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了。”
Ru情淡然,正在通话中的手机附于耳侧。她单手环胸,倚着另一手的肘部。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侧,发梢微蜷。
自从先生离开总部后也有一段时日了,可她的容貌依旧是他离开时的模样,没有半分改变。
她的容颜虽不及Veruth那样美得张扬耀眼,却也有着丝毫不输气场的高贵冷艳。谁也想不到,这张看起来像个像是刚入职场的年轻面孔,在组织高层的会议上,又是如何一副稳操胜券的自信模样。
这时,一双看似纤细白皙,却又在指节处布满枪茧的手自她身后出现,径自抽离了依旧在发出声响的手机。那葱白似的指尖毫不客气地按下按键,结束了通话。
接着,一件微厚的披风搭上了她的双肩。
Mojito出现在Ru后,微微低身倚上她的双肩,贴近了她的颈侧。几缕墨色长发同那金色发丝交错相缠。
“现在可还不是上班时间呢。”
Mojito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些许不满,眉间微蹙。和平时冰冷死板的模样不同,此时的她却是表现出几分女子独有的柔美。
“先生的身体似乎出了什么状况,现在正在忍足家的附属医院。”Ru奈道,语气间却更显几分忧虑。
“还不是那老家伙自己作死。”
Mojito冷哼一声,仗着自己比Ru了半个头的身高优势,将她拥入怀中。
“我已经通知Gin了,他现在应该马上就会赶去。”
墨色长发如同轻柔的羽毛般滑落至身前,Ru身体下意识地一僵,却也没伸手将她推开。
“Mojito,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我没服用过那种药物。”她轻叹了口气,伸手附上了环在自己腰间的纤细手臂予以安慰。
说实话,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容貌不再变化。正如她俩当初第一次见面,二十几年的岁月完全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初次见面时,Mojito还不过七八岁的模样,那时满脸稚嫩的Mojito却也早已长成身材窈窕的美人了。
若真回想起来......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自那件事以后......微凉的指尖轻触眼睫,那里原本存在着有着好看眸色的眼睛,现在却只剩下冰冷的质感。
没错,正是从她失去那只眼睛后,容貌才不再发生变化。
不容细想。
“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Mojito默默收紧了环抱着的手臂,拦紧了怀中女子纤细的腰肢。一向冰冷淡漠,从不给人好脸色看的她,此刻竟是一副委屈似的模样。
要知道,在刚刚才结束的会议上,她依旧全程一言不发,看人的眼神都仿佛是被冰冻过的。
她的温柔,她的笑颜,只为一人而存在。
她们就这么站在组织总部大楼巨大的落地窗前,眺望着远方的景色。
因为有着时差,日本那边早已是深夜,波兰这边却依旧是一片落日晚霞的美丽景象。夕阳如画,清风醉人。
远处的地平线早已被暮色侵染,夜色逐渐降临。
“滴答,滴答,滴答......”
监测心率的仪器发出恼人的电子音,空气中皆是那令人心悸的消毒水味。
白色的病房内,黑泽明紧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
若是光看他这安静的睡颜,只怕是任何人都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总体来看,黑泽先生的身体并无大碍。”
病房外,一名穿白大褂的医生手拿着一份厚重的档案资料,对着身旁的人银发青年分析着当前的情况。
“只是,现在他脑部的记忆神经元正在以一个可怕的速度增殖。一般说来,一个成年人的神经细胞是不会再更新了,但是根据现在检测出来的数值......与其说是增殖,倒不如说是在复活原本就应当凋亡的神经细胞。”
医生用手指了指那份资料上重点圈出的异常数值。
“这种异常应该是由黑泽先生曾经服下的APTX系列药物引起的,但关于药物的一些重要研究方向的资料,黑泽先生并没有交给我们,所以我们也没办法真正了解这种药物。何况,这种药物发挥药效的时间太长了,距离黑泽明先生的身体发生变化距现在已经过了几年,对于未来会发生什么不良反应依旧是未知的。”
琴酒翻看着手中的资料,墨绿色眸子中却透露出深虑。
不能研究药物的解药,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黑泽明忍受神经系统的超负荷而痛苦地死去吗?
“啊,对了。Gin先生,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侑士,帮我去把办公室里锁起的那份档案袋拿过来。”
琴酒微微侧脸,看了眼从一开始就站在忍足医生身旁一声不响的那个少年。
忍足侑士?看起来还是个高中生的样子,能在这种场合出现,看来是忍足家的下一代当家人了吧。
少年似乎有些不情愿的模样,双手插兜耸了耸肩。身上的白大褂愣是被他穿出了时尚潮牌的气质。
虽然他并不希望出现在这里听一些所谓的机密,更不愿当个跑腿的,但还是听从父亲的话前往办公室。
“这孩子......”忍足医生无奈地摇摇头,“还望Gin先生不要在意。这孩子的资质是忍足家这一代最好的,以后应该还会有不少要麻烦组织的地方。”
“嗯。”琴酒淡淡地应了声,似乎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毕竟是大名鼎鼎的忍足家,和组织有各方面的来往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既然能让这个少年出现在这里,那么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任的忍足家主便是他了吧。
很快,忍足侑士就将档案袋取来了。
档案袋很厚,里面存放着琴酒从来到组织到现在的所有指标检测数据。翻到最后,还有着琴酒前些日子身体变小时的各项记录。
“你现在应该已经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了吧?”忍足医生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你的真实年龄和黑泽先生的真实年龄相仿,不过你应该是很久以前就服用了某种不知名的药物。”
说到这儿,忍足医生长叹了一口气。怎么组织里一个个都是些服用了药物的人,偏生这些珍贵的实验样本还都是些狠角色,不能带回实验室解剖研究......
琴酒淡色的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剑眉微拧,“不知名?找不到来源?”
“嘀嘀!”
忍足医生听到病人急救的提示音,满脸歉意地向琴酒点头示意先行告辞。
忍足侑士率先跑了起来,收起平时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赶向急救室。面对生死攸关的时刻,他自然不会用开玩笑的态度对待一个鲜活的生命。
忍足医生也随之转身。只不过,他才迈了几步,又回头,带着一种微不可查的叹息道:“是军方。”
军方?光是一个国家的军方自然还不足以令组织和那些所谓的家族势力如此忌惮。但是能和军方沾上边,又和这几乎是反人类的药物沾上边的,只有......
琴酒了然似的闭了眼,将手中翻开的档案资料收回档案袋。
只见一张轻薄的纸片从中缓缓飘出。
嗯?反应极快的琴酒在纸片飘出的一瞬便伸手抓住了它。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
“带他来见我,我或许有办法。”
字体是用毛笔书写的,轻薄的纸片看起来也应当是宣纸。底部有着几行小字,写着日期,似乎是他被Sake困住的那几日间。
看着熟悉的字迹,琴酒微微愣神。这不是那个老中医的字吗?这份档案应当只有黑泽明和忍足医生能经手才对。难道他早就和黑泽明有过联系?还是说,其实根本就是黑泽明亲自出面,托老中医帮忙?
难道那时黑泽明执意要带他走的原因,其实是想要带着他去见老中医?
琴酒有些烦躁地将纸条收进了档案袋,低垂了眼帘,下意识得想从口袋里找烟。可刚拿出烟,却又后知后觉地想起这里是医院,对面的病房里还躺着昏迷不醒的黑泽明。
......切!他伸手压低了帽檐,抬脚走进了病房。
黑泽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他一睁眼,就见银发青年坐在自己的床边、那顶帽子随意放在一旁的柜子上,琴酒正低头查看着手机,一副认真工作的模样。
啊,真不愧是他的“劳模”员工啊!黑泽明醒来后浮现的第一想法竟然是这个。
琴酒自然也在黑泽明睁眼的一瞬便感知到了,可他并没有抬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接着快速编辑了几个字节。
“我昏迷了多久?”
黑泽明最后的记忆依旧停留在那猝不及防的头痛之后,应该是直接失去意识了吧,接着被一直待在暗处待命的部下送至忍足医院。
“17小时40分。”琴酒抬头一看了眼从病床上坐直身子的他,“医生说你只是睡着了。”
黑泽明一怔,接着轻松地笑了起来,“是啊,只是睡了一觉,还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到了好多以前的事。每一件事的细节都历历在目,就连是哪一天几点发生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自然知道服用那个药物之后,身体会出现怎么样的副作用。只不过目前看来,应该不会出现被突然涌现的大量记忆影响到判断力和情绪波动的问题了。
因为那些充满了强烈感情色彩的记忆碎片已经补充完整了。那些被忆起的全部记忆就如同一条被画上了刻度的时间线。每一个细碎的记忆就是直线上一个小点,从起点向后无限延伸。同时,又有不少被忆起的更细碎的记忆碎片不断补充至时间线中,不断完善,不断修除记忆bug。
现在他的大脑就如同一台紧密的计算机,神经系统高速运作着。
他掀开薄被,身体前倾,凑近了琴酒面前。
琴酒就这么抬头看着他,略显狭长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不解。接着,他便感到发顶出现了一阵温热的触感。
黑泽明宽大的手掌肆意揉搓着他的发顶,直到发丝有些凌乱才收手。
“梦到你了呢,琴酒。”
一阵清风自打开的窗外吹过,扬起了白色的轻薄窗帘。金灿灿的夕阳映在了两人的脸庞上,却是有着无限温存。
黑泽明上一次摸他的头是什么时候呢?
是他还称呼他为先生的时候,他变成了小孩,被他抱在怀中的时候吧。
不知何时,原本既定的一切都发生了颠覆。
琴酒伸出手,将黑泽明打算收回的手掌默默拉回了自己的发顶,似乎是在默许他的动作。
如果不是那个张口闭口就“不要逃离”“不准逃离”的黑泽明的话......他倒是很想念这个总是温和地笑着的黑泽明。
虽然他不能体会到所有记忆都被迫忆起的痛苦,但至少,他能理解被记忆的洪流冲击时产生的情绪波动。
黑泽明轻笑了一声,突然低头凑近了琴酒的耳边。
琴酒以为他要说些什么重要的事,微微侧耳,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却见黑泽明张嘴轻咬了口他的耳尖,那原本隐藏在银白发丝后的耳尖瞬间变红。
黑泽明心情颇好地看着平日里一副唯我独尊的琴酒一副无措的模样,果然反差萌什么的是最可爱的了啊!
正当他想继续品尝自己晚餐时,一声短促的提示音突然打断了他的动作。
琴酒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简讯。
上面只有短短几句话,看内容应该是一份邀请函,似乎是被邀请去什么游轮。
没有署名,但在最后有一个小小的极简的图标。
琴酒迟疑地抬头看了眼黑泽明。组织内部的手机应该收不到这种邀请函之类的简讯吧?
却见黑泽明原本戏谑的表情在看到那个图标后一下子变了。
现在的琴酒不认得这个图标,而他就算是没服用药物也可是记得很清楚。黑泽明浅褐色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暗芒,危险地眯起了眼。
“笃笃!”
病房门被敲响,身穿白大褂的忍足医生走了进来。
仔细一看,他的手中拿着手机,而手机的界面上是和琴酒手机里那封简讯一样的邀请函!
那躲在暗处的,究竟是怎样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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