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未歇挎着菜篮子,从菜市买菜回来,忙完这一波她就要去给罗浮生送生煎了。
突然,她看到前面走着的段天赐和段天婴。这兄妹俩还是很好辨认的,衣服特征很明显。他们在前面停了下来,段天赐跟段天婴说了什么,段天婴就走了。段天赐站在原地,发呆了一会儿,就走进了旁边的建筑物。
方未歇好奇地抬头一看,哦豁,赌场啊。之前寥寥一面,方未歇对段天赐的印象还好,而且在戏院听戏那次他也算是帮助过她,他不会是去赌博吧?赌博是会摧毁一个人或者一个家庭的,让她就这么看着,她的良心实在过意不去。
段天赐应该很在意他的妹妹,看他特意支开段天婴才去的赌场,应该是不想让她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段天婴!方未歇很快打定主意,这时她看到罗诚从这个赌场里出来了,她跟罗诚从罗浮生那里见过很多次了。她眼前一亮,上前问道:“罗诚,你也在这啊。”说着,她还踮起脚打量着他的身后。
罗诚回头看看,对她摆手示意了下,方未歇跟着他走到一边。罗诚笑着揶揄她:“别看了,我哥没在这。”
方未歇挥挥手,“说什么呢,谁说我在看罗浮生了。”
罗诚笑着长长“哦”了一声,“知道了,你没找我生哥。”
方未歇用脚碾碾地面,尴尬的时候怎么办,当然是要转移话题了,“不说这个了,你刚刚在里面有没有看到,段天婴的哥哥在做什么?”
罗诚诧异,“啊?大……未歇姑娘,你打听他做什么啊?”
方未歇说道:“看戏那天他也算帮过我,而且他爹病了,他妹一个人支撑家里挺不容易的。如果他去赌,我有点看不过眼。”
罗诚点点头,“你别冲动,这里情况有些复杂,我去跟我哥说一声。”
方未歇听他话里的意思,笑了一下,“不用担心。我跟段天赐又没什么关系,只是想他帮我一次,我拉他一次。你这样说他就是去赌了,那我告诉他妹,让他妹来阻止不就行了。别让罗浮生出面了,以免他为难。”
罗诚表情纠结,“等一下让我哥跟你说啊。”说着,他就小跑着走了。
方未歇打听到了戏班的住处,发现段天婴并不在,她告诉了戏班的人段天赐去了赌场赌博,并留下了赌场的地址。说完这些,她就回了牛记生煎铺送菜,又拿了生煎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路刚走到一半,就看到罗浮生骑着他的哈雷摩托车过来了,他停在方未歇的面前,抬抬下巴,“上车。”
他这个动作让他的小墨镜顺着鼻梁往上滑了一下,又滑了下来,有趣的很。
方未歇笑出声来,跳上了他的车,“去哪儿?”
罗浮生扬声说道:“你不是想要帮人忙吗?我去看看。”
方未歇皱眉,“罗诚还是告诉你了?”
罗浮生说道:“我之前就发现这家赌场有问题,是我让罗诚盯着的。”
方未歇点点头,“原来如此,我说罗诚怎么在这里呢。”
罗浮生说:“要不一会儿你别进去了,我处理就好。女孩子最好还是离打打杀杀远一些。”
方未歇眨眨眼,“再说吧。”
他们进门的时候,段天婴已经到了,她正带着段天赐跟赌场的人理论。
方未歇他们站在赌场内围观的人群外围,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据段天婴的说法,段天赐开始的时候赢了很多钱,因为赌场出老千,又输了很多。赌场的人要证据,段天婴回以段天赐的眼神很好,他看到了赌场出老千。她提出跟赌场比赛,比赌场人的手快还是段天赐眼快,如果段天赐能猜中牌,那就是赌场出老千了,赌场不光要把段天赐的欠条还给他们,还要跟他们道歉。
罗浮生双手环抱,低头对方未歇说:“就是他帮了你?”
方未歇看他一眼,想来是罗诚告诉他的,“就是我们在隆福戏院遇到那天,我不是去那送生煎嘛,本来想买票看戏的,段天赐说没票了,让我在后台看,算是一个小人情吧。”
罗浮生挑挑眉,“哥哥今天就帮你还了这个人情,在这等我。”
方未歇眼疾手快地拉住了罗浮生,“等等。这件事是我给戏班的人通的消息,稍后我再买点东西去看看九岁红,这样就行了。他这一看就是个大麻烦,不值当的,你别去。”
罗浮生笑了一下,“你,去买东西,看他爹?不行。”
方未歇拽了拽罗浮生的胳膊,有些着急,“罗浮生!你不能为了他冒险。”
罗浮生笑笑,“为什么不能?”
方未歇涨红了脸,“我不想你去,行不行?”
罗浮生摸摸她的头,“行啊,当然行。不过这件事,我还得解决,不要有心理负担,我是因为侯力出老千坏了规矩才来找他的。不过……”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以后你只需要欠哥哥的人情。”
说完,罗浮生就带着罗诚气势大开地往里走。
此时赌场负责人侯力还在跟段天婴扯皮,要以段天婴和段天赐的一只眼和一只手作赌注,而段天婴已经答应了。
罗浮生笑着扬声说道:“我来比。”
段天婴见了罗浮生,语气很差的说道:“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方未歇听了皱皱眉,隆福戏院被收保护费事件里,罗浮生怎么看都是帮了他们戏班吧!她态度可真差。仔细想想,段天婴在那天态度就很差,他们戏班都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对罗浮生表示过感谢,不知感恩就算了,甚至行为上还很不尊重。
方未歇对他们这个戏班的观感突然变得十分差。
侯力叉着腰道:“这不是二当家的嘛,这个赌场可是我来打理的,你说你来我这儿,是不是应该先给我打声招呼啊?”
罗浮生单手摘了墨镜,“我现在打也来得及。”他上前抱了抱侯力,“哎哟,猴子!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了。”
猴子……噗哈哈哈。方未歇简直要笑出声,罗浮生也太可爱了吧!给侯力取这样的外号。今天的罗浮生的表现,有担当、有原则,魅力四射,方未歇差点认不出他了。不过现在看来,他还是那个皮皮生,没有被人调包。
侯力显然对这个称呼很不满,他咬牙切齿地对罗浮生说道:“你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叫我猴子,是不是有点不给我面子啊?”
罗浮生低低道:“面子是自己留的,不是别人给的。”他放开了侯力,对侯力说道:“这么俩年轻人,敢来挑战你侯三爷的权威,你说那是说明什么啊,那一定是有备而来的呀。如果你们不跟他们比试,说明你们心虚了,对不对?如果你们跟他们比了,侥幸万一让他们赢了,那不就得不偿失了吗?那就证明你们赌场真的出老千了。这以后,你侯三爷在赌场还怎么立足啊?”
侯力闻言,确实如此,不管输赢他们都可以说赌场出老千。他眯了眯眼,还是想出言压一压罗浮生,“罗浮生,你跟我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罗浮生不露声色,“我洗牌的水平,我要说全东江说第二,有人敢说是第一吗?我还不是赌场的人,由我来比试,最有说服力。”
侯力已经被他说服,但还是不发一言,任他施为。
罗浮生转身面对那两兄妹,“怎么样,都听清了吧?只要你们赢了,就证明他们在撒谎,敢不敢比?”
段天婴一扬下巴,“比。”
罗浮生淡淡对段天赐说道:“我洗三次牌,要是每一次你都找到正确的一张,就算你嬴。”他先挑出了一张黑桃A,示意段天赐待会儿要找的是这张纸牌。
段天赐和段天婴的表情都很紧张,毕竟他们的赌注是自己的一只眼睛和一只手,如果输了,人生就完了。
罗浮生见他们都看清了牌面,就将那张牌收了回去,接下来开始花式洗牌。他手指灵活,动作娴熟。在方未歇看来,他的洗牌技巧就像小时候看的电影,赌技仿佛加了特效一般,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样的程度,方未歇还是觉得他在给段天赐放水。因为他的手虽然很快,但是洗牌多用切牌的手法,如果段天赐的眼神真的那么好,还是可以看出要找的那张牌在哪的。
但是段天赐却犹豫了,站在他旁边的段天婴也捏了一把汗。
方未歇可以理解他的害怕,但是没有金刚钻,干嘛要揽瓷器活呢?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赌博而起。
罗浮生眼尾瞄了站在人群边缘的方未歇一眼,目光转回来,看着段天赐敲了两下赌桌,语气是显而易见的不耐烦,“好了没有?”
段天婴跟段天赐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然后段天赐就伸手抽出了一张纸牌,翻面一看,正是要找的黑桃A!
接下来两场也是如此,段天赐找到了需要找的牌。段天婴高兴地抱着段天赐又笑又叫,他们赢了!
罗浮生转身,向着围观的人群走了两步,又转回来,“事实证明,们没有说谎,而耍无赖的人——是你。”说着,罗浮生伸手指向侯力,“侯力,看来我该向洪爷提提,这赌场是时候更换个更有能力的领导者了。”
侯力愤愤道:“罗浮生,我就知道你今天来,没有安什么好心,你串通外人来算计我,真是吃里扒外!”
罗浮生单手叉腰,道:“赌场的事,是帮里的事,怎么做义父说了算。不过在场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把欠条还给他们,这样才不会堕了洪帮的名声,洪爷的脸面也得以保全。而且——”罗浮生大声道:“从现在开始,我罗浮生可以担保,这个赌场以后再也不会出老千了。”
罗浮生把话全都堵死了,方未歇怕侯力反悔,抢先在后面鼓起了掌,人都有从众心理,围观的群众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鼓起了掌。
侯力表情难看,说道:“把欠条还给他们!”
罗浮生拿过欠条,晃了一下,就往外走。段天婴跟段天赐连忙跟着出去。
方未歇已经在赌场门口等着罗浮生了,他们相视一笑,罗浮生拉过方未歇的手,把欠条放到了她的手心,“现在,这个是你的了。”
方未歇拿过欠条,对他笑了笑,“可以啊罗浮生,厉害厉害。”
段天婴领着段天赐急急往外走,罗浮生一停下来,她却没反应过来,直直往他身上撞了过来。罗浮生拉了一把方未歇,躲开了他们。
段天婴又走了两步,这才停了下来,转身对罗浮生说道:“喂!欠条你还没给我!”
方未歇举起欠条,摇了摇,“你是说这个吗?”
段天婴点点头,就要上前来拿。
方未歇退了几步,“罗浮生帮了你们,连声谢也不道,态度还这么差,这就是你们做人的原则吗?”
段天婴咬咬牙,她不能让写有九岁红的欠条流落在外,她低低说道:“谢谢。”
方未歇表情冷淡,“说起来这是他第二次帮你们,上次在戏院也是因为你们打了架。事后你们戏班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段天婴反驳道:“那个麻烦本来就是来找他的!我们戏班才是被殃及的池鱼。”看到方未歇冷漠的眼神,她的语气弱了下来,“你想怎样?”
方未歇发现这种人根本无法交流,思想也已经根深蒂固,她不打算再教育他们,社会总会教他们做人。她淡淡说道:“别人帮了你,你该怎么办?”
段天婴抿抿唇,又说了声“谢谢”。
方未歇又转身看向畏畏缩缩的段天赐说道:“你的呢?”
段天赐这个人长得不错,没想到遇事这样唯唯诺诺。他很听话地上前道:“谢谢,谢谢,谢谢……”
罗浮生挥挥手,对段天赐说:“这次是未歇请我帮忙,算是还了你让她在后台看戏的人情,以后你们各不相欠。”
方未歇偷偷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瞪了他一眼,“两个人情想差有些多,毕竟你们差点就被挖眼剁手了。帮你们的人是罗浮生,希望你们记得这个人情,学会知恩图报。”她把欠条塞给段天婴,拉着罗浮生走了。
远远还能听到后面那两个人说什么“互相利用、各取所需”“谈不上谢”之类的话,方未歇冷冷一笑,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结果就是帮了他们,这种人还真是记仇不记恩。以他们的逻辑说起来,她那天买不到票大可以早早回家,都是因为段天赐把她留在后台才受到那么大的惊吓,他们戏班是不是还得给她和在场观众精神损失费啊?真是奇葩逻辑。
罗浮生骑着摩托车带着她,方未歇拍拍他的肩膀,“罗浮生,今天辛苦你啦。想吃什么东西?我请你。”
罗浮生微微偏头,问道:“你说真的?”
方未歇点点头,“千真万确!比我是你姑奶奶还真!”
罗浮山笑了出声,“那你亲手给我做一份生煎吧。”
方未歇大声说道:“认真的吗?你真是生煎狂魔啊!”
罗浮生的声音里满是笑意,“千真万确!比我是你大爷还真!”
两个人的笑声传出了很远,后面开着车同路的罗诚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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