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一诺站在许皞房门口敲了敲。
没反应。
陈伯一着急就把门把手往下按了按。
门开了,屋里却一片漆黑。
“许总,夫人回来了。”陈伯对着屋里喊了一声,就对栗一诺做了个“请”的姿势。
栗一诺连连摆手,“陈伯,还是你去看看吧,他不让我进他房间的。”
“我没事。”房间内响起了低沉中带着些沙哑的男声。
栗一诺突然觉得头有些疼,一个稍微青涩些的声音不断在她脑海中响起“我没事,我没事……”
这个声音她从没听过,却莫名觉得熟悉。甚至熟悉得,让人心里有些酸酸的难受。
许皞在黑暗中睁开眼,淡淡地望了眼门口不动的身影,自嘲地笑了笑。
一厢情愿,又是一厢情愿。
听到房间里传来低低的一声咳嗽,栗一诺咬着牙挣扎了一会儿,“我……我进来了,你不能说我越界哦。”
不对劲,他很不对劲。
这是她第二次踏入许皞的房间。
空气中萦绕着一丝淡淡的,他身上的木质香味道。
她走到床边,探身轻轻拍了拍床上的人,“哪里不舒服吗?你闭好眼睛哦,我要开灯了。”
柔和的灯光一亮,栗一诺才发现许皞背对着她躺在床上,没有盖被子,身上衬衣西裤也没换。
这家伙,是在闹脾气?
这两天深感自己不懂男人的栗一诺困惑了。
她反复推测,斟酌了又斟酌才缓缓开口道:“工作不顺心?”
过了一会儿见人没反应,她又劝道:“就算再不顺,你也别这个样子。你是总裁,实在不开心了骂骂下属出气,何必要自己憋着?”
对不起,不知名的下属。
“工作不顺?”许皞哑声问道。
许皞额边青筋直跳,分不清是因为胃痛还是被她气的。
“对呀。”栗一诺松了口气。
看来是猜对了。
她很有逻辑地补充道,“我昨晚就觉得你不大对劲,都不敢和你说话。”
总不能是她吧……她昨天可没惹他,今早还热情地招呼他吃早饭来着。
许皞压抑着喘息了几口,胃痛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
大概是最近习惯了规律吃饭,偶尔两三顿不吃反而比以往更难受。
栗一诺见他身体有些发抖,才后知后觉地问道:“怎么了?是发烧了吗?”
说完不自觉地拿手去碰他的额头。
一手的冷汗。
她觉察不对,伸手去掰许皞的身体,想让他转向自己这边来。
可男人虽然身体在不住地发颤,力气却一点儿没小,僵着身子怎么都不肯动。
栗一诺掰了好几把都没用,反而把手硌得生疼。
她一着急就说道:“你,你不转过来,我就……我就要上床来看了!”
许皞一惊,不可置信地回过头。
这个女人刚才说什么?上床?
栗一诺这才看清了男人惨白的脸色,和额前被汗水濡湿的黑发。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他喝醉酒那天的样子,立刻反应过来,“胃又不舒服了吗?”
许皞闭上了眼睛。
这么狼狈,还是被她见着了。
栗一诺望着他紧抿的唇,心里不知怎么又开始泛酸了。
跟刚才听到那个奇怪声音的感觉一样。
她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道:“我给你揉揉好吗?”
话说出口,栗一诺才反应过来。
刚刚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吗?自己这是……上赶着伸脸找打?
意料中的呵斥和拒绝迟迟没有来临。
栗一诺尴尬地舔了舔嘴唇,硬着头皮在他左腹轻轻地打着圈揉起来。
她能感觉到许皞僵了僵,然后慢慢放松下来。
“听陈伯的意思,你今晚又没有吃饭。”栗一诺一边揉一边柔声劝道:“知道自己胃不好,怎么不去吃一些呢?”
许皞闭着眼,脸色沉了沉。
栗一诺这会儿只把他当成闹脾气的孩子,苦口婆心地劝道:“譬如上次,我惹你不高兴了,你就去喝酒,喝完还不是自己难受?再说这次,工作上不顺心,你又不吃饭,还是自己难受啊。”
许皞脸色嘴角紧紧抿着。
到底她是怎么觉得他工作不顺心?明明是她自己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还招呼都不打。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有什么资格跟你说这些。”栗一诺瞧着他越皱越紧的眉头,乖巧地说道:“你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插手你工作上的事情的,我就是……”
听着她越说越离谱,许皞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道:“不是工作。”
“那是什么?”栗一诺一顿,手上动作就停了。
“没什么。”许皞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
“哦。”栗一诺见他不想说这个,只好强行转移话题:“我今天回我爸妈家了,带了一些阿姨熬的粥回来,这会儿给你吃正好。我去热一下,然后把药拿过来,你记得把衣服换了。皮带勒住的话,胃会更难受的。”
看着唠唠叨叨,一脸真诚的栗一诺,许皞觉得很头疼。
她是真的完全没有意识到吗?
“好一点了吗?”栗一诺把温度刚好的水递到他手里。
“嗯。”许皞无奈地回答道。
这个笑脸实在没法伸手打下去。算了,以后直接定把选好的剧给她。
“好的呢。”栗一诺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心里乐滋滋的。
今晚成功顺毛,刷了这么多好感度,短时间内应该没离婚危险。可以专心拼事业刷进度条了,嗷~
第二天一早,栗一诺做了一顿更加丰盛的早餐。
她这么大度的人,不会跟病号计较。
这次许皞虽然脸色还是不大好,但还是坐下来吃了。
栗一诺给他盛了一碗软糯的香菇鸡丝粥,然后喜气洋洋地汇报:“我今天要去试镜,是一个剧组的女二号哦。”
虽然女主是栾纤纤,但是……又怎么样呢?
“嗯。”许皞点了点头。
粥不错。
“进了组,我可能没法经常给你做饭了。”栗一诺今天尤其耐心,“你要记得按时吃饭,看昨天胃疼了多难受对不?”
“嗯。”许皞夹了一筷子精致的菜。
小菜也很开胃。
栗一诺整理了一下他昨晚丢在沙发上的大衣,在餐厅门口探头说道:“大衣有些皱了,要不要换一件?”
“好。”
临出门前,许皞淡淡地说了句,“试镜顺利。”
“谢谢老公。”栗一诺笑得嘴角咧到了耳朵根。
她,栗一诺,事业起飞的日子,终于到了!
到了《梦中的婚礼》片场,栗一诺同另外几个等待试镜的女演员点了点头,就坐下来化妆。
试镜片段是女二号言白在酒会上落寞的内心戏,也是独角戏。
言白作为言家的养女,从小被言家父母当作儿媳妇的标准培养。
大家闺秀,规行矩步。
而男主言家少爷言墨却偏偏喜欢女主,一个性格跳脱的实习生。
在栗一诺心中,言白是个很矛盾的女人。她聪明有才华,年纪轻轻就能胜任一个公司的财务总监。但董事长夫妇养女的身份,和对男主言墨死心塌地的爱慕,共同混合成了她的自卑和骄傲。
酝酿了一会儿情绪,她第一个上台。
栗一诺并没有看台下那些乱哄哄走来走去的人,而是径直投入了表演。
“导演,我听说这个女二号是投资方……”摄像师压低声音,忧心忡忡地问了问。
其实碰上带资进组没演技的,不仅导演无奈,他们这些工作人员更加无处诉苦。
“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别说了。”导演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眼坐在后面低调的栾纤纤。
幸好女主角还算靠谱。
栗一诺在台上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姿势优雅,微笑动人,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从小深入骨髓的教养和高傲疏离的气质。
她以前就不大会喝酒。没想到这幅身子和她原来一样,没喝两杯就已经心跳加速起来。
很好,这样才真。
她装作与其他名媛微笑着聊天,眼神却时不时飘向前方左侧。
那是言墨在的地方。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他撇下她一个人,却带了那个不知进退的小实习生当女伴。
这对骄傲的言白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栗一诺嘴角一直都是上扬的,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而眼底一片冰凉,没有一丝真正的喜悦。
按理说,剧本只有寥寥几行,表演到这里其实也差不多了。
但看到旁边搭了个洗手间的布景,栗一诺心里一动。
她挺着背脊走了进去,除了有些脸红,连头发都一丝不乱。
待她走进隔间,反手虚虚做了个锁门的动作后,拿纸巾细细地将马桶圈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又反复冲水好几次。
做完这些,她将纸巾垫在马桶圈上,然后悄无声息地吐了。
一边干呕,眼泪一边刷刷地下来了。
痛苦而破碎。
栗一诺感觉到评委席有些安静下来。
但她没有停止。
演完这一段,她又用纸巾仔仔细细擦了嘴唇,而后挣扎着站起来,稍稍活动了一下因为穿着高跟鞋下蹲而愈加酸麻的小腿。
装作开隔间门的时候,她的神情有一丝丝紧张,后又仿佛是发现没人似的松了口气,走到水槽边认认真真地补了口红。对着镜子微笑了一下,又理了理头发,才继续优雅地走出了洗手间。
仿若根本无事发生。
栗一诺扫了一眼评委席,分明看到了他们脸上的惊喜和赞赏。
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正准备结束表演,却看到一个人大步走来,对她伸出了手。
许斯怎么在这儿?
等等,刚才评委席那个人怎么这么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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