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绍越下了飞机, 便让司机驱车去了夏老太太所在的医院。
私人医院的安保措施做得很全面, 夏悠悠另外还让几个保镖护在病房门口, 以防闲杂人等过来骚扰。
保镖看见陆绍越,还是敬业地让他等等,需要进去请示一下夏悠悠。
等这位保镖进了病房,陆绍越眉头微皱地问道:“悠悠这些天一直没回去休息?”
保镖摇了摇头。
离两人通话已经过去了近五个小时, 凌晨两点的医院阴森安静, 陆绍越眸色暗沉了几分。
两分钟左右,夏悠悠从病房里走出来,素净的脸蛋是肉眼可见的憔悴,应该是哭过的原因, 眼眶还红红的。
他上前将人拥在怀中,沉哑地道歉:“我来晚了。”
夏悠悠被陆绍越紧紧地箍在怀中,僵硬的身躯渐渐地放松了下来,她眨了眨眼睛, 出声问他:“你那边结束了?”
陆绍越低低地说道:“没你重要。”
夏悠悠又问道:“可是你之前应允过蓝家的,会不会不好?”
陆绍越松开夏悠悠,沉眸凝望着她, 问道:“你真的希望我在那边处理丧事?”
气氛逐渐地安静下来, 夏悠悠卷曲的黑睫颤了两下, 过了半晌才轻缓地说道:“我上回那么对你, 你不生气?”
“轻薄女士难道不该是那样的下场?”陆绍越轻松地回道。
夏悠悠垂了垂眉,有些不自然地开口:“我上回还信誓旦旦地准备跟你划清界限,可是遇到了困难, 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你,我觉得自己挺厚脸皮的。”
“悠悠,我很高兴听见你说你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我。”
“但是你没有接我的电话。”夏悠悠有种秋后算账的嗔怒,眸色亮亮的,恢复了几丝生动。
陆绍越再一次道歉:“对不起,是我的疏忽,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夏悠悠抬眸,看着他沉静从容的脸庞,似乎焦躁紧张的情绪就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也开始拨云见日了。
陆绍越将夏悠悠的手握在掌心,在她耳畔低沉地说道:“别怕,一切有我。”
陆绍越的话让夏悠悠想起了夏砚章,他从前也经常这么安慰她,无论遇见再大的风浪,夏砚章都屹立不倒。
“我大哥——”夏悠悠刚开口就哽咽住了。
“嘘。”陆绍越将指尖抵在夏悠悠的唇上,微微笑道:“别杞人忧天,我在这里帮你守着,你先睡一觉。”
“我睡不着,我想让医生给我开点安眠药。”
陆绍越眼神微沉,整个人看上去严肃了不少,不知道为什么夏悠悠就心虚了,解释道:“吃一片有助于我睡觉,我不会过量服用的。”
她又不傻,难道还会吞药自杀吗?
“里面有床给你休息吧?我陪着你,你睡,真的睡不着,我也有办法让你睡觉。”
“什么办法?”
“让你出很多汗的办法,累得你自然而然就睡了。”陆绍越讳莫如深地说道。
夏悠悠面色微红,恼羞成怒地瞪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流氓。”
陆绍越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道:“运动怎么成流氓了?”
“你故意带偏我。”夏悠悠气急败坏道。
陆绍越笑了笑,了然道:“原来你误会成床上运动了。”
夏悠悠一拳捶在陆绍越的手臂上,冷嗤道:“别说你不是故意往那方面上引?是我误会还是你刻意令我误会啊?”
“是我,是我耍流氓。”陆绍越坦然地承认。
夏悠悠鼻间哼了一声,率先回了病房。
夏老太太中途醒过一次,只是精力不济,说不了几句话又睡了过去。
夏悠悠不敢将更多的事情告诉她,深怕她本就孱弱的身体再受打击。
两人进来时都放轻了脚步声,陆绍越强迫着夏悠悠躺下休息。
她起先还是睁着眼睛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没一会儿,陆绍越就像哄小孩子睡觉般,轻轻地拍打着她的手臂,他沉声说道:“我还会唱摇篮曲,要听吗?”
夏悠悠面有赧意,闭上双眸,不给面子地拒绝道:“不必。”
别说哄她睡觉了,她都担心他将她奶奶给唱醒。
夏悠悠的身体其实已经很疲惫,她本来就娇贵,这两天又是熬夜,又是担忧的,早就身心俱疲,睡不着不过是心理作用。
在陆绍越的安抚下,她渐渐就沉入了梦乡。
陆绍越将被子给夏悠悠掖好,一个轻吻落在她的眉间,干净得不带什么欲望。
他本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已经睡着的夏悠悠眼皮颤了颤,很是不安地又抓紧了几分。
陆绍越不敢再动,改用手机短信给人发号施令。
他大致能猜到明天的记者会内容会是什么,所以必须得有备无患。
早上五点,夏悠悠就醒了,她忽然从床上弹坐而起,冷汗淋漓,满脸惊慌。
陆绍越一夜没睡,夏悠悠抓着他手抓了一夜,他就陪在一旁坐了一夜。
“悠悠,悠悠。”陆绍越用声音将夏悠悠的神志唤醒过来,她的双眸才慢慢地有了焦距。
“我梦见……我梦见我大哥了,我看见他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夏悠悠言辞错乱,整个人都在无意识地痉挛发抖,仿佛目睹了现场般。
陆绍越眉头深锁,将她圈在怀中,温柔地安抚道:“你做梦而已,别自己吓自己。”
夏悠悠还在抖,这个梦境太过真实,她的心就像被剜了出来般,疼得麻木。
安静了许久,夏悠悠总算恢复了一点理智,她理了理自己的仪容,哑声问道:“几点了?”
“还早,五点多。”
“哦,还有几个小时。”
“你想看记者会?”
“嗯,我想亲自听听她要对记者说什么,你能弄到进场的名额吧?”
“其实不一定要去现场。”
“我想去,不过你放心,我会冷静的。”
**
陆绍越让人弄了个记者名额,带着夏悠悠进了记者会现场。
两人稍微乔装打扮了一番,没显得太过惹眼。
夏悠悠的眼神一直盯着发言席,当一道婀娜的倩影进入会场,她几乎是立刻认出了人。
她们两个的五官太像了,是别人能一眼就确定她们关系的长相。
夏悠悠怔愣住了,她没见过她,也没看过她的照片,所以一直不知道原来她们两个如此相像。
记者们大多数知道夏悠悠,忽然看见一个跟夏悠悠如此相像的人,也是有几秒的缓冲,紧接着相机的声音就没断过。
陆绍越的手在夏悠悠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轻声唤道:“悠悠。”
夏悠悠蓦地回神,开了录音笔,又举起相机拍摄。
“大家好,我是潘琴雪,原名姜秀慧,我不知道在场有多少记者听过这个名字,但也无妨,今天召开记者会,主要是有三件事情想向公众交代清楚。”
潘琴雪微顿,目光投向了夏悠悠的位置,嘴角的弧度微扬,又继续说道:“第一件事情便是我死而复生的前因后果,二十几年前,我跟夏老太太的婆媳关系非常紧张,导致夏家家无宁日,我自觉有愧,本想悄悄地离开,可是我的丈夫知道后,极力地挽留,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意外,我当时就陷入了昏迷。”
“等我再次醒来便失去了记忆,在我茫然无助的时候,认识了我现在的丈夫,直到五年后,我才对以前的事情有了印象,可是我跟我现在的丈夫生活得很幸福,而夏家虽然经历了几年动荡,但是砚章处理得井井有条,所以我选择了不打破现有的平衡。”
“听说你现在的丈夫是你的初恋情人,时间线有点问题吧?”一位记者犀利地问道。
潘琴雪不慌不忙地回道:“是的,但是对于当初的我而言,他就是我刚认识的人,只能说缘分这种东西很神奇,兜兜转转,我跟他还是走在了一起。”
对于她忽然又出现在都城,大多数的人兴趣并不是,反而更关心昨天爆料的问题,有人就按捺不住问道:“请问夏……潘女士知道昨天那条关于夏大小姐的爆料吗?是您让人放的吗?”
“不是我,我要严厉谴责这个爆料的人,趁着夏家如今不稳,造谣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悠悠她是我跟夏先生爱情的结晶,我不知道现在说这话还合不合适,但是我还是必须告诉所有人,悠悠就是夏家的血脉,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抹杀的事实,夏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混淆血脉的家族,这是我要交代的第二件事情。”
说到激动处,潘琴雪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夏悠悠撇了撇嘴角,这演技简直杠杠的,下回可以请她这位母亲友情出演她的电影了。
陆绍越的面容并不如夏悠悠轻松,潘琴雪的这出声明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她会趁着这个记者会,将事情的影响力再次扩大,从而动摇夏氏集团的军心。
如今她澄清了夏悠悠的身世,唯一的可能便是夏悠悠的确是夏家血脉,在这个上面做不了文章,昨天那个爆料只是为了让今天的记者会更夺人眼球。
她的目的是什么?
陆绍越忽然灵光一现,只怕她是为了引出第三件事情。
足以使都城动荡的大事情。
下一秒,潘琴雪的声音响彻在整个记者会现场,她说道:“我现在要说的第三件事情,我……”
潘琴雪的泪水忽然夺眶而出,音响里只余她抽噎的啜泣声。
陆绍越面色凝重,眸光幽暗得可怕,他想拉夏悠悠走,但是潘琴雪又开始讲话了:“是关于砚章临终前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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