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小说:夫郎修仙记 作者:本草石南
    师抚凝眸看向灵气球, 正想说些什么,灵气球轰然而散,吹动得桌上纸张漫天飞舞。

    他伸手抓住最后一丝未曾散去的灵气, 细细感知片刻,眉心俞皱,过了良久, 才开口说道“此卦已了。”

    恍神片刻, 继续说道“好在卦示已出,也不算得作废,我已将大概方位记下。”

    这话音落下后, 一时间竟也无人开口。

    还是小徒弟先反应过来。

    他看看对面的李澜江与凌启玉, 又看看自家眉心依旧紧皱的师父,久久都等不到人出声的他忍耐不住了,扯着自家师父的衣摆, 开口说道“师父,您不是说此法为大卦仅示未来吗怎有人能从里头传音而出”

    旁人是不知,但涂谛哪能不懂, 这分明就是师抚的压箱绝学。

    数年来他也就见过那么一二次。

    自己也跟着学了, 就是怎都无法得其精髓, 连那有着卜算之力的灵气球都无法聚出,更莫提其他。

    虽没有掌握其中精髓, 但他到底还是学了皮毛, 谨记着卦象不过未来一角的映照, 无法改动也无法相传。

    而眼下, 无论是画像中凌启玉与李澜江的那一眼, 还是传音, 皆已然违背他所学过的卦数。

    “寻常修士自是不可。”师抚手中的那丝灵气渐渐消散, 他随手往着身旁小徒弟脑袋上一敲,笑着叹道“但黎桦仙君可不是什么寻常修士。”

    说完,又是一敲,示意徒儿莫要多嘴。

    方才也真是太过天时地利人和,便是他都不知映照到了何时的未来,好在卦还算准,最后也给出了答案。

    就是那黎桦

    得了示意的涂谛也没多嘴其他,毕竟看见他人相拥什么的着实不是什么好提及的事情,况且相拥那二人还就站在他们身前

    只是满脸惊叹道“方才那人就是传说中的黎桦仙君”

    仙君竟是这般人物,不对,应当说仙君确实就该是这般人物。

    这些年他同师父无意间挖到了许多仙君留下的宝物,其中风格,只能说是物如其人。

    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这世间还有比师父更不着调的修士

    思及此,涂谛继续说道“那黎桦仙君之言”

    “黎桦仙君确实飞升,而灵气之球出现的乃仙君分神留影,剩下的可就不是我等能知晓了,是玩笑还是其他,也不是你这小小修士能去揣测的,慎言”

    师抚恨不得赶紧堵上小徒弟的嘴,他们这一道,就不能说得太直白,更不能说太多真话,免得透露天意,遭天谴还是小事就怕同他这般,想逃都难逃

    连着往对方脑袋上敲三下,咚咚咚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洞府里,像极了在敲什么熟透了的大瓜。

    待见着小徒弟吃痛的捂着脑袋,方才看向隔着一张大桌的李澜江与凌启玉,笑眯眯的说道“仙君洞府的方位我已算出来,就在此方大世界的东海之处,若无意外,明日便出发,应当不用多久便能赶到。”

    说完之后,师抚便拎着小徒弟,长袖一挥,地上瞬间出现两个大团蒲。

    盘腿而坐后,阖眸打坐,再不开口。

    见状李澜江与凌启玉对视一眼,也不好再说什么,抱着毛团子牵着白墨竹,也收拾出一片歇息的地方来。

    这沉默有时候也是件好事。

    毕竟那灵气球画像中出现的他二人之事,也着实有些尴尬。

    至于黎桦仙君,仙君向来跳脱,几句真几句假也难以琢磨,待到那洞府之时,自有分晓。

    考虑到占据洞穴另一旁坐团蒲的师徒,凌启玉也没有取出平时那大床,再加上兔子已经成徒弟,再那般同睡一床也不太合适。

    便取出了套大床榻。

    榻上还有落有小方桌,让白墨竹同毛团子们在旁边的小榻上打坐,还准备了盘带着灵果给小家伙们添肚子。而他则是同李澜江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方桌上继续上次的棋局,也没去传音商量些什么,一言一语皆在视线中交接着。

    倒不是说他二人荒废时间,本身就压制着修为,便也不需要打坐修行什么,还不如下上一盘棋来得有趣。

    这可把团蒲上作打坐姿态的师抚给气到了

    到底是出门游玩还是出门游玩

    怎觉得他同小徒弟就过得那般命苦,多年来都是风餐露宿,就没得个好过的模样

    眼不见心不烦,他紧紧闭着眼,就当做自己不曾见过

    次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天才刚亮没多久,一行人便朝着东海的方向出发。

    早前李澜江同凌启玉便琢磨出地图所指之处应当是海中。

    考虑到海着实过大有有水充之,其下地形诡异,比陆地更是难寻,茫茫大海可就真如捞针般难。本就在琢磨着旁的法子好方便寻找,便撞上了师抚师徒二人,机缘巧合下倒也省了不少精力。

    与师抚同行倒也有趣。

    对方妙语连珠,嘴巴一刻不停,几乎时时都在同自家小徒弟拌嘴。若是吵不过了,还会扯上旁边安静看戏的李澜江等人,说是什么别人家的徒弟多乖巧。

    每当这时候,兔子都会自豪的挺起胸膛,踩着属于自家的小剑,模样可得意了。

    听得多了,凌启玉也起了兴致,有趣的灵魂谁不喜欢啊也忍耐不住在心里吐槽,偶尔便插话上几句,随着涂谛打趣自家师父。

    被闷十几年,别的不行,说话噎人他可是藏了一套又一套。

    小徒弟在他的帮助下,顺利压制师父,可把师抚气得连美须都捋掉几根,直言尔等无知。

    眼看着凌启玉同涂谛越走越近,天天都在嘀嘀咕咕着些什么东西,李澜江可看不下去了,推着白墨竹去跟那涂谛说话,自己则是借着宽大衣袍的遮挡,勾着凌启玉说起小话来。

    不管说些什么,总归不能再让道侣忽略自己

    借着各大城池中的阵法转移,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东海境内。

    望着那茫茫大海。

    师抚掐指盘算片刻,沉默了。

    方位确实是海,准是准,但他到了才知,这方位几乎将大半个东海都囊括在内

    再难也得硬着头皮前行。

    不管怎么说,招牌必须不能砸。

    于是,借着图纸同掐算,一行人在东海之上飞了整整五日无夜

    若不是李澜江手中有个舟船大法器,恐怕他们连换个姿势歇息的地方都没得。

    祸不单行。

    他们终于还是迷路,且还被困住了。

    这日。

    海上重重迷雾似水气腾发般包围了整个海面。

    至少是李澜江一行人所在的海面。

    “可真不妙。”

    师抚站在船头,盯着下头的层层雾气,紧皱眉头。

    他倒是见识不浅,一眼便认出这是何物。

    连忙让李澜江把轻舟法器收起,自己则拎着徒弟,凭空立于海面之上。

    雾气说厉害也不算厉害,不过是能将除水之外没有生命的物体随意传送他处,再加扰乱八卦方位罢。

    但若要说简单。

    没有些能耐,还真就没办法在海中顶过这渗透至海水之中的雾气。

    御剑飞行也得有个剑,而雾气说吞噬的便是那剑。

    李澜江也听闻过这雾气,且在莫问君的记忆中还受过这雾的亏,便单手揽在抱着团子的凌启玉腰间,另一只手拎着白墨竹法袍后领。

    迅速收回舟船法器的同时轻声将雾气解释与道侣。

    被区别对待的白墨竹也没甚感觉,叼着根甜滋滋的小小草,眼睛直直盯着雾气之下的海水。

    这水,怎么蓝得有点过头了呢

    不对呀,她怎么看得到下面的水方才瞧着还是裹着层层雾气呢

    圆溜溜的眼睛越睁越大。

    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那巨大且还带着轮廓的水便逼近了自己。

    紧接着把她给吞了

    “师师父。”小徒弟口齿不清的呼唤着自家师父,还顺手揪了把师父珍贵的美须。

    正掐算到关键的师抚突然被打断,不悦的看向小徒弟,掐算的手微微拱起,往那熟悉的脑袋瓜子上敲去,同时说道“都说了掐算的时候不要胡乱说话,好在你师父我功力深厚,不然”

    “师父”小徒弟声音突地拔高几分,他缠着手指向不远处,迅速说道“好大一条鱼,吞了凌道友他们”

    师抚转头一看,可不好大一条鱼吗

    那巨鲸尾巴甩动,把水都往他身上泼来

    师抚眸光微凝,盯着那条巨鲸,缓缓叹道“黎桦洞府竟是落放在这处”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用转移符咒了”

    小徒弟果然得师抚真传,见着这幕竟想的就是赶紧溜。

    毕竟师父不喜欢麻烦,连着他也不怎么喜欢。

    涂谛倒也有几分眼力,气运是非还是分辨得出,而眼下这巨鲸之上,可充满了麻烦用自家师父的话来说,那就是不祥

    话音才刚落,脑袋上便又迎来了结结实实个响。

    “你师叔家门前都到了,再不进去上柱香,怕是连机会都没得了。”

    师抚轻哼一声。

    他直直往着那条巨鲸,追迎而上。

    世人只知书黎桦与清道子相识凡尘道观,而后创无门无派,招世间心心向道之人。

    却不知那破道观里,还有他这个出摊城门算命的师兄。

    仙界千好万好,还不是在那殒了命。

    书黎桦道消魂散,清道子命盘裂迹重重,若不是这些年他与道近相合,甚至都无法察觉此事。

    他之道走的是听天命。

    既放弃飞升,便注定无法再倒达上界,亦无法知晓其中种种。

    所能做的,不过是来寻那俩家伙的洞府,为分神留影当面上柱香罢

    且还以为最早消散人间的会是他。

    按着这般情势下去,恐怕清道子都没了,他还能在世间再蹦跶个几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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