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俞一帆登时觉着自己掉到坑里了。
但他向来重诺,挣扎片刻,到底干活去了。
俞轻进屋转了一圈,觉得当务之急是做个简易的餐桌,不然晚上没有吃饭的地方。
阿白不知从哪里跑了回来,干干净净地趴在窗台上,警惕地看着俞轻。
俞轻传音道:“既然有生活任务,游戏就该教我对应的生活技能吧。”
阿白“喵嗷”一声,歪过头,闭上了眼睛。
俞轻冷哼一声,神识进了空间,打开游戏界面,调出短线任务,找出装修和修缮对应的生活技能,再点击“输入”。
一道光线射进俞轻眉心。
俞轻在脑海里把重点部分温习一次,便退了出去。
她回到院子里,交给湖绿一两碎银,让她去市场买些粮油和肉菜。
湖绿去了。
俞轻四下瞧了瞧。
独臂老王和瘸腿老张确实会修房顶,不但自己能干,还把几个小厮使唤得明明白白。
俞一帆不搬瓦片了,见房顶有趣,也爬上去了,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瘸腿老张修补漏了的房顶。
俞轻摇头笑了笑,捞起一块木板仔细看看。
木板泛着松香味,质地不错,薄厚均匀,就是木节多了些。
她怕这些板子来路不正,就招手把小五叫了过来。
小五说,木匠手里有活儿,忙不过来,秦争就帮他买了木匠给别人做嫁妆的木料,为此还多付了五两银子手工的钱。
讲清来由,他顺便交了一下账:拿出去一百两,如今只剩下三十二两多了。
“干得不错。”俞轻笑道,从碎银里取出二两,“拿去买酒,晚上犒劳大家伙儿。”
小五脸上的忐忑尽散,“好嘞,小的干完活儿就去。”
俞轻把银票塞到荷包里,十指交叉地活动了一番,然后把木板一张张搬到太阳地里。
在平整处铺好。
借着这个过程,俞轻把所有木料审视一遍,力争对其合理安排,做到心中有数。
木料中,有五六块木板又长又光滑,且长短一致,应该是做喜床用的。
俞轻暂时用不着床,用来做桌子最合适。
是以,刨料划线这一步省了,只需把木板拼在一起,打眼开榫即可。
拼木板有几种方法。
完美的拼接方式费时费力,俞轻虽然知道怎么做,但手上功夫差得太远,她选择用简单的方法。
她把四块不到一尺宽的木板拼在一起,打量了一下宽度,觉得可行。
扒拉出两根较窄的长木板,用墨斗弹线,锯断多余的部分,使之与四块木板差不多同宽即可。
剩下的料正好做成等长的四根桌腿——虽然粗了点儿,但看起来不蠢,颇有古拙之气。
俞轻下好料,从厢房里拖出一条长板凳,准备锯木头。
房顶上的俞一帆惊呼一声,“妹妹,你要亲自做家具吗?”少年大概觉得这个更有意思,立刻踩着梯子下了房顶,“哥哥来帮你。”
俞轻又好气又好笑,“你又不会,帮倒忙还差不多。”
俞一帆嘿嘿傻笑,“我就试试嘛。”
俞轻只好去柴房取来一个木头棒子放在凳子上,“行,你试试吧。”
她把木头踩在凳子上,“吱嘎吱嘎”地锯掉尺余长,把锯子交给俞一帆,“你若能锯整齐,我就让你锯成品。”
“成成成。”俞一帆兴高采烈地玩了起来。
俞轻在凳子的另一头,用另一张锯子做桌子腿。
主子也在干活,下人们就更不敢偷懒了,大家伙儿干得热火朝天。
隔壁一片肃静。
锯木头的“吱嘎”声像夏天在耳边嗡鸣的蚊子一般吵醒了姬宴。
他睁开眼,问道:“他们又在闹什么?”
缩在角落里打瞌睡的小圆子下意识地答道:“收拾房顶呢。”
姬宴摇摇头,“好像还有锯木头的声音。”
小圆子也听见了,笑道:“听说什么家具都没有,俞大姑娘也够可怜的。”
“妹妹,你瞧哥的手艺怎么样,能帮你干活了吧。”俞一帆嗓门大,说话声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
不知俞轻说了什么,俞一帆大笑起来,锯木头的声音似乎更响亮了。
姬宴笑了笑,“他们兄妹还挺会玩,一会儿做香,一会儿做家具。”
小圆子道:“主子,俞大姑娘好歹是未来的王妃,是不是……”让她的言行谨慎些。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来,是因为想起在隐州挨的十个巴掌了。
“挺好的。”姬宴始终觉得,如果他的生活过得无趣,那么看着别人有趣的日子也相当不错。
“把书拿来。”反正睡不着,不如看看书,解解闷。
小圆子把他常看的游记取来,放在他手边上。
这是一本《丰安游记》,讲的就是隐州一带的风土人情。
姬宴刚好看到大燕关。
“妹妹,这条腿好了。给我挫,我保证把它挫得平平整整的。”
“吱嘎吱嘎……”
“妹妹,两头都弄完了,接下来做什么?”
“诶呦,这个有点难,我先看着你干。”
“当当,当当……”
敲击声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姬宴端着书,看了好一会儿,却一页都没翻动。
他想了想,到底起身穿上了鞋子。
小圆子问道:“主子要去更衣吗?”
姬宴摇摇头,指了指衣裳,“我过去看看。”
小圆子劝道:“主子,隔壁乱得很……”
姬宴淡淡地看他一眼,“我是主子。”
小圆子吓了一跳,再无二话,麻利地帮姬宴穿上了外裳。
主仆俩到隔壁时,院门大开着,便径直走了进去。
此时,俞轻甩着锤子,正跪在一张板子上凿卯眼,俞一帆蹲在她对面,聚精会神地往另一条木板上弹墨线。
兄妹俩的形容都很狼狈,尤其是俞轻:酱红色的衣裳上满是灰尘,乌黑的发上落了不少木屑,左侧脸颊上还被墨染黑了一小片。
小圆子惊得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姬宴万万没想到,主导打家具的竟然是他的未婚妻子,准诚王王妃。
“喵嗷!”窗台上的白猫盯着姬宴叫了一声。
俞轻像是听见提醒了似的,抬起头,朝他们主仆看了过来。
“殿下有事?”她站起身。
俞一帆不情不愿地放下墨斗,迎了过来。
姬宴走到院心,说道:“睡不着,就想过来看看热闹。”
俞轻蹲了蹲身,说道:“抱歉,打搅殿下休息了。”
姬宴忙摆摆手,“没有,没有,你们忙你们的,我看我的。”
俞一帆这才有了好脸色,说道:“多谢殿下1体谅,家里什么都没有,我们兄妹也是没有办法。”
姬宴点点头。
俞轻见他不是找茬的,心里踏实了,果然不再理他,专心打卯眼,做榫头。
经历了锯木头和弹墨线两个阶段,俞轻已经有了手感,再加上精神力的辅助作用,活计做得相当漂亮,就算一个成手木匠在此,也会夸她一句心灵手巧。
姬宴也想夸。
如果不是知道俞轻出身国公府,他几乎就要以为她是木匠的女儿了。
锤子一下一下砸下去,木屑溅起来,掉下来的每一片都恰到好处。
打好的卯眼四四方方,像用尺量过一般。
姬宴站在一边,一声不吭地看完了俞轻打出四个大卯眼,八个小卯眼,以及四个规规矩矩的大榫头和八个小榫头。
“俞大姑娘学过木匠吗?”他实在忍不住了,到底问了一句。
俞一帆道:“我妹妹聪明着呢,自己琢磨琢磨就会了。”
俞轻笑了起来,这个话就是骗房顶的老王和老张都骗不过去。
但她也实在没有更好的解释,只能补充一句,说道:“我从小喜欢雕刻,学这些东西快,再说了,这样的桌子本身也没什么难的。”
她把四块木板重新排在一起,把两条横撑放上,对上卯眼,再把四条凳子腿依次镶嵌上去,用锤子砸实。
最后是四条辅助斜撑……
“好了,是不是很简单?”俞轻让俞一帆帮她把桌子翻转过来,“再用青砖打打光,涂上清漆就可以了。”
桌子确实简单,但朴拙大方,除去“不华丽”这一点,其他都在姬宴的审美上。
“简单也不简单。”他仔细地看着四条桌腿,和四条斜撑,再上前压着桌面晃了晃,“卯眼大小一致,肉眼看不出差别,桌面稳固,摇之不晃,说明卯眼和榫头十分契合。”
“俞大姑娘当真是天才。”
俞轻没想到他会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不由有些心虚,“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姬宴想起俞轻精心雕刻的香塔,心道,此女对活计要求严苛,绝不是碰巧,但他向来不爱与人争长短,便道:“也许吧。”
也许,他该试试凝神香,说不定有用。
兄妹做成了一只漂亮的桌子,心气大盛,心急火燎地用特制的青砖打磨了一番。
……
送走姬宴,俞轻和湖绿做了几道家常菜,同一干下人、两个外人,在铺着油布的长餐桌上一起用了饭。
俞一帆兴致高,还陪着大家伙儿喝了几杯酒。
热热闹闹的,吃了很久才散。
姬宴从俞家回来后,就让小圆子把凝神香放在了热炕上。
“主子,这玩意能好用吗?”小圆子还是持怀疑态度。
姬宴不理他。
他又没用过,怎么知道好不好用呢,不过试试罢了。
“去舀些热水来,我泡泡脚。”姬宴懒得听他唠叨。
小圆子应了一声,出去打热水了,回来后又接着说道:“不过是张简陋的桌子罢了,主子站太久了。”
姬宴抬起脚,笑道,“你懂什么。”
小圆子帮他脱掉鞋子,不服气地说道:“木匠能干,小圆子也能干,没什么难的。”
姬宴把脚放进热水里,舒服地叹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明儿你也买一套木匠的家伙事儿来,做一张简陋的桌子,我看看你能做成什么样儿。”
“啊?”小圆子不过是呈口舌之快罢了,他会做什么呀,连个风筝都做不好,“主子,还是别了吧,奴才就是说说,浪费银子可不好。”
姬宴道:“买吧,我觉着木匠活挺有意思,你不做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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