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力量强大又随心所欲的神要结仇可太容易了,漫长的时光中时不时就有点摩擦。
约厦一下子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他脸上还带着受到巨大冲击后的迟疑,视野被宇宙中那些身影上笼罩的各色光华模糊成了色块,满目神游似的空茫。
最终,是他身上伤口的隐隐作痛唤醒了他,他蓦地深深喘了口气,发怔一样转向赫辛,“你说,要让……去冥界带回皇储殿下的灵魂……!”他如今的冷静,全凭一腔对帝国的忠诚艰难支撑。
赫辛平静道:“嗯,我是这么说的。”
赫辛的语气完全称不上商量,更像是在支使……支使这群神?约厦觉得对方是疯了,可恨的是这句话出自对方的口里他竟然不觉得荒谬,反而想跟着对方一起发疯!
飞船已经驶入了交战区域的中央。
一个神明从上方飞过,他似乎完全看不见赫辛,只居高临下地瞥了眼下面的约厦。那双不带任何情感的冷眸像望过路上的一块石子般,完全没有映入飞船的身影。
约厦瞳孔一颤,却并不是出于无意中直视神明的惶惑。他转头去看不知何时坐在了椅子上的赫辛,然后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了某种与刚才所见神明相同、甚至隐隐凌驾于其之上的特质。
那个白发的神秘青年手里翻着一本书,柔软而轻忽的白羽耳饰坠在耳垂上,让人一瞬间产生了一种分外温柔的感觉。然而那双眼眸却又分明淡淡,叫人霍然清醒,忍不住思索究竟谁能够从中掀起波澜。
[你究竟是谁?]这个问题,现在似乎没有意义了。
“……我需要做什么?”这个刚成年不久就遭逢大变的战士,终于确认了什么似的,在此刻流露出了一点属于少年人的脆弱。然而他语气逐渐坚定,近乎虔诚地低下头,“我什么都可以支付,要我的命也可以。”
——神话中但凡没有事先说明身份的神,便是不想别人发现他的身份。一旦有人点明,便是对方现出真身离开人间,回归神域的时候。
约厦不知道赫辛是不是这样的,但他赌不起,于是只好把所有的猜测咽进肚子里,只做不知。
原本以为会遭到一番质疑的赫辛没等到预想中的话,有些奇怪地看了约厦一眼,心想瀚雪帝国千锤百炼出来的战士都是这么好说话的吗。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外面正在打的两个罪魁祸首逐渐脱离了战圈,往宇宙中战场偏僻的地方移动过去。赫辛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他随意一抬指尖,宇宙深处便突然多了一个黑色的洞——但因为宇宙本身就是黑漆漆一片,所以这个“洞”除了最接近它的苦厄神两神以外,谁都没有察觉。
而等到苦厄神、裁决与公正之神察觉到“洞”另一侧属于冥府的森森死气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赫辛一人在他们脑子里打出了一道指令,他们立即认出了这股熟悉神力的主人是谁,当即惊悚化成震惊,连原本的挣扎都停住了。
“衍……”衍化之神醒了!!!
这惊天动地的消息没来及说完,两神便被直接拖进了大冥府。
赫辛安排先让他们去把倒霉皇储的灵魂带回来,还让很有经验的暴风神和河泽神去接应。
冥府中的暴风神、河泽神一脸同情中夹杂着兴奋,对视之中双目炯炯地盯着从天而降的两神,“看哪,是新的劳(工)动(具)力(人)!”
苦厄,裁决——一看就是海格底比大监狱与审判厅需要的人才!
两神还在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怎么回事,我好像看见衍化之神了?”
“不是好像,是就是!我必须马上通知演化之神……暴风,河泽?你们前段时间不是说在打斗中失踪了吗,怎么在冥府这里!?”
先不提冥界那边是如何热闹,见证了两神的消失,赫辛满意地又给旁边躺尸的皇储加了一道防护,好保证这肉身不腐。
约厦骤然寻不见两神的身影,反应过来,“我能不能知道,皇储的灵魂需要多久才能回来?”
赫辛的冷淡并没有打击到他,少年很好地掩盖了自己的失落和失态。见到赫辛不排斥这样的相处,便尽量用不显得过分郑重的态度对待。
赫辛显然是很满意的,“神要在冥府来回一趟快得很,不过落进了冥府的灵魂却不行,要出来后不受影响,需要度去身上沾染的死气。”他算了算负责度去死气的魂使们手上正在排队挂号的人数,“轮到你家皇储,大概要三天吧。”
“……这么久?!”
“这片星域的统治者瀚雪帝国爆发了战争,同理,冥界负责这一带工作的也业务繁忙起来了。”赫辛理所当然道。
这话实在接地气又极有道理,只是套在传说中神秘莫测、人人敬畏的冥府身上,一下子让约厦难以想象,说不出话来。
赫辛收起笔记坐起来,歪了歪头,耳饰柔软地擦过脸颊晃了晃,“你很着急?”
“……不是我着急,是还有十几分钟飞船就要降落了,为了稳定帝国刚刚失去皇帝、人心涣散的局面,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人来接机的!”
只要反叛军还没达到首都,那群歌舞升平的贵族就永远没有危机感,没准还要向全帝国直播迎回皇储的盛况,彰显帝国的统治将持续永远!
到时候他要怎么办?告诉他们不好意思皇储死了,三天后才能活,不如大家先等等???
那画面可太美了,约厦简直难以想象。
赫辛没想到还有这回事。不过反应过来以后,他迅速有了新的对策。
赫辛先侧头记下了旁边躺尸的皇储的模样,然后将对方的身体缩小成了五厘米大小,交给了目瞪口呆的约厦。
约厦下意识地接过“五厘米手办”,浑身僵硬地望着赫辛,嘴唇哆嗦了好几下,最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吞咽了一下,硬生生忍着什么都没问。
他将缩小的皇储放进了自己腰侧的口袋里,那里原本是用来装一些刀片、绳索、填充弹药等小型作战用道具,不过在经过一番九死一生后,里面早就空荡荡了,正好把赫辛扔过来的皇储放进去。
约厦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毁尸灭迹”,他的手猛一哆嗦,一片忠心在颤抖,整个人摇摇欲坠,面色恍惚地问:“然后、要怎么做?”
赫辛将记下的皇储的形容覆在了自己身上——只是很普通的障眼法,能让别人看见他想要对方看见的形象。
他特意没把约厦放在施法范围内,所以约厦没看出赫辛有什么改变,只听见对方一抚衣袖缓缓道:“现在,我就是瀚雪的新皇储了。”
约厦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承受不住过激情绪地疯狂跳动,全身的血液骤然升高,冲得他整个脑子一嗡——老实说要不是说出这话的是赫辛,他作为一个瀚雪皇室的死士,早就冲上去将大逆不道的反贼就地正法了!
可偏偏说这话的是赫辛——!
飞船距离那颗落着大雪的星球越来越近,它驶离了众神的战场,将那些神明尽数甩在了身后,同时正面迎来了来自帝国的庞大舰队。
赫辛望着那群船身全部印着帝国标记的星舰,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型飞行器从那些庞然大物中飞出,火急火燎地向这艘飞船靠近。飞船的人工智能报告说,接收到了数百条来自对面舰队的刷屏式通话请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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