上一层血气, 他的发丝和衣袍在暴涨的力量中纷飞,脚下的山脉被强大的力量冲击出一道道深深的裂痕。
守护师尊渡劫的师兄们神色大变,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向花潮飞来。
这些天子骄子们是仙域最强的一代,每一个都是千年难寻的一方大能, 可是眼下却如此不堪一击,花潮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 只是从体内溢出一丝力量就将十一位师兄击飞。
一个没有足够容积的容器是无法承受太多的力量的。
花潮的每一寸骨骼都在发出哀鸣。
十一位师兄被他击飞,正在渡劫的闻寄语遥遥看了一眼。
浑身的血肉都在高负荷运转的力量下悲鸣, 这种超过他身体极限的力量正在击毁他的程序。
他是一个快要被撑爆的容器。
主系统源源不断的往他的身体里灌注能量,上一次偷袭灌注的能量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这次主系统完全不顾他的死活, 花潮在剧痛中努力争夺身体里的控制权。
他不想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他甚至在剧痛中希望闻寄语赶紧杀了他, 他这样的想法连他自己都感觉那么的不可思议, 毕竟他那么希望自己可以复活。
他一向非常有野心,又非常非常的自私自利。
哪怕没有四百年的岁月,他也是一个不肯放过一点机会努力往上爬的人。
他要把所有瞧不起他的人死死踩在脚下,把他们踩进烂泥里,连跪起来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心一直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四百年的时光又让这把刀子淬了毒,现在却开始变软了。
或许杀掉闻寄语就能获得复活的机会,而且操纵他身体的是主系统,他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成果,不用背上一点负罪感。
花潮看着自己的身体朝着那道身影飞了过去。
袖中的花枝探出衣袖,无数朵神光湛然的昙花在花枝上绽放。
怪石嶙峋的天谴山脉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刺眼的光辉过后,一朵巨大的昙花从地底盛放而出。
层叠的莹白花瓣徐徐展开,如霜如雪的雪白根茎不断蔓延。
巨大又美丽的昙花在皎洁的光辉中慵懒又肆意的伸展着它洁白美丽的花瓣。
昙花的根茎从地底伸出,无数雪白的根茎齐齐伸向天空。
它那霜雪一般的根茎如夜色中飞舞的白色幽灵,它穿透了松软的泥土,穿透了坚硬的磐石,穿透了怒龙一般的雷劫,也穿透了闻寄语蓬勃的血肉和强横的骨骼。
大片血色在闻寄语的肩头洇开,他看着花潮,眸光闪动间却不是惊讶的神色,反而是一种异样的温柔。
他说道“我知道不是你。”
花潮努力与主系统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但他只能勉强控制自己的声带,艰难的开口,对闻寄语说道“杀了我。”
这次的力量比上次爆发时恐怖很多,花潮的身体已经不堪承受,只有趁他的力量还没彻底爆发的时候杀了他,处于虚弱状态下的闻寄语才有可能获得一线生机。
花潮身体的每一处都在痛,却还是顽强的与主系统争夺控制权,一阵阵的痛楚要几乎将他撕裂。
他的掌心已经开始蓄力。
闻寄语却不闪不避,轰鸣的雷声中,花潮听到他轻声的说了句“现在是你动手的最好时机,只有杀了我你才能活下来。”
是的,只有杀了他,控制他身体的主系统才会离开的他的身体,那股不能承受的力量也会迅速从他的身体里消退。
这样的话身体会受些损伤,但完全可以修复,可是再任由这股力量肆虐下去,他只会落得一个必死的结局。
放在以前这是一个不用多少犹豫就能做出的选择。
可是现在
他已经没有置身事外的冷漠和隔岸观火的冷静,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把闻寄语当成一段没有生命的代码。
他辜负了任务对象很多次,这次终于要做一件能对得起他的事情了。
以前孤儿院里的阿姨对他说过,如果一个人想做一个坏人,那最好坏的从始至终,千万别半途而废,因为好人想做坏事时可能出于人性,但一个坏人想做好事时脑子往往都不太清醒。
可能现在他的脑子就不太清醒。
花潮蓦地笑了,他心里想着这些天的种种,心里涌起既欣喜又酸涩的情绪。
他从小在孤儿院的时候就在想,就算我成了一个坏人,可是如果将来有一个人对我好,那我就要对他十倍百倍的好。
一个能为他赴死的人,那么自己也能心甘情愿为他去死。
“师尊徒儿不孝”
花潮笑着启动了身体里的自毁程序,这是他在闻寄语渡劫前找韩嵩屿和谭瑞谦写的一个毁灭程序,当初还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自己不一定能用得上。
毁灭往往是最容易的,连控制他身体的主系统也阻止不了他。
自毁程序启动,在最后的时刻里,他高高的飞上了闻寄语的上空,无数暴动的雷电袭向他的身体,他为闻寄语挡住了最致命的天劫。
他在雷电中坠落。
花潮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变成虚无,身上的衣物如蝉蜕一般落了下去。
他还想看闻寄语最后一眼,可是眼中只有翻涌的雷云。
有一点遗憾。
魔尊伏城最小的弟子在二十岁那年为他的师尊挡了最后一重天劫,他的身体在万道雷光中化为浮沫,神魂彻底消散。
魔尊因此性情大变,半疯半痴的走上了与天相抗的修行之路。
世人本以为他的修行已经到了天道之下所能达到的极限,不曾想七千年后,魔尊伏城以一己之力震碎了十八重天。
天地之间生出巨大缺口,一时间天摇地动,天道安排的世间格局就此改变,洪水淹没了仙魔人三域,无数强大的异形妖兽从洪水里钻出,三域生灵涂炭。
万物怨声载道,魔尊却不以为意,他甚至打算用金色的魔焰将世间万物焚烧成一片灰烬给死在天劫下的小徒弟陪葬。
金色的魔焰烧破了大半个苍穹,十八重天被烧的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崩塌。
大地一片焦土,人间寸草不生。
还是魔尊伏城的大弟子焦子柯搬来了小师弟昔年在魔域种下的一株桃树,折下一根枝条化作无数种子,将桃树的种子洒满了天地。
从此天上地下尽是桃花,魔尊看着灼灼桃花就想起了小徒弟缆尽世间芳华的脸,倒也歇了毁天灭地的心思。
金色的火焰在灼灼盛开的桃花下退去,魔尊又回了魔域,躺在小徒弟种的桃树下喝了个酩酊大醉,一醉就是千年之久。
还不等众人松了一口气,酒醒之后的魔尊又踏上了仙域,用无上伟力击碎了最后一重天。
他踩着打出来的缺口去寻找他的徒儿消散的神魂,没人知道他穿越了天地的尽头后去了哪里。
也有大能去那道缺口边缘窥探天机,他们看见一口巨大的漩涡,威力大的连天都能被卷进去。
仙域和魔域的一些大能在那守了许多年也没见到魔尊伏城回来。
只有无尽的倾盆大雨从天上的大窟窿里哗啦啦的下着,先是淹没了仙域,后来又淹没了魔域,于是仙域和魔域不得不联手补天。
又一个七千年过去,天地的裂缝慢慢复原。
关于魔尊伏城和他那小徒儿的传说却没有淡去。
传说那个小徒弟生的仙资玉容,有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所以魔尊伏城才喜欢桃花。
据说当日魔尊的小徒儿烟消云散后留下了一身仙袍,魔尊给他心爱的小徒儿建了个衣冠冢,唯独留下了小徒儿日日系在身上的腰带,那条腰带绣有百兽,花纹繁复至极。
茶楼里的说书者惊堂木一拍,将故事讲得缠绵悱恻一波三折,座上的人听的如痴如醉。
二楼上喝茶的一位客人却起身离去,说书的老者往那边看了一眼,隐隐看到离去的客人一身白衣胜雪,腰间系着一条绣着百兽的雪白腰带。
说书的老者随意一瞥就收回了目光。
有个喝茶的客人问道“那魔尊伏城后来还收过比他的小徒儿更厉害的弟子么”
走出茶楼的客人在心里说道。
“本座此生不会再收徒了。”,,,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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