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雨依旧在下,狂风亦未减半分。
自破云道君宿于天绝峰起便从未有过如此糟糕的天气,这是千百年来的头一遭。就连整个道一宗都笼罩在黑云之下, 若不是明确雷雨皆不含半分劫云之力, 都要以为是谁人引来整夜的电闪雷鸣呢
而青砖大院在层层阵法的保护下, 隔绝外界所有的干扰。
就连瓦片,都不曾被打湿半分。
相比于书房里被迫勤奋修行整夜的三只毛团子,处于阵法中心处的李澜江与凌启玉仍未停歇,那春回大地又花开人间的声音在房中荡起了片片涟漪。
二人修为皆不低, 出窍期的体力, 可不是世间寻常凡人能想象得出。
再加上初尝云雨, 就更是食髓知味。
且还有那般多的新奇式样去体会, 又怎会知疲惫。
厚重床幔遮挡住所有的光线。
再加上院落之外乌云重重, 便是白日, 都如同夜那般黑。
这独属于李澜江与凌启玉的黑夜持续了不知道多久。
就连外头的雷雨都下累了,渐做渐小。
但乌云还是不肯散去,稳稳高挂在道一宗上方,像是猎人般,虎视眈眈着。
这日清晨。
李澜江推开了房门,同时翻手收回那遍布院落的精密阵法。
跟在后头的凌启玉则是懒懒的伸了个腰,脸上满是惬意。
二人才刚走到院中,凌启玉正在左顾右盼的寻找着团子们的踪迹。
说是迟那是快。
细长的雷电从天际顺接而下, 轰然劈落在他们家院里的青石板上,将无辜的青石板辟出道道电光。
雷,眨眼便消失, 像是从来未曾到访那般。
而那块不幸的青石板
模样依旧。
连倒裂痕都没得。
凌启玉轻轻瞥了眼, 见着地板无事, 便继续若无其事的找起毛团子。
嘴上还呼唤着“大白小白小黑可都去哪儿了”
雷算什么
按着李澜江同破云道君的猜测,这老天不是想献祭他,就是有求于他。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暂时需得留着他的小命。
既然如此,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也不敢真劈死他,雷来就来吧,警告就警告吧,一切以后说只要足够无赖,就是天都没办法能耐得了他
连跟道侣快乐快乐都要落雷警告。
啧,这天管得也太宽了,就是闲的
乌云又黑了几分,但不知为何,最后竟是缓缓散去。
也就转眼间的功夫,天朗气清。
露出那火球般的烈日,直直照打在青砖大院上,将暴露在日光之下的凌启玉双眼都刺得模糊一瞬,脸颊亦晒得通红。
凌启玉感受到了来自天的恶意,他也没打算同这心眼才针尖大小的老天计较,牵着李澜江的手便躲到了乌云下。
正好听见书房那处传来细微的些许动静,就走了过去。
才刚推开带有阵法禁制的房门,三只奄奄一息的团子便死死抱住他的双腿,那原本圆溜溜且都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疲惫,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真是可怜极了。
同时,书房中传来一道没有丝毫感情的催促音,熟悉得让他不禁转头看向了身旁的李澜江。
弯腰将团子们一只一只往怀里捞,凌启玉边轻捋着各个团子的小脑袋,边对李澜江说道“你这是将它们关了起来”
李澜江瞥了眼凌启玉怀中那三只碍眼的小东西,见着团子们纷纷受惊般的往道侣怀里钻,方才开口说道“叮嘱它们莫要忘记修行罢,以它们的资质,本该长大不少,而不是如现今这般巴掌大。”
听到这话,凌启玉有些小小心虚。
几年来,他得了空便会同团子们打闹一番,看到它们活泼可爱的模样心底也欢喜起来,便渐渐忘了催促修行,不是抓在怀里捋毛,就是抓在怀里捋毛
想到这就更是心虚,连忙把低头看向泪眼汪汪又可怜兮兮的团子们。
语重心长的说道“修行可是大事,不能光顾着玩,今后要多加勤奋些,知道了吗”
三只团子动作整齐的埋进凌启玉胸口。
借着蓬松毛发的遮掩,挡住自己的小脸,也遮掩住了耳朵,仿佛这般便什么都没听到。
狠心的凌启玉伸手将团子们的脑袋一只一只的挑出来。
而毛团子们则一只一只的钻回去,就这般来回重复了数十遍。
这下凌启玉是真的气笑了,他揪着兔子的大耳朵,直直盯向那双红彤彤又似还含着水光的眼睛,很是认真的说道“大白,你早就是个大兔子了,要好好修行,也要督促小家伙们一起修行。我知道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可别装傻了。”
兔子很想捂住耳朵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但在凌启玉与李澜江的目光利箭下,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小脑袋。
“那么,今日便开始做最基础的课业吧,修行之道皆相同,课业亦如是。”李澜江淡淡的开着口,见着道侣正不停点头附和,便翻手取出一团蒲,再逐一拎起那三只小家伙,落放团蒲上后,继续说道“时候不早了,今日的课业暂且先为静心打坐,两个时辰即可,现在便开始罢。”
“我们才刚刚结束”
团蒲上的兔子竖起大耳朵,奶声奶气的开着口,声音中满满皆是控诉。
然而没等它把话说完,就被李澜江凉凉的打断了。
“既然精力如此充沛,那便五个时辰。”
兔子那双满是不敢置信的红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两只团子更是毛发竖起。
心虚与愧疚交缠不止的凌启玉很是同情三只小家伙,但为了他们好,也怕引火烧身,忍着没有开口求情。
修行总归是好的,属于自己的力量才是真的强大。
相信小家伙们总有一天会理解李澜江的苦心,也会明白这些实实在在的大道理
“便开始吧。”李澜江说完,便挥手将三只毛团子送到了树下阴凉处,目光凌厉的盯了好一会儿,直到小家伙们都按照吩咐阖眸修行,才收回目光。
而这,才刚只是毛团子们噩梦的开始。
那逐渐加重的奇怪课业就不提,若是它们松懈半分,或是不小心睡着了,李澜江便会用视线直直盯着它们三只,直到清醒着的不得不去提醒同伴,方才收回视线。
而如果它们都睡着了
下一刻,李澜江便会将课业翻倍四个字,传入它们脑海。
毛团子愁得毛都厚了两分,仙鹤送饭来时都多吃一盆
它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个人类是因为自己不能光明正大黏在凌启玉身上,方才来折腾可爱又活泼的它们一切都是阴谋
日子就这么如水般流逝着。
转眼便过了数十日,与毛团子们的痛苦不同,李澜江与凌启玉那是快活得很。
崽子的悲伤都是一致,而成年人们的快乐那是各不相同
在尝试数多种新鲜的快活后,二人又小小体会了一番特属于修真界的神交。
那滋味。
真是水乳交融,白云飘飘。
不是单纯的言语可以描述得出来。
因着体质限制,他们也不敢太过深入,只是浅尝一番,便是如此都引来阵阵天雷。
纳闷着天是不是管得太宽的同时,也停止了这番危险的举动。
只因这般做法实在太涨修为。
若不加以制止,恐怕真的就有白日飞升这么一说。
正午时分,日光正毒。
树下的凌启玉正在为李澜江泡着茶水,时而分心关注着院中烈日之下努力课业的三只小团子。
瞧着团子们累得毛发都被汗水打湿的模样,真是心疼得很。
一想到那漂亮光滑的长毛变成这模样,他便默默往着茶水里加了一把茶叶,好让李澜江也同样尝尝什么是烈日之下的苦。
“启玉师叔启玉师叔”
数道呼唤声忽起。
往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见着敞开的院门处,几个弟子冲似的跑进了视线里。
见着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又急刹车似的止步在了院门处。
这几年凌启玉在小弟子们里口碑极好,除了因他从未给小辈加过课业外,更多是自身平易近人爱同小辈们沟通又能捣鼓新奇的玩意。
重要的是,跟小师叔在一起,从来不会被自家师尊骂不务正业不重课业。
如此好的师叔谁不喜欢
这不,前来传讯的任务还是他们打赢数多同门抢着,才能来的这么多日都不见小师叔,也怪想念的
李澜江把视线从道侣手上那故意多抓的茶叶移到门口处的那堆小弟子身上,扫视一番后,眉心微皱,缓缓开口道“咋咋呼呼,课业三倍。”
礼数便不提,连院中多一人都未曾察觉,着实是不用功如此怎能预知危险,怎能应敌
着实大意,该罚
看在师兄师姐的面子上,便罚轻些罢。
闻言,挤在门口的几个弟子人都傻了。
他们只是过来送个口讯,再顺便探望一下小师叔,怎就课业三倍了
好在弟子中还是有个细心靠谱的。
她恭敬往前一步,朝着李澜江与凌启玉缓缓行礼,说道“见过澜江师叔,启玉师叔。”
其他小弟子见状,连忙跟着行礼。
同时那是冷汗连连。
能在弟子中抢得出头的,自是数峰上的佼佼者,对于门中之事他们也知晓得更多,加之外界传闻同自家师尊对澜江师叔的态度
还用猜吗就是世人所传的那样
道一宗哪个弟子不崇敬着问君道君,更是有数多弟子仰慕问君之名,专门为其而来。
以往澜江师叔甚少现于人前,除了在师尊处看到过几次玉简留影,便是连见面都未曾得缘。
而眼下。
他们不仅见到了心中所仰望高山之巅,还得了一句咋咋呼呼,课业三倍。
心如死灰,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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