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轻一坐上喜轿就进系统了。
炼器台升级后,对神识的要求也提高了,满足二阶是基本要求,等级越高,就越能使用好的阵法。
所以她现在只要闲着,就必定在修炼神识。
姬宴才被封王不久,府邸还未准备,喜房设在他之前住的西五所——在后宫最后面的一排院落的西数第一家。
俞轻下轿后,被湖绿和女官扶着进了喜房。
命妇们上了前,叽叽喳喳地恭贺一番。
俞轻一一谢过,便再不多言。
命妇们知道俞轻话不多,性子孤拐,也不自找不快,仨人一群俩人一伙地聊着,只盼着合卺礼的吉时快快到来。
俞轻不急,端端正正地盘膝坐在床上,继续修炼神识。
“俞大姑娘还是这样不苟言笑。”
“可不是,跟诚王殿下也算绝配了。”
“哈~靖王妃说的极是。”
……
“诚王殿下到。”
“吉时到。”
姬宴顶着黑眼圈,一步三晃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穿着彩色绒线绣的蟒袍,俊雅清丽有余,辉煌霸气不足。
命妇们静了一瞬,随即又“嗡”成了一片。
“这是病了吧。”
“听说一直没好利索。”
“啧,这小身子骨……能成吗?”
“咳咳咳……”姬宴在俞轻身边站定,忽然咳嗽起来。
喜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负责司礼的女官送上了象征称心如意的喜秤。
姬宴挑起精致繁复的红盖头,露出一张俞轻那张肤色白皙、妆容澄净的脸来。
没有娇羞,也没有不安,俞轻垂着头一动不动。
有人调1笑道:“这新娘子俊的哟,跟咱们诚王殿下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确实确实。”
“新娘子害羞了呢。”
姬宴离得近,看得很清楚,俞轻根本不是害羞,像是睡着了。
在这个时候睡过去了,几乎颠覆了他对女人的全部认知,不知该怎样思考和判断。
在他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和事。
姬宴有些不安。
女官离得稍远,且有姬宴挡着,不知俞轻有异,继续了下一个环节。
结发。
两人的头发是早上梳头时准备好的。
湖绿和小圆子各拿一缕,缠到一起,这一桩便也完了。
再下来是撒帐。
姬宴挨着俞轻坐下。
此时的俞轻还在系统里凝神修炼。
阿白睁开眼,爪子在俞轻腿上拍了一下,“宿主,你正成亲呢,能不能认真一点。”
俞轻警醒了,睁开眼,把阿白抓起来,揪着它的两只耳朵问道:“你怎么又到我身上来了,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公的,我也是个成了亲的女人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趴知道吗?”
“老子还在幼年期,相当于你们人类的两岁。”阿白“喵嗷”一声,“还成亲呢,人都没拿你当媳妇。”
这倒也是。
俞轻点了点头。
“诶唷!”撒帐开始了,她的额头被一个糖块砸中了。
她捏捏阿白毛茸茸的腮帮子,从系统里退出去,正好避开对着面门飞过来的一枚铜钱,然后用衣襟接住了几颗花生和大枣。
她这番动作就像诈尸了一般。
“咳咳……咳咳……”旁边的姬宴吓了一跳,剧烈地咳起来,期间还用余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俞轻蹙了蹙眉。
在回来的路上,她也听见姬宴咳嗽的声音了,但却始终没见他找大夫。
为什么呢?
是在装病,还是真的没好?
难道她的丹药失效了?
撒帐结束,俞轻满腹疑问地接过女官递过来的玉瓢,面无表情地和姬宴勾起手臂,准备饮合卺酒。
玉瓢上有连着的红线,二人被此线约束,彼此间的距离不超过半尺。
“喵嗷!”一只白猫不知从哪里钻进了喜房,纵身一跃,直接扑到俞轻的后脑勺上了。
俞轻毫无防备,脑袋向前一冲……正好与俯就她身高的姬宴撞了正着——二人近距离相对,她的唇避无可避地落在了姬宴的唇角上。
酒洒了。
人惊了。
现场安静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说道:“这是哪来的野猫?”
没人回答她。
好几个下人冲进来捉猫。
阿白站在横梁上,得意地看着俞轻,传音道:“你掐我,老子就治你,气死你。”
俞轻道:“你给我等着。”
“老子等着呢,来啊。”阿白迈着小方步,在横梁上闲庭信步,蔑视地看着俞轻和几个喊打喊杀的太监宫女。
姬宴用手背擦擦唇角,一抹红润染上白皙的手背。他又狠狠擦了两下,闷闷地说道:“罢了吧,那是王妃养的家猫。”
庄重的合卺礼被阿白搅和了。
二人匆匆喝了杯酒,便走完了今夜的所有仪程。
对,就是所有——像圆房这种事,二人都没想过。
观礼的人散了,阿白也不见了。
下人们手脚麻利地收拾了床铺和房间,很快就退了出去,只剩下湖绿和小圆子伺候着。
俞轻身手矫健,先抢占了净房,仔仔细细地洗了半个时辰。
出来时,姬宴正躺在一张新躺椅上看书。
烛火摇曳着,散了一地的大红色蟒袍光华流转,衬得姬宴的脸色格外苍白难看。
俞轻想,此刻的他就像一只要被拔毛去皮的锦鸡,好看是好看,但一拧脖子就玩完。
“我……”她想把床让他,她睡这把躺椅。
“我今日身体欠佳,圆房就免了吧。”姬宴慢腾腾地起了身,唇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与俞轻擦肩而过。
什么东西!
俞轻脸上一热,一种被人嫌弃的羞辱感油然而生。
“弱鸡!”她大声说道。
这个词是微澜界的修真者用的,武国基本上没人用。
但“弱”和“鸡”的意思都极明显,聪明如姬宴不可能听不懂。
他脚下一顿,长长的礼服差点绊摔了自己。
小圆子赶紧上前扶住他,愤怒地回头看了过来。
俞轻道:“奴才就得有奴才的样子,你瞪谁呢?”
“你……奴才……”小圆子到底不敢忘记自己的本分,低下头,又转了回去。
俞轻心里痛快了一些,施施然在躺椅上坐下了,说道:“我是想说,既然王爷身体不好,就这把躺椅给我,床归你。”
姬宴脸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朵尖,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一扭头快步进了净室。
俞轻朝湖绿笑了笑,“帮我把头发绞干。”
湖绿担忧地说道:“娘娘……”
“叫姑娘。”俞轻打断了湖绿。
湖绿道:“姑娘,这不合适,万一叫惯了,岂不是让人诟病?”
俞轻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点点头,“随你吧,一个称呼而已。”
湖绿把俞轻的头发卷了卷,然后用手巾包裹,拧紧,“娘娘,王爷这样,将来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呢?”
俞轻微微一笑,“怎么过呀,跟以前一样过呗。”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净房那边,示意湖绿放开她的头发,悄悄走了过去。
在门口站定。
猛地一拉门。
“诶呦!”小圆子从里面扑了出来,五体投地地摔在俞轻脚下。
俞轻略略弯腰,俯视着小圆子,“小圆子公公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你放心,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我却大度得很,断不会做出听人墙角那等下作之事的。”
“是不是,王爷?”
净房里传出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真是刻薄!
小圆子心里嘀咕着,一咕噜爬了起来,梗着脖子大声解释道:“奴才想出来取条手巾,不巧和娘娘碰上了,还请娘娘恕罪。”
俞轻道:“小圆子,有理不在声高。罢了,我和一个奴才争什么,就当它是不巧吧。”
她说完就走,不再给他机会反驳,迈着方步回去了。
小圆子有理讲不出,憋得脑门疼,咬牙去柜子里寻了条大手巾出来,愤愤地回去了。
俞轻原本想与姬宴商讨一个章程,以达到互不影响、互不干涉、乃至互相保护三个目的。
但姬宴在净房里呆了很久,她等了不到一刻钟,就丧失了耐性,在湖绿铺好的躺椅上睡下来,直接进了系统,继续修炼神识。
姬宴出来时,喜房里静得似乎连呼吸声都没有。
躺椅上的俞轻睡得极安详,若不是鼻翼微微翕动着,他几乎以为她死了。
烛火下的俞轻秀色可餐。
额头饱满,睫毛又长又弯,唇色红润。
那双漆黑深邃,让人心悸的双眸合上后,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
像朵月色下的睡莲。
姬宴下意识地抚上唇角,又触电一般地拿了下来。
他回过头看了眼净房,见小圆子没出来,又看了看俞轻,这才快步朝床榻走了过去。
这一夜没有凝神香,但姬宴睡得非常安稳。
晨起时,俞轻已经穿戴整齐了。
她今天穿了件正红色妆花褙子,绾着飞仙髻,端庄得有些老气。
“王爷……”俞轻叫了一声,目光落在姬宴唇角旁的淤青上,脸颊上渐渐染了些红晕。
昨天她只顾着生阿白的气了,下意识地忘了这件尴尬事,如今再次面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诶呦,都青了!主子,奴才这就去取药膏。”小圆子也注意到了。
俞轻撇了撇嘴,这点小伤居然也要上药膏,连个妇人都不如了。
罢了,就当亲了个妇人吧,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红晕潮水般地退了下去。
“恭喜王爷,恭喜娘娘,老奴丁嬷嬷求见。”门外响起一个妇人的声音。
小圆子吓了一跳,说道:“王爷,丁嬷嬷来取喜帕了,这可怎么办?”
姬宴的脸红了。
俞轻也是。
两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问道:“这样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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