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徽退出亭外, 豆大的汗珠一滴滴自额角滚落,并不全是因为炎热。
宋沛用肩膀轻碰了他一下,递来一抹感同身受的目光。
女帝这问题刁钻得紧, 几乎不论怎么回答, 都不能让人完全满意。最好的办法, 就是说实话。
亭中, 杨骏不屑地冷笑“这小少侍倒是贪心得理直气壮。”
白岳青却道“人生所求之事,求而不得的占多数。人有欲是天性, 求之有道,方为君子。”
“姐夫说得是。”岐山公主笑着, “阿姐, 你这侍君俊是俊,就是太正经了些。对答起来不像个侍君,倒像个朝堂臣子。”
严徽和一众少侍候在亭外,听不到亭中在谈什么,却是感觉到女帝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像一只指甲尖尖的手指头, 轻轻地沿着他的面庞线条滑动, 锋利却又温柔, 描绘勾勒,仿佛在找寻着什么熟悉的轮廓。那一份探究和思索, 让严徽的背脊肌肤泛起一片酥麻。
直到回到院中, 泡在浴桶里时, 严徽还能感觉到肌肤上的那一层麻意。
那感觉是流动的, 像一条在身体里游走的鱼。偶尔一甩尾, 掀起层层涟漪,心弦跟着一阵荡漾。
严徽闭上双目,体会着这一股绵长余韵。
不急。他对自己说。
徒手捉鱼,最急不得。再快的手,都快不过水中的鱼。
只有耐心地缓缓靠近,让鱼儿适应了你的存在,然后,再奋力一搏
龙舟竞渡就在十日之后。严徽他们这一队领了御令,片刻都不敢耽搁,第二日又投入到新一轮的训练之中。
赫连斐输了比赛,本想借机去女帝那儿撒娇求欢。要是能讨点恩典,也算挽了尊。
没想温延这人,看着清冷孤傲,后宫里一枝独秀的高山玉莲,可争起宠来很有一手。
赫连斐守在游廊上等着女帝,正远远地摇着尾巴。这一头,温延眉头轻颦,眼神含怨地一瞥,女帝便乖乖地被温延拉走了。
赫连斐回去生了一整日的闷气,谋算着下一步该如何固宠。可主意还没想出来,别的少侍接二连三侍寝的消息传了出来,掀翻了赫连斐腹中的醋缸子。
天一日比一日炎热,少侍们却是一日比一日活跃。
既然女帝喜欢被他们追逐,那他们成日守在院子里,到死也等不来这一只兔子。只有走出去,游走在园林山水之间,才有和女帝邂逅的机会。
年轻儿郎本就活泼好动,后宫山水秀美,可供玩乐的地方又多。少侍们今日打马球,明日游湖,饮酒对诗,奏乐唱歌,好不欢乐。
长孙婧是一位勤政的帝王,但因早年受过重伤,颇为讲究养身,并不会一味伏案操劳。
每日午膳和晚膳前,长孙婧都会去离枢正殿最近的小东海边散散步,隔三差五还会去北苑骑马打猎,活动筋骨。
不论她走到哪里,总能见到游玩的少侍们。
有的临水吹笛,笛声清越婉转,少年青衫翩翩,俊美出尘。
有的在草地里蹴鞠,身姿矫健敏捷,如狼似豹。
有的则在花树下比剑,刀光剑影令人眼花缭乱。
还有干脆坐在水边饮酒作词,放声高歌的。辞藻华美,歌声清朗。
清冷多年的后宫热闹欢腾起来,随处都洋溢着欢声笑语。
长孙婧很喜欢这样的场景。这群漂亮的少年是女帝给自己勤政的奖赏,而她现在终于开始享受这份盛宴了。
继赫连斐之后,第二个侍寝的,不是别人,正是宋沛。
宋沛自己也都没想到好运降临得这么快且突然。
那日宋沛和一群少侍在竹林里耍飞刀射靶玩。
女帝不知何时到的。宋沛玩得兴起,使了个旋身的噱头。不料一支短刀脱手而出,朝着竹丛边的女帝直直飞去。
众人魂飞魄散。千钧一发之际,宋沛随即将另一柄短刀用力掷了出去,击中前一把刀。
两把飞刀双双落在地上,离女帝的脚尖只离了几寸远。
伏跪在地上时,宋沛的冷汗浸透了衣衫。那一瞬间,他的脑中掠过无数个念头。
没想长孙婧把玩着那一只肇事的飞刀,反而起了几分兴致。
“宋少侍的身手倒是不错。你想求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打算怎么补这个过”
心中灵犀一动。宋沛仰头望向女帝,一双桃花眼含着脉脉温情,殷切却又恰到好处。同是外向爽朗的人,又比赫连斐多了一份精致情趣。
“臣听陛下受惊后有些气喘之兆。臣精通推拿之术,愿为陛下推经顺气。若是做得不好,再请陛下罚臣不迟。”
这一推拿,便顺理成章地将那女帝压在了柔软香榻之中。
宋沛入宫前的风月经验就不少,很是知情识趣,温柔细致。不仅精推拿之术,更擅口舌之技。
长孙婧活这么大,以前也不是没这么体会过,却从没有这么强烈而直接的感受。一旦尝到了这个滋味,她便像陷入了蜜罐的小老鼠,再也抽不出身来。
这一宿云浓雨骤,欢情昂然。
自榻下到春凳边,又到御床前,一路散落着衣衫,还打碎了一支粉彩高瓶。
事毕,长孙婧伏在凌乱的薄毯之中,好半晌才松开了手。一张碧罗被单被指甲抓得滑了丝。
“陛下对臣的技艺可还满意”宋沛将长孙婧柔软无力的身躯揽入怀中,“要是有哪里服侍得不如意的,还请陛下多指正。臣一定努力改正,下回让陛下更舒心惬意。”
“你这就惦记着下回了”长孙婧笑中还带着细喘。
“何止下回。还有下下回,下下下回。”宋沛勾唇笑着,一脸风流春色,“臣只想夜夜都能这样伺候陛下。”
长孙婧轻声责备“轻浮。”
“臣确实轻浮。”宋沛不以为然,“可轻浮的男子,心里也最有数,知道自己能从女子那儿得到什么,从不奢求。陛下在臣这里,不用费丝毫的心思,更无需担心臣是否会吃醋,会幽怨。只要陛下招,臣就为您慰劳解乏。”
无需谈心论情,只用追求肉身上极致的享乐便好。这可真是轻松洒脱,毫无负担。
长孙婧玩味一笑,轻抚着宋沛俊朗的面孔。
“刚才那个,再来一次。”
宋沛遵旨,翻身又将女帝压住。
打那之后,女帝就像开了禁,开始频繁临幸少侍了。
有人一支剑舞如翩翩白鹤,被女帝招入水阁帐中。
有人歌声清越,耳鬓厮磨时低声吟唱,伴着女帝入睡
新鲜的面孔,饱满的热情,截然不同的性格和情趣,都带给长孙婧全新的乐趣。
她也不全纵欲。比如穆清,长孙婧看在穆廷芳的面子上,对这个不合群的少年多关照几分。
穆清并没侍寝,而是随侍在女帝身侧,下棋念书,打扇递茶。算起来,他伴驾的时间倒是比别的少侍都长。
这少年话不多,做事有板有眼,倒也细致体贴。
长孙婧觉得穆清就像一只还不大认主的白猫。有亲近自己的心,却又傲气而警惕,不敢轻易靠近。
“你阿兄最近还好吗”长孙婧问,“自从他这病复发了后,便不肯见我了。我去笙阳殿看他,他也坚持隔着纱帘和我说话。则正这人,心思一贯比旁人多些弯子,总把自己困住。我看你也是有话闷在心里的人,可别学你阿兄,不然活得不痛快。”
穆清道“阿兄还是老样子,病没什么大起色,但也没怎么加重。东君时常来探望他,两人一论佛法就是半日。”
长孙婧笑着摇了摇头。
自从她身子好了,把朝政接过手后,白岳青就又退回了后宫,整日不是参禅就是修书,越发有些不食凡尘烟火的味道了。
穆清咬了咬下唇,有些为难,还是勉强道“阿兄只是一直担心我没能将陛下服侍好。怕陛下碍着他,有什么不满也不说。”
长孙婧充满怜爱地笑了。
她轻柔地摸了摸穆清的鬓角。那里还长着毛茸茸的碎发。
“你还小呢,雪河。”
穆清白净的脸颊霎时腾起两片薄薄的红晕,更衬得他唇红齿白,眸若灿星。
“你不用像他们一样。”长孙婧柔声说,“让你阿兄放心,先好好养病。我心里有数的。你是不同,不用急在一时。”
穆清的长睫颤着,注视着女帝的目光一片怔忡。
长孙婧很喜欢穆清这猫儿似的神情,享受着这个美少年在自己的手掌下一点点放软身段,低下头颅,等着他主动蹭过来的那一刻。
不过穆清只是少侍中的特例。别的人,大都像赫连斐和宋沛这样,使出浑身解数都要把女帝缠住。
长孙婧就像站在水边的投饵人,少侍们就是水中那一群争食的锦鲤。
不过这群锦鲤中,很少看到严徽的身影。
严徽平日里不是带着队友训练划船,就是去墨阁看书。即便和少侍们一道,他也低调了许多,一改游园时的积极主动,不再主动争夺女帝的注意力。
长孙婧也只是偶尔才想起这个沉默而俊朗的男人,想起那一张比记忆中的故人更英气些的面容。
严徽容貌不俗,但是气质太过内敛。如果不刻意去张扬,他并不是很引人注目的人。
而年轻热情的少侍们簇拥在女帝面前,花样百出地吸引着她的注意力,让她分身无暇。
繁冗的朝堂政务,羸弱的女儿,东君等人的旧日温情,把这些一一除去,剩下一副只想寻欢作乐的身躯。,,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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