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启玉愣住了,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才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去感受一下自己那温热与柔软,李澜江便离开了他的唇。
一触即离!
毫不矜持的他只有一个念头,想按住对方的脑袋,再把这个充满温度的吻继续下去!
可惜,身体没能完美接受到他大脑发出的信号!除了叫‘江江’主动了点外,其他方面也都不多学着点,可真是个没用的身体!
脸上还带着认真的李澜江看到凌启玉那双无辜眨个不停,且又格外明亮比窗外星子还要闪耀的眼眸,笑了出声。
眼前少年的心思实在太好猜透,他伸手再次轻轻点在对方的鼻尖,视线往那越散越大的红晕上瞥了眼,笑着说道:“不闹了,夜已经很深,我们该睡了。”
夜深了?该睡了?
虽然给出的理由听上去也挺合理挺善解人意,可如今大喜日子,就这?
别说这夜才刚开始没多久,就算真夜深了,那也必须得继续‘闹’下去啊!就算不是他所想的那种闹腾法,至少也得加深这个吻吧?
哼,这个时代的人,真是太矜持了!
都成婚了,多亲几下又会怎地?
凌启玉心里的抱怨那是一层又一层,当然,在这抱怨中还有着些无法言明的小小感动。
话又说回来,真要等他治好这‘病’?
要是一直都治不好,那可咋整?就这么同床共枕躺着干对眼?
今日凌启玉的脑子可以说是转动得比往日都要格外快得多,还不等他想出个什么来,火红的床幔就被落了下来,足够厚重的好几层红绸隔绝了所有的灯火,眼前顿时漆黑片片。
而他的身旁也躺下了个气息熟悉的人,那是李澜江,亦是新婚的伴侣。
时间缓缓流逝着,房中的灼灼红烛依旧在燃烧着,且努力穿透那层层床幔,试图打探到里头的动静。
夜再深,但两位新婚的新人心中都藏着事,并未睡着。
这时,凌启玉突然打破了这片沉默,他出声道着:“哼。”
……
凌启玉很震惊,同样也很无奈!
他之前确实是在心里这么小小的‘哼’了一声,但没打算说出来过啊!不能控制准确身体就算了,这身体还能读取想法自己行事了?这么大段的抱怨就选了这么个声音?
那还真是挺有思想的!
听着身旁李澜江那声声低笑,他真是恨不得缩进被子里把脑袋给蒙得严严实实的!
还没等凌启玉努力付出行动钻进被子里,某道带着温度的身影便笼罩在他的上方,随即唇上又再次感受到了那稍微熟悉的感觉。
暖暖的,也软软的!还带着点湿热的触感,甚是奇妙!
才刚这么想着,等他回过神,对方早就躺回了原处。
“莫要气了,快睡吧。”
李澜江重新替凌启玉将被子盖严实,同时开口如此说道。
夜确实已深,经过这么一闹稍微有所满足的凌启玉确实也困了,眨着眼睛在心里无声的对身旁人道了声好梦,便闭上了双眼。
没过多久便沉入同样充斥着遍布红绸的梦乡。
在那梦中,他早已恢复正常模样,身旁亦同样有着李澜江。
次日,天还没亮,白溪村的大公鸡便又准时开始在比着谁的声音最大最嘹亮。
好在凌启玉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动静,清醒片刻后又沉沉的睡过去。
直到红日初升,暖暖的光芒洒在身上最是舒适时,他这才准时睁开了眼睛,安静的坐在床边等待着侍从取来换洗的东西。如同往日般,他的身体非常自觉的开始漱口又洗脸,动作虽然缓慢,但没有任何的差错。大概有所不同的,就是身后那道盯着他的视线实在难以忽略。
婚都成了,多看几眼并不是什么大事,习惯就好。
整理妥当后,凌启玉与李澜江也就往着正堂的方向走去,这大婚的第二日,还要给长辈敬茶呢!
可万万不能让长辈久等了!
敬茶也是件大事,不过是李家已经没几个长辈,只剩下谢梦琴一人,所以才变得简单了些。
李澜江与凌启玉进了正堂后便跪下,敬茶。
且凌启玉就刚好在谢梦琴接过他茶杯时喊了一声‘娘’。
“哎,好好好,都起来吧。乖玉儿,如今,我便真的是你娘亲了。”谢梦琴看着身前两个已经长大并且顺利成家的孩子,心中很是感慨亦是欣慰,笑容怎么都没办法压下去,分别递去两个早早准备好的红包后,开口继续说道:“你们今后要好好过日子,和和美美的,就是娘最大的心愿……”
她叨叨絮絮的说了许多,甚至有些叮嘱反反复复说了好几次,即便如此,眼前的两个孩子也很是安静的听着她的说话,且听得很是认真。
知晓自己这么说下去怕是会耽误午饭,谢梦琴这才收起话题,转而说道:“今个高兴,娘亲自下厨,给你们准备吃的。行了,趁现在日头还舒服着,江儿你带着玉儿去院里走走,若那日头太烈,便去书房中坐会儿。”
对于凌启玉来说,成婚后的日子与成婚前并无甚变化。
除了大婚当天以及次日的敬茶外,他还是晒着暖暖的日头、欣赏着珍藏的名家书画、又跟着李澜江学着那简单的剑招。
转眼就过了这般过去两日。
婚后的第三日,家中难免又热闹了起来。
山上的好些先生前来拜访,除了来与李家夫人交清书院近期的各项收支外,亦是来劝说李澜江回山上再读书几年。他们都清楚李澜江的学识,哪怕五年未见,也都相信着对方定能高中,而五年的时间亦不算耽误。
先生们都是自律之人,闻鸡而起,不太清楚李家人作息的他们来得实在太早。
好在李澜江也早早醒了过来,接待起父亲的这些旧友。
这本无凌启玉什么事,但为礼数期间,他也还是起了身,同去接待着这些熟悉的先生们。说是接待,其实他就是站在李澜江的身旁,安安静静,就已经足够。
这么些年来,他都是这么站在谢梦琴的身旁,陪着对方接待先生,也早就习惯了。
只是今日的先生都似乎比以往要喜悦并激动上好些。
也难怪会如此,李澜江以往就及受先生们的喜爱,若不是自家父亲本就学识出众至极,怕是会被先生们争夺着收入门下。面对着这样的热情,李澜江不骄不躁,慢条斯理的应答着先生们的问话。
正有先生询问着这五年李澜江去处时,忽然院中响起了侍从那刺耳的叫声。
“夫人!”
闻言,李澜江神色微变。
快步夺门而出,徒留堂中的先生们四目相对。
很快就有侍从跑到堂中,面带惊慌且喘着粗气,开口说道:“请…请齐大先生…过来一趟。”
侍从口中的齐大先生为书院的代山长,年四十有几,除学识出众外,更是精通医理,著医术甚多,就连宫中太医都无不赞叹。
李家夫人身体本就不大好,这突然唤着齐大先生先去,怕是……
对视着的先生们在心中皆微微叹息,谁都没又开口说些什么,就这么目送着齐大先生与那侍从匆忙离去的背影。
此时的凌启玉也察觉到了什么。
他努力的操控着身体,在侍从与齐大先生离开后,快步走出正堂。
许是心中的急切让他稍微能掌控起身体,脚步那是越来越快,就要破出胸口的不安与恐惧亦越来越深。
待他走进那熟悉的房中时,正好听到侍从语无伦次的解释。
“方才我唤夫人时,她…她还睁开眼对我笑了笑!但…但不知怎地,夫人…夫人她又闭上了眼,我怎么…怎么都喊不醒!”面带惊慌的侍从反反复复的解释着,怕吵着齐大先生诊脉,她也不敢再出声,便沉默着站在了一旁。
凌启玉听到这话,心里乱极了。
什么都顾不上,快步就往着床边走去,也才刚走到嘴唇紧抿的李澜江身旁,那头脉诊的齐大先生便就收回了手。他满怀期盼的看向这位医术高超的大先生,试图从对方口中听到些好的话语。
但齐大先生没有说话,脸上满是严肃且还带着些悲意。
他看着床边站在着李澜江与凌启玉,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有些无法说出这个答案,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顿时间,整个房间一片死寂。
连着窗外爬到床边的日头,都透露着悲凉的气息。
凌启玉眨着眼睛,就这么眨着眨着,泪水便开始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他那身体像是终于及时与情绪连接在一般,早早接收到了内心的悲痛与无望。
而李澜江依旧是紧紧抿着唇,像是把所有情绪都压在了眼眸深处。
见状,齐大先生在心中微微叹息,同时开口劝说道:“夫人的身体早在半年前便有油尽灯枯状,能坚持到现在,已是极不容易。这些日子夫人那情况好转得也稀奇,我询问她,她亦不答,只是让我莫要与你们多提,怕也想守着你们成婚呢。现下夫人脸上亦带着笑容,应也是无憾。”
生离死别,本为人间常事。
但又有几人能平静接受?即便医者都做不到,何况亲属。
夫人想必也是知晓这点,才不留任何话语,如此平静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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