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楼内照进一丝光, 窦银儿坐在镜前默默望着镜中的自己,不自觉露出个哂笑。
这副下等的躯壳, 无论怎么看都不讨人喜欢,长相寡淡,还带着苦相。和精致无暇的窦宝儿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按捺住内心的妒意, 她托着腮, 目光望到窗外,翠绿色的绿植垂下一片阴影,树中忽然探出一只稚嫩的小脚丫子来, 自以为藏得很好,还一晃一晃的, 窦银儿皱了皱眉, 讽刺道:“别藏了。”
长生果偷偷探出头, 大着胆子朝着窦银儿做了个鬼脸:“我才没有藏,我就在这里盯着你,你别想做坏事,蛇蝎女人!”
窦银儿冷笑,不复以前柔柔弱弱的样子, “我如果真的要做坏事, 你以为就凭你能盯住我?”
长生果暗自撇了撇嘴, 干脆光明正大地盯着窦银儿,拨开树叶,“真奇怪,你是宝儿姐姐的妹妹, 却和她一点都不一样。”
“她心地善良,我却是蛇蝎心肠,对吗?”窦银儿兀自笑了,一个残缺的只拥有嫉妒恶魂的傀儡,能善良到哪里去?长生果惊讶道:“原来你知道自己蛇蝎心肠啊。”
窦银儿冷着脸,正想偷偷催动灵气给他一个教训,忽听得落霞楼前方传来莺莺燕燕的娇笑声,“宝儿师姐从禁地出来了,我们快去看看吧。”
长生果立刻从树上一溜烟而下,满脸兴奋,“太好了!宝儿姐姐回来了,我可以不用面对着你这个蛇蝎女人了。”
窦银儿眼中阴沉,呵,窦宝儿居然这么快就出来了。
她清楚自己性子不讨喜,就一直在落霞楼安静待着,师妹们也从来不主动找她,窦宝儿却很得师妹们的喜欢,她进禁地大家都去探望她,她出了禁地大家又去迎接她。
真吵!
窦银儿忽然砰地一声将窗户关上,隔绝那逐渐远去的笑声。
——
从禁地出来后,窦宝儿发现师妹都迎了过来,她无奈地望着四周的师妹们,她们团团围着自己,七嘴八舌道:“宝儿师姐,你没受伤吧?”
“宝儿师姐,那四目蛟蛇是不是很厉害,你是怎么拿到了四目蛟蛇的妖丹的?好厉害啊!”
寇惜白双手抱在胸前,默默望着这热闹的场景,眉心不自觉印上折痕,心里不耐烦,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吵。
忽然有个师妹望着他的方向,羞怯地对窦宝儿道:“宝儿师姐,你们是不是一起进了禁地啊?”这话一出,小师妹们立即好奇地望着两人,眼神暧昧。
上次,他抱着师姐从浴池出来,这次又和师姐一同去了禁地历练,看来,他们的关系一定不寻常。
窦宝儿倒没否认,笑吟吟地拨开她们,“好了,我知道你们都很关心师姐,不过,最近要举办仙道大会,你们就回去好好修行吧,我去见师父了。”
见师妹们听话地散去,她转过身来,朝着寇惜白笑得眉眼弯弯,“寇惜白,我准备等会去见我师父,你呢,回明月楼吗?”寇惜白“嗯”了一声,又问:“你要参加仙道大会吗?”
窦宝儿点头,“要的,师父告诉我,我可以利用孽海镜沟通黄泉海和中土,可如何沟通,一切要等仙道大会才能知道,到时候,仙道大会结束,中土的修仙者就能去黄泉海,对付百目天女了。”
寇惜白语气有些讽刺,幽幽道:“他们对付不了她的,去了黄泉海也只能白白送死。”窦宝儿眨了眨眼,手勾着他袖子,“那你呢?”
寇惜白摇了摇头,垂头望着自己心脏,“我也不知道。”即便他的母亲被困在了阵法中,可她神力依旧磅礴,失去心脏的他,胜算渺茫。
窦宝儿叹了口气,小声道:“你如果真的那么想去黄泉海,我可以帮你的。”
心头莫名有些愉悦,可寇惜白却忽然道:“你不是说别人对你好一分你便还一分,在没得到回报之前都不会付出吗?你现在却主动对我好,是因为喜欢我?”同那些毫无保留地奉献自己的少女一样?
窦宝儿一噎,心头瞬间堵得慌。瞧瞧,这说的是什么鬼话!可想到少年用脆弱的语气对她道“教教我好吗”她内心的暴躁瞬间偃旗息鼓。
“我是有一点喜欢你,这样我会愿意主动,不过,情感是需要维系的,如果你愿意回应我,我会觉得很值得,况且,你之前把四目蛟蛇的妖丹给我了,也是对我好的一种表现。”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影子,三下五除二扑入窦宝儿怀里,奶声奶气道:“宝儿姐姐,你出来了,没受伤吧?”
“我没事。”窦宝儿抱住长生果,笑声亲昵,寇惜白不自觉皱了皱眉,视线停留在窦宝儿手臂处,长生果心里一紧,回头看到寇惜白冰冷的眼神,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他……他好像没得罪他吧?怎么凶巴巴的?
“这几天窦银儿没搞什么小动作吧?”窦宝儿又问。
长生果摇了摇小脑袋瓜子,骄傲道:“多亏果盯着她,她才不敢做坏事呢!”莲藕小手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只纸鹤,“宝儿姐姐,果这几天都在折你教果折的纸鹤,并向它许愿宝儿姐姐能够平安无事,虽然纸鹤还没满一千只,变成仙鹤,可是果觉得它真的很灵,宝儿姐姐不但平安无事,身上的灵气也变得纯粹了。”
寇惜白乌黑的眼睛落在长生果献宝的手上,手不自觉摩挲袖口中的纸鹤,他忽然意识到,那并非独一无二只属于他的。
他瞬间觉得有些碍眼。
窦宝儿闻言揉了揉他的脑袋,在他耳边道:“窦银儿现在在落霞楼吗?”长生果点了点头,窦宝儿笑得唇角高高翘起,“正好,我们现在就去找她报之前的仇。”
长生果一脸兴奋,“我也去,我也去!”
两人似乎忘了身后的寇惜白,有说有笑地朝着落霞楼而去,寇惜白眼睛一直盯着窦宝儿婀娜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他才转过了身子,朝着明月楼而去。
风中忽然传来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还夹杂着妖腻的香味,他仰头看到一黑一紫两道影子在楼阁间飞速腾挪穿行,又化作烟雾消失不见。
寇惜白蹙了蹙眉,紫色影子明显是那紫衣傀儡,那黑色影子,新的傀儡?
莫苓在易柳年的带领下一路御风而行,待出了观音阁的地界,易柳年终于停了下来,回眸望着莫苓,“师妹,闹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回百目门了吧。”
易柳年的声线冰冷无情,莫苓打心底害怕他,听他开口心肝顿时一颤,她垂着睫毛,老老实实道:“是,师兄。”
面前忽然伸过来一只苍白的手,手心摆着一粒药丸,“这是天女恩赐你的。”
莫苓有些害怕,“为什么?”易柳年冷冷瞥着她,“你胸口不是中了冰针么,怎么,天女的命令你也敢不听?”莫苓摇了摇头,连忙将药丸吞入口中,待心口的疼痛缓解才放下心来,她又道:“师兄,观音阁混入了一名来历不明的少年,他……”
易柳年轻笑一声,“师妹,此事我早就知道了,你太久没待在百目门,竟然不知道天女大人吩咐我们追杀那少年已有多年。”莫苓一顿,“天女大人为什么要追杀他?”
“因为,他是天女大人的儿子,他的存在会剥夺我们天女大人的信仰与神力。”说罢,易柳年又腾风而起。
莫苓赶紧跟上,“师兄,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冰冷的声音回答:“天女有命令,百目门在外的人都得回黄泉海。”
——
推开落霞楼的门,窦宝儿自顾自望向了窗前坐着的窦银儿,声音清脆,脸上笑意生动讨喜,“妹妹。”
窦银儿望了过来,眼中厌恶一闪而逝,口中依旧柔柔道:“姐姐,你来了啊。”真稀奇,明明撕破了脸,还愿意朝她摆出假惺惺的面孔。
窦宝儿笑着“嗯”了一声,故意道:“妹妹,我毫发无损地从禁地出来了,没被四目蛟蛇咬伤,你是不是很失望?不对,你应该也替我开心,毕竟,你可是很想要我的身体,对吗?”
长生果一惊,“宝儿姐姐,这个坏女人想要夺你的舍?”望向窦银儿的眼神顿时变得凶狠起来,像个护食的小崽子,窦宝儿笑了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没事,她不会得逞的。”
窦银儿冷笑,“姐姐来这就为了说这些话么?可惜啊,就算姐姐知道我想做什么坏事,你除了日夜提防也不能做什么,毕竟,除了你,再没人知道我真面目如何。”
话音刚落,忽然见窦宝儿扬起了手,一缕丝线飞快钻入她胸腔,心口忽然一阵绞疼,竟然如同被锋利的刀刃剖开肌肤。
没想到窦宝儿会突然发难,窦银儿脸色顿时发白,望向胸口又是空无一物,她厉声道:“窦宝儿,你对我做了什么?”
窦宝儿笑得越发生动妩媚,“别紧张,妹妹,姐姐只是想让你改邪归正,以后不要做坏事了。”心口疼,只是为了还她用小刀刺入她心口的仇。
她手心缓缓摊开,那一根看不见的傀儡丝从她指端一直延伸到她心口,她指尖一动,露出恶作剧的笑容,“妹妹不是一向为自己容貌自卑吗,那就……”
说完,她纤细的手指翻飞,像幕台后熟练的皮影戏伶人,用手控制着窦银儿的身体。
在长生果惊讶的眼神中,窦银儿不受控制一般僵硬地坐在了梳妆台前,她一把捉起了梳妆台前的口脂,胡乱贴在唇上,涂得一张嘴鲜红可怕,跟吃了小孩一样。
怎么回事?
镜子里的窦银儿眼神怨毒,死死盯着窦宝儿,窦宝儿指端微动,又控制着她用口脂涂在自己腮边,顿时她整张脸红得和猴子屁股一样,十分滑稽,长生果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忍不住拍手叫好,“好看,好看!”
窦宝儿笑得不怀好意,“窦银儿,你以后还敢做坏事吗?”窦银儿怨恨地瞪着镜子里的她,眼里如同淬了毒,唇边却不受控制地吐出,“不敢。”
作者有话要说:带恶人窦宝儿(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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