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找到的第三个洞穴
不仅有人还有凶狠的老虎, 交战得极其激烈,光是站在洞门口处看了几眼,凌启玉就知道自己该转身再次努力了。能有啥办法, 洞里那位道友都开始恶狠狠的瞪着他, 除了走,也别无他法。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连老虎的家都要抢,可真是不太好过呢。
凌启玉边摇头感慨叹息,边缓缓走离那阵阵虎啸不止的洞穴。
眼看着天色渐晚,心头那是惆怅无比。
走着走着, 竟还碰见个道友坐在树上阖眸打坐
没有野外夜宿经验的他自然是不敢随便找个树杈就蹲上去打坐一夜, 对于这位道友,他是打心眼里佩服的见着对方修炼得正起劲,便默默移开脚步,换了个方向走去。
许是因这小山头灵气足又或是风水好的缘故,在此处落脚的修士并不少。
凌启玉也不打算换地方,人多好,人多就不会出现那些烦人的生物,比如大蚊子大蜈蚣什么的。就是出现了, 也不该只追他一个。
洞穴寻不到也不打紧。
挖个便是了,总之他是绝对不愿意野外过夜的, 就是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都要安全得多
说干就干。
寻了处较为偏僻之处, 满被茂密树枝荆棘遮挡的石崖之下, 凌启玉拔出剑,就开始对着那厚重的石壁挥砍个不停。
效果虽不明显,但在风刃的加持下,好歹还是整出个坑的模样,又恐惊扰到同住一山的修士,还贴心的布下了个屏蔽声音的阵法。见大兔子闲着,便让对方帮忙搬走碎石,好清理出洞穴来。
一人一兔分工合作,刨坑刨得热火朝天,效率也还算不错,反正天色全黑时便整出了个五六人宽的小洞穴
也不是是天气如此还是旁的其他原因。
这夜着实黑。
黑得不见五指,抬头且也不见半点星光。
见状,凌启玉也不继续刨坑了,借着掌心火球的光,从不远处的崖边上削下个正合洞穴大小的厚石块。俯身捞起跟在身旁方才巴掌大的兔子,快步走进自己毫不容易抛出的洞穴中,迅速以石块做门板,全然堵死
说是洞穴,其实就是个洞坑,连走个几步都难,狭窄度与空气流动度堪比棺材。
若不是修士一呼一吸可凭灵气而行,他恐怕就要自己把自己闷死在此处。而现下这处境,其实也不比闷死好得上几分,至少呼吸确实是有那么点困难的。
但没办法,外头实在太黑,黑得渗人。
凌启玉是宁愿在这棺材般的洞穴里打坐,也不愿意暴露再野外体会那遮天蔽日且颇为怪异的黑暗。
心有不安,原想给门板打几个透气孔的想法也只能搁置下来。
犹恐有甚意外出现,便不停的在四周落下各种李澜江教予他的阵法禁制。就这般布置了大半个晚上,把这小小的死坑都绘刻得满满当当,无法再容纳下其他,被阵法掏光灵气的凌启玉方才停下手中动作,疲惫的合上眼眸,开始打坐恢复体内空荡荡的灵气。
这就苦了才刚睡醒的兔子。
也就阖眸歇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怎睁开眼四周都是阵法禁制就连它这小小的身躯上都落有几个以他为阵眼的法阵
它敢动吗
弱小又无助的兔子只能凭借着传承记忆分辨出阵法气息,但到底是何阵法又带着怎样的能力,它是没办法瞧出来的阵法的威力恐怖至极,至少在它那传承记忆中确实可怕,这下兔子也实在睡不着了,连眼睛都不敢闭上,就怕自己不小心动了爪子,就变成烤兔干。
夜渐深。
狭小的洞坑中,可怜的兔子趴在盘腿打坐的凌启玉膝上,小嘴啜着根灵草,睁着通红的眼眸,身体僵硬的守着夜。
哪怕再困倦,也不敢阖上眼眸。
四周安静得仿佛只剩下它一兔还在清醒着。
这一清醒,便是整整好几日。
凌启玉依旧在打坐,而双眼不满血丝的兔子已经僵硬得堪比周围的石壁。
话分两头,李澜江这边的情况可算不上好。
早前布置好的阵法将近被摧毁干净,无可避免,只能迎战。
而这迎战,自然也是有技巧的。硬碰硬定是没有胜算,毕竟修为的差距就在此处,但若是借力打力,再加上所持的那些护身之物,倒也还算能过个三十来招。这三十来招的时间,就是那一线生机,届时便可惊动这山间沉睡着的天灵地脉再从那天灵地脉中取巧脱身
李澜江这番算计精妙得很,莫说是半步仙人,就是仙人在此恐也会被迷惑。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托大,一招一式都在拼尽全力的抵挡着黑袍人的致命攻击,同时寻找起对方招式中存在的破绽。
换作普通修士自是无法跨越修为间的鸿沟寻到这半步仙人攻击中存在的破绽,但李澜江却是拥有着莫问君的记忆,那莫问君可确实是成就了仙躯就差登上天梯便能入上界,于法则、境界上的掌握比之半步仙人要多得多。现下李澜江修为虽低,但在那些记忆的帮助下,只要时间足够还是可以窥得一二。
黑袍人尽管不知晓李澜江这番举动的目的,但他也明白其中必有不妥。
眼下已交战两日,即便是大多时候对方都是借困阵将他拖延,也不得不叹息感慨,此子果真天资非凡。这世间能以元婴修为与半步仙人周旋两日者又能有几人换作他自身存留完整记忆转世再修,都难以做到
更莫提现下这交手,竟还能进退自如与莫问君那直来直往的肃杀之势不同,这李澜江在此之上又多了些圆通之意,假以时日,恐是修真界都少有敌手
赞叹归赞叹,黑袍人手下的攻击却毫不留情,且变得更是凌厉
他已不是当初那心怀苍生的道君。
以身殉道济世苍生的莫问君自是无错的,但他们就有错了吗偏偏就是莫问君得了转世,为何还要现世重修
这错一字总归是找不到对象,既然如此,便让他一人承担就是。
错在他。
那便让莫问君魂飞魄散像当初那般归合天地
黑袍人的复杂心情李澜江可感知不到,便是知晓了,也不会有甚在意。
这成仙之路本就无对错。
二人在这地裂石崩草木枯败乱满地间激烈交斗。
许是顾忌着身份又或是其他缘由,黑袍人只以手相战,并未持任何武器。就连各种招法,都在修真界中最普通且最为常见。即便这般,退守不停的李澜江也在数招式中落得满身伤痕,极为狼狈。
在第二十三招时李澜江终于出手了。
他不再防守,将剑刃贴着黑袍人的腕臂攻划而上,也不躲避对方攻击,直直迎掌。
随着嘴角鲜血的溢出,他那剑刃亦成功挑刺进对方肩臂处
此剑无名。
为莫问君初入道门便开始铸就的心剑,原随莫问君殉道时碎裂,却又在李澜江聚魂转世时重新聚合现于道一宗无绝峰,更是在李澜江在凡尘中遇生死危机时以自身为阵法基石,横跨虚空将人传送至此界。
剑自然是好剑,心随意动,生死相伴。
也只有这曾历经两世生死苍生共悟大道的心剑,方才能使得李澜江以元婴修为破伤半步仙人。
得手后李澜江也不恋战,迅速后退,剑尖上还带着的血痕一滴一滴落在脚下的碎石山土中,犹如血莲般绽放开来,而后渐渐渗入泥土,消失不见。
霎时间,灵气震乱,地动山摇。
天灵地脉,醒了
以山脉崩塌与半步仙人血液灵气为引。
惊醒这天灵地脉
很明显,李澜江成功了
见状,黑袍人也顾不得其他,更加迅猛的朝李澜江攻去。
甚至不惜暴露自己所学那些精妙的招式,气息纯正恢弘,内蕴大道且变幻莫测
这下李澜江着实没办法在去应对,只能节节败退,将那些护身之物全然取出,用以抵挡攻击待换得片刻喘息,他方才微眯眼眸,注视起那黑袍人
这身功法,可不是寻常修士可有
虽难看破其中真招式是何,但气息却无半分邪气,气势便如同仙道那些德高望重者更是隐有功德相伴
黑袍人知李澜江已起疑心,也不再做遮掩。
眼看着山间灵气大盛,阵阵龙啸长鸣不止,且那天地规则之力附在灵气中,齐齐朝他攻来。
也不在意这天地灵脉的愤怒,他生生接下那些攻击的同时,依旧朝着李澜江追击而去,犹恐对方再借阵法脱逃,又借着天地灵脉的攻击将此处所有阵法都全然扫抹而去又以自身为媒介,将所承受的那些攻击再顺着自己的招式朝着李澜江攻击而去
此时他也清楚这被唤醒的灵脉不是普通地脉,而是那世间罕见的天灵地脉。
不远处那天灵地脉已成龙象朝他袭来,却毫不避让,依旧纠缠着李澜江,不知痛倦的攻击着
那般狠劲,像是要拉着李澜江一齐同入地狱
被追击不止的李澜江是真没预料到黑袍人竟这般毫无顾虑
半步仙人与天灵地脉的攻击叠加在一齐可不好受,才眨眼间的功夫,光是防身之物便耗费了大半。
待那天灵地脉完全显形于世间时,李澜江已生生承受了三招的攻击若不是还有心剑护体,怕是现下他早已再次魂归天地,即便如此,现下的情况也算不得多好身负重伤不提,因那天灵地脉的缘故,浑身灵气都絮乱起来
头昏身重,只凭着逃生的本能在躲避着攻击
顷刻间,李澜江又受了黑袍人两招,口中鲜血溢出不止,许是死亡的阴影笼罩得太重,他那混沌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转身正对向黑袍人,生生接下一招后,便朝着后头那条追击不止龙形灵脉奔跑去。
感知到黑袍人正逼近的攻势,他也不避让,借着那掌力,直直往着咆哮的巨龙口中冲去待见着那幻形而出龙牙巨齿将自己包围吞噬,眼前一黑,也再撑不住,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
两黑两白的爪子从李澜江的衣袍下伸了出来。
噗嗤噗嗤,极废力气的将那血人般的李澜江拖入一光团中。没办法,人类长得实在太大了,毛团们只能很努力很努力的整出个光团。
还没等光团顺利消失,天灵龙脉一呼一吸间开始吞咽。
连着李澜江洒落的血液与那惊慌失措嗷嗷嗷个不停的光团,齐齐咽下。
许是味道还算不错。
天灵地脉还打了个嗝,龙息喷出道漂亮的小彩虹。
黑袍人与龙形天灵地脉交战许久,天灵地脉生于天地,根本无法轻易撼动,只能寻法子脱身离去。
便是不甘也无法。
虽从未听闻天灵地脉对甚修士仁慈,但他就是莫名觉得李澜江此番是真顺利脱身了。
哪怕对方在入那天灵地脉口中时已奄奄一息。
得道飞升本是逆天而行,便连聚魂重生都做得,更何况这番险境
也罢。
事已至此,便是因果全断。
错在他。
皆在他。
黑袍人的血液将那长袍全然打湿,本挺拔的脊背瞬间变得佝偻,气息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
缓缓踏入虚空。
而天灵地脉失了撒气对象,气呼呼的摆了摆尾巴,眼见自己的财产被折腾得这么乱,便重重将尾巴往地上一拍。
法则指引,山峦再起,灵气升盛,牵草木重生,引鸟兽而归。
顷刻,灵气散去,这连绵山脉又变回那偏僻且甚少灵性的模样。
龙形地脉很是满意的晃了晃脑袋,往着那山间脑袋一扎而去,很快就重归大地,醒来的它也不急着再次沉睡,而是开始在天地法则间游动起来,巡视起它的财产们。
天灵地脉生于天地,一界只有一。
所有地脉皆为其所控。
它到底要去往何处又要在何处停留,无人可知晓,总归只能在此界便是。
再说回凌启玉这头。
打坐好几日的他,终于在膝盖上的兔儿变成石头之前睁开了眼睛。
先前因黑暗而设下的阵法着实消耗太大,以至于不得不好好运转起吞噬光团的小游戏,方才将体内亏空的灵气都给补足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拆阵法就不累吗
凌启玉就很后悔,非常后悔,为什么要整这么多的阵法在这里,天再黑,也不会冒出个鬼来,怕些什么呢况且阵法也不一定能防得住轻飘飘的鬼啊
再对上兔子那双带着控诉与疲惫的幽幽红眸,他就更后悔了。瞧把兔子吓得,傻乎乎的,连毛都不光滑了
“大白乖哈,不要动哦,给你吃糖。”
他边往兔子口中丢了颗妖兽丹药又寻了根瞧着脆嫩脆嫩的灵草塞那三瓣小嘴里,便迅速的折腾起阵法。
总觉得直接解开实在太过浪费那些精力与灵气,便随手从石壁上扣了块石头下来,将还能用的阵法转移到上头。过程虽然复杂了那么点,也存在着阵法上的磨损与消耗,但至少不算白白浪费掉。
如此扣了整整一面大石壁,才把阵法全都转移完毕,心满意足的将石头全塞进手上的空间铃中。
这可把兔子看得目瞪口呆,默默的缩了缩耳朵,假作自己只是个弱小无助的兔。
凌启玉将身前那作为门板的石壁掀开,顿时间刺眼的阳光填充小半个石坑。
一瞧日头。
好家伙,都要正午了。
本想避避这烈日再出发,但又怕路上耽误太久,万一李澜江比他早回宗门会忧心着他,便捞起兔子,离开了这个小坑。
才刚走出去没到几步,脚下忽就踩到了个东西,似还带着淡淡的灵气,便弯腰捡了起来。
竟然是一双黑白面具。
这面具上绘制着活灵活现的小兽脸,瞧着那是可爱极了。
就如同他那走丢了的黑白毛团子般可爱。
思及毛团子们,凌启玉就有点难过,小家伙们多可爱,还起了名字,说好了当家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跟着李澜江离开了。
要是流落在山间被大野鸡什么的欺负了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翻手把那面具收了起来。
毛团们肯定是要去寻回来的,不过还是得先见着李澜江确认清楚后再好好商量商量,他这勉强大半桶水的筑基修士是没办法找回两只小家伙的。都怪他们太过粗心,不然也不会出现这般情况。
“你跟紧点我,可别走丢啊”
凌启玉边揉着怀中兔子的大耳朵,边轻声叹息着。
同时往着树林里走去。
由于自身御剑飞行的技术不够硬,他只能寻着个平坦又还算宽阔的地方起飞,免得被什么东西又撞下来。
这一走进林子,才发现地上零散躺着好些成双的面具,上头都带着些奇奇怪怪的灵气。
如果是平时他定要捡起来以备以后修修再捣鼓个新灵器,可今日心情实在不大好,又想着早些寻到大城好快些回到宗门,就没去理会。
待寻到宽敞又没甚遮挡物的大空地,便毫不犹豫的踏剑走了。
倒是有修士注意到凌启玉的身影,且还试图追上拦下对方问话。
但由于对方那横冲直装左右游行忽高忽低的御剑之术着实太过渗人,追了好一段路后,只能默默停下脚步,免得被祸及殃鱼。
高空坠落虽不致命,却着实丢脸,他们不想丢这个脸。
至于所寻之物,眼前这修士连御剑都这般,恐怕也没那运气寻到真宝。
运气自然是有的,不然怎么顺利筑基呢
总之,凌启玉就这么揣着个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大宝贝,离开了这片相对其他山头而言着实热闹的地方。
只有天道才知晓,那双黑白面具是个甚机缘。
毕竟这是天道亲手送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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