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明,恭喜你。熬过了这一段不易的岁月过后,顺利退役了。”
“多谢长官。”
他笔直地站在那,宛如一棵劲松,年轻的眉目间却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
面前身穿军装的长官将代表赫赫功绩的勋章戴在他的胸前。
战争结束了。
而他也在几个月后终于退役了。
离开军营,他迷茫地站在城市的市区内。
战争结束后的城市并没有立刻恢复到原来繁华的样子,依旧是满地废墟,家家闭户的模样。
刺骨的寒风刮过脸颊,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硝烟与腐臭的气息。
他是战争的遗孤,连父母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也没有家可以回。他甚至没有姓名,那个所谓的名字还是看着某本用来识字的书自己随便想的。
他从小在军营旁的收容所长大,应征入伍后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十几年,如今战争结束了,他又该何去何从?
他记起那个金发男人。
那个男人也是战争遗孤,也同样没有名字,和他一起长大,一同参战。
可那个人死了。
明明说好的等战争结束后,就去没人的地方,过平平淡淡的小日子。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迷茫地抓着手里的背包,那是他所有家当。里面有换洗的衣服,军营发放的补贴,和一小瓶酒,Spirytus。
他转身看向身后跟来的年纪相近的数十人,每个人都是和他相同的神色,迷茫而不安。
他们和他一样,都是战争的遗孤,退伍后都无家可归。他们因战争而生,为战争而死。
现在,他们如同本该死去却依旧游荡在世上的亡灵。没有存活下去的目标,没有可以留恋的东西,也不知道存在的意义。
“我说......我们成立个组织怎么样?”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十分平静。
“它可以没有名字,因为它只会存在于暗处。和我们一样,无法在这个世上见到光明。”
成立一个组织,去寻找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
“滴答,滴答,滴答......”
闹钟的声音在宁静的清晨显得特别响亮。
黑泽明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单手用手背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头疼欲裂。
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也开始逐渐恢复了。
那些在梦中看到的片段,极有可能就是原本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
这么看来,现在的黑衣组织和当初刚成立的黑衣组织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只能说是,时代变了所以也跟着变化了吗?
现在的组织,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组织了。
他强忍着脑中传来的一阵阵刺痛,起身准备走到客厅去泡杯咖啡。
也许是咖啡具有兴奋的作用,总之喝了咖啡这类东西神经系统就能活跃起来,可以勉强安抚那些储存了混乱不堪的记忆的神经细胞吧。
他的脚步极轻,身体常年形成的动作记忆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就算是在自己家里也一直是高度警惕的状态。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静坐在自家沙发上。
他的上半身缠着绷带,披着家居服,在这开了空调的温暖客厅闭目休息。看来是身为杀手的习惯,就算睡觉也时刻保持警惕,不能随意深睡。
琴酒在黑泽明下楼的时候才被惊醒,却也没说话,直愣愣地看着他向他走来。
总觉得这个场景似乎莫名的熟悉......
“会做饭吗?”
黑泽明取出咖啡机,准备开始为自己泡咖啡。
琴酒没有说话,走上前洗过手后,接过他手里的咖啡豆开始磨粉。
“咦......”黑泽明惊奇地看着琴酒。
他本以为琴酒应当是负责呼风唤雨即可的大哥气派,往那一坐就有伏特加替他端茶倒水,没想到竟然也会磨咖啡粉?而且看样子似乎连厨艺技能也点亮了?
琴酒自然是会做饭的。
身为杀手,需要潜入各种危险的环境,有时候身上的干粮不足以填饱肚子,自然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虽说他的厨艺还没好到能做出什么美味的大餐那种程度,但至少能填饱肚子。
至于泡咖啡,则是因为曾经的先生有段时日特别迷恋这种现磨咖啡。当初为此,还特意将储存美酒的某个储藏室搬空用来研究各种咖啡。
琴酒一直跟在他身边,自然也是知晓制作现磨咖啡的步骤的。
黑泽明看着这个比他高了五公分左右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围着围裙在厨房做饭,仿佛在完成什么最新发布的任务。
家里的食材都是新鲜的,两人就这么简单地做了份西式早餐。用餐时,自然也是相顾无言。
“我去上学了,你随意。”
黑泽明拎着放在鞋柜上的书包,扔给琴酒一把指纹锁的备用钥匙,转身出了门。
琴酒接过钥匙,放进了贴身口袋。
幸好黑泽明平时喜欢穿得宽松,买的都是大一号的衣物,不然琴酒连能出门的衣服都没有。
“伏特加,现在分部的情况怎么样?”
琴酒昨晚已经及时和伏特加联络了,但是现在看来分部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总部已经派了一批支援赶往分部,暂时牵制住了不少叛变的势力。但是以分部的原总负责人Sake为首,出现了另一支抵制总部的“新高层”势力。这支势力联合了国际上其他的敌对组织,不停干扰总部,却又并未完全叛离组织,似乎只是想从总部手上夺权。
现在,日本分部三足鼎立,一片混乱。
那些趁乱潜入的卧底更是不必说,一抓一大把。
尽管琴酒的地位堪比高层,但他毕竟只是杀手,并无权限干涉这些所谓的“夺权游戏”,所以Rum给他下达的任务依旧是解决那些趁乱潜入的卧底和叛逃的叛徒。
简单来说,绕了大半天他还是得工作!而且工作量每天都在成倍上升!
琴酒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差点没把手机捏碎。
行吧,工作就工作。
琴酒披上黑泽明的黑色外套,拎着昨天带来的装着枪械的背包出门了。
“呀!黑泽君,这次又是刚好及格啊!”
坐在黑泽明前桌的同学将试卷发给他。
“啊哈哈,大概是运气好吧。”
黑泽明笑了笑,接过试卷看都没看就塞进了座位里。
如果不是因为看到老师那副一见到他就变得无比幽怨的表情,他才不会写张及格的卷子呢。咱安安静静当个差生不好吗?早退不就有理直气壮了吗!
老师当然不会知道黑泽明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站在讲台上,依旧无比幽怨地看着他。似乎在控诉,明明可以考得更好为什么就不肯好好写试卷。
拜托......老师你摆出这样的表情很恐怖啊!法令纹都出来了!可怕!
黑泽明只感到一阵恶寒,急忙躲在了堆得高高的书后,眼不见为净。
说起来,他记得今天似乎是学校组织体检地一天来着......
即便是在冬季,他也穿着单薄的外套。因为他的手臂上缠了好几圈绷带,再多穿几件衣服可就真心动不了了。
他长叹一口气,体检啊......该怎么混过去好呢?
“最后一位,黑泽明同学。”
校医新出智明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坐在医务室的办公桌前,笑眯眯地看着黑泽明走了进来。
“黑泽同学,请脱下外衣吧。医务室里有空调,不会冷的。”他面带微笑,手中拿着一张新的体检表。
他的面前是一台刚出现屏保的电脑,似乎黑泽明进门前他才刚记录完上一份体检表的样子。
黑泽明却没理会他,径自坐在了一旁的诊疗床上,双腿交叠,架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黑泽同学似乎并不怎么礼貌呢。”他依旧笑着,似乎并未对黑泽明的无视而感到生气。
“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你,似乎也不是很礼貌呢,这位冒牌医生。”
黑泽明双手撑在身边,似乎很有信心面前的人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哦?那么你说......我什么地方露出破绽了呢?”
对方也明白自己的确暴露了,而不是对方使诈。他敛了笑意,将手中的纸笔放下,静坐着看向他。
“从我刚进门的那一刻。”黑泽明将修长的手指伸到自己面前,似乎正在专心研究手上那并不怎么明显的枪茧。
“哦呀,难道你不知道医生都有一些职业习惯吗?身为医生多少都有一点洁癖,而你看,洗手台上的洗手液尚未开封。忙于处理这种大量数据文件的医生,尤其是负责体检工作的校医,也不会把电脑的屏保时间设置得这么短。”
黑泽明自顾自地说着,面前的男人却依旧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将他从头到脚进行审视。
“不错嘛,观察得很仔细。”对方拍了拍手,站起身。
“还有,你的身上有一股极淡的香水味。”
黑泽明将视线转回他身上,浅褐色的眸子里全是戏谑之意。
“虽然不知为何觉得这个香味有点熟悉,不过我能确定这绝不是男士香水的味道。难道新出医生最近交了女朋友?还是说......”
他没把话讲完,却伸出自己的手。
“男性的手骨大小和女性的手骨大小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拜托,就算是易容能不能有点敬业精神,破绽百出的,也亏你在这儿待了那么久没被人发现。”
“果然是您,先生!”
本以为自己能把对方噎得说不出话来,却没想到对方直接单膝向他跪了下来。
等等,发生了什么!
黑泽明愣愣地看着对方将手附在突出的“喉结”上,接着便传来一道具有独特魅力的声线。
“先生,我是Vermouth。”
Vermouth......?这名字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黑泽明拼命地在脑中回想曾经看过的那一点点柯南剧情,好像也是酒厂里的人......叫什么“千面魔女”的窝里反来着......
“Gin说您失忆了,看来是真的。”对方抬头看着黑泽明,薄薄的镜片后那双眸子里闪过一丝看不透的神色。
“没错。”黑泽明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不过现在的我就算没有那位先生的记忆,也不是好惹的哦。”
“明白,Vermouth没有加害先生的想法。”对方轻笑出声,“毕竟先生之前可是最宠爱我了呢。”
黑泽明默默抽了抽嘴角,这话怎么听都不太对劲。
Vermouth顾自己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腿上沾到的尘土。
“既然现在的你还算不上那位先生,那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对方顶着新出智明的脸,却仿佛毫无心理压力地娇笑出声。
果然是窝里反吗......
“什么交易?”
“我可以帮你隐瞒身份不被组织的人发现,而你......”
Vermouth凑到他身边,耳语几句。
黑泽明听完后神色一变,目光莫测地看着面前的“千面魔女”。
“嘘......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先生可明白了?”对方将一根修长的手指抵在唇边,神秘地眨了眨眼。
“......交易成立。”
黑泽明轻勾唇角,伸手与Vermouth的手相握。
当真是个......不错的交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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